《和美人师尊贴贴[穿书]》陆屿安年

99、梦中授业

　　七天七夜，玉沧溟片刻不停地在逃命，整个人就像一张拉满了的弓，明明弓弦已经崩到了极致，却还在不停地被外界施压。景淮的到来让他这把将折的弓松了下来，在景淮温暖的怀抱里，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于是彻底放下了对外界危险的警惕心，放任自己陷入沉沉的黑暗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漆黑的意识之海中浮现出一点光亮来，旋即光亮越来越盛，将他的识海照得亮如白昼。随即玉沧溟看见一个仙风道骨，身着天仙羽衣的老人，面带微笑地朝自己走了过来。

　　玉沧溟脱口而出，“师尊？”

　　“你还活着，太好了，我以为你被大……被他害死了……”

　　老天尊摇了摇头，平静道：“不，为师已经不在人世了，你现在看到的只是为师残存的一点灵识。而且我亦并非是你大师兄所害，数百年前我便已有过飞升的机会，但我却选择了强留人间，所以灵力日损、神魂渐消，十年前我闭关之时，已现天人五衰的症状。”

　　听他这么一说，玉沧溟再认真看面前的人，果然只是一道半透明的虚影。天人五衰，是修为大成者寿命将近之时出现的衰败之相，原来老天尊早已预料到了自己命不久矣。

　　“师尊半步成圣，已是近神之人，怎么会？”玉沧溟一直以为，老天尊出关之后会白日飞升，没想到迎接他的却是如此意外的死讯。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生死有命，荣枯有时。为师自然也跳不出这生死轮回。”老天尊笑着开解，显然已经将生死看淡。

　　想当年他天人五衰却还强撑着要硬留在人间，就是想要靠一己之力对抗天道，但终究是功败垂成。

　　“这世间注定有大劫临世，非人力能改，但你的出现却是一个转机。”

　　“我？”玉沧溟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老天尊话里隐藏的含义，“你早知道了我的身份！”

　　老天尊点点头，他一手带大的小徒弟，换了灵魂他怎么可能看不出，玉沧溟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就看出了相同的外表之下，里面的魂灵早已另换了一个人。

　　“为师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不是原来的玉儿了。”

　　“那你为何不拆穿我？大劫是什么？我的存在到底有什么非同寻常的意义？”玉沧溟有些恼火，他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的伪装，居然在一开始就被看破了。

　　“我所言的浩劫，已经初现端倪，正应在你大师兄身上。倘若无人制止，他定会打碎世间原定的秩序，害得生灵涂炭，乾坤颠覆。”谈及此，老天尊慈祥的面容上出现痛苦之色，似是为自己的大弟子无可挽回地走上这样一条毁灭之路而感到痛心。

　　“你早就预料到了，为何不亲自阻止？”为什么非要把这么重的担子留给他来挑。

　　老天尊摇了摇头，一脸无奈地说：“因为那时候我快死了。”

　　数百年前他是被上天选中的天命之人，独自出走青山，只身在修真界闯荡，后凭一己之力镇压群魔之乱，阻止了一场尘世浩劫，登顶修真界之巅，被万人敬仰。

　　但一个人再强，终究有极限，这一次的天命并没有再次选择他。在他察觉到安黎元心性逐渐扭曲，对于权势地位表现出过度的在意之时，他已经是行将就木之人，冒然对安黎元发难，只会催化他走上权欲熏心的灭世之路。

　　当然，这其中很难说没有夹杂一点儿私心，平心而论，老天尊也希望安黎元不至于最后走上歧路。由于对此抱有一丝期待，他甚至没告诉其他徒弟他所预测到的事情。

　　“那为什么是我？”为什么现在你来找上我，为什么不去找其他更有能力的徒弟，比如七师兄？

　　“因为你是天道选中的救世之人，天命所归气运加身，能遇难呈祥终成正果。”老天尊是近神之人，可以窥破天机，他明白大道无情，但每次天道降下劫难之后，也会同时为世人降下希望和光明，正与邪本就是此消彼长。

　　听了这番话，玉沧溟不知该作何感想，原来他来到这个世界，并不是偶然的意外，而是有人精心谋划的一个局。他不是书里的反派炮灰，而是被天命选中的主角。

　　“你和玉儿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故而天道才能在漫长的时间长河里选中了你。玉儿虽然天资不凡，但受困于童年磨难，心性偏斜难当重任，但你不一样，你豁达正直、无牵无挂无执念，是最好的人选。”

　　他什么意思？是在暗示我是原主的转世吗？什么豁达正直无执念，说白了不就是欺负我一介散修，没人疼没人爱哪天死了也没人在意吗？

　　玉沧溟愤愤不平，转念一想：算了，要不是折腾这一遭，怎会有机会认识景淮，往后天长日久他也是有人陪伴牵挂之人了，再也不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

　　老天尊在一旁观察者玉沧溟的变化，见玉沧溟很快想通了，不由地点头肯定。寻常人无端卷入灾祸之中，多半心生抵触怨怼，久久难以平息，甚至会开始憎恨，或是诉诸报复；但玉沧溟顶多抱怨几句，就能很快消解这些无端加诸于己的苦难，用乐观积极的行为去应对。

　　“《封魔录》中所记载的功法你学习了多少？”老天尊在一开始就把《封魔录》交给了他，但是玉沧溟却是在景淮离开之后才开始学习的，这些年断断续续地，只学了一小半。

　　面对老天尊和颜悦色的询问，玉沧溟突然像个被考校功课的孩子一样慌了起来，支支吾吾道：“大概一半吧。”

　　“不错，”老天尊对他的进度表示十分满意，毕竟《封魔录》可是他数百年的心血之作，玉沧溟只用了这么短的时间就学了一半，已经是天赋异禀了，“接下来你要用最快的速度将《封魔录》学完，我会将最后仅剩的灵力渡给你，助你突破境界。”

　　这还差不多，您老人家终于干了件像样的事儿。等等，老天尊自己都是残存的一点儿灵识了，这种状态还能给自己渡灵力吗？

　　玉沧溟犹疑地问：“给我渡灵力后，你会怎么样？”

　　老天尊十分坦然，“自然是灵识尽散，化归天地之间。”

　　玉沧溟闻言脸色微变，连忙摆手说：“那我不要你的灵力了，我天赋异禀，就算没有你渡灵也照样可以打败他。”

　　“玉儿不必多言，技巧功法都可以短期内速成，但灵力的多寡却不是如此，只有经年的累积才能拥有深厚的灵力支撑，否则再多的技巧也是无用。”

　　玉沧溟：这老头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专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喽？

　　“我未曾亲自对你传道授业解惑，怎好当你称呼一声师尊？”对于没能提前告知玉沧溟，他所面临的危险，害他沦落到如今的境地，老天尊是心怀愧疚的。

　　他一边说着一抬手，按上玉沧溟的天灵盖，将三道真气接连打入他的经脉之中，纯白的识海内登时金光大作。玉沧溟感觉有一道温热的暖流从头顶灌入，很快流遍了四肢百骸，像是冲了个热水澡一样舒服，连日来疲于奔逃的感觉都消失了，整个人都轻盈舒适了许多。

　　“你……”你这人怎么不听人的意见？都说了我不要你的灵力。

　　玉沧溟的脑海里突然涌现出原主的记忆来，杂乱无章的片段似是被人绞碎了往他的大脑里丢，有些清晰明了，有的却暗淡模糊，但那些过往老天尊与他相处的师徒情深的片段却格外清晰。

　　此时玉沧溟受到记忆的影响，没由来地打心底里升腾上一股浓烈的悲伤和不舍来，一眨眼几乎要落下泪来。他本人虽明知自己本非原主，对这种悲伤的情绪却毫无抵抗力。

　　“别哭。”老天尊抬手想去拭去玉沧溟的眼泪，可他的身影却越来越虚化，五指尚未抚上玉沧溟的脸，便在空中消散。眨眼间，老天尊整个虚影都化作点点金光，很快全部消失不见了。

　　玉沧溟在老天尊消失的瞬间向前一扑，却只扑了满怀的空气。

　　“师尊——”

　　“师尊，师尊……”

　　景淮守在玉沧溟身边，距离玉沧溟昏倒在他怀中已经过了三天了，之前的大部分时间里玉沧溟都是安静地沉睡着，可方才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情绪激动地颤抖大叫了起来。

　　玉沧溟猝然惊醒，识海深处的光明与黑暗都迅速地抽离，他猛然睁开了眼睛，入目便是一脸担忧的景淮。

　　“景淮。”玉沧溟猛地抓住了景淮的手，像是急切地要攥住力道大得攥得景淮的手掌泛白。

　　景淮连忙反握住玉沧溟的手，安抚道：“我在，师尊我在。”

　　“咳咳——”一旁在椅子中坐着的庆离冷眼旁观了这一切，忍不住出声彰显存在感。

　　玉沧溟从惊醒的状态里平静下来，这才模糊地看到不远处坐着的庆离，和站在他背后的妖界大护法逐月华。原来景淮把他带到了妖界，也是，修真界现在哪儿还有他的容身之地啊。

　　“师尊，你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好多了。”虽然眼睛仍旧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但已经模模糊糊有个虚影了，枯竭的经脉也因老天尊的渡灵而充盈起来，只有些许皮外伤还未痊愈。

　　庆离发问，“你到底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的？”

　　“我……我在白玉京发现了……之后……”

　　玉沧溟将事情经过一一道来，听得庆离七窍生烟，最后猛地站起来说：“本王早就提醒过你，要提防你那个大师兄，可你偏不听。要是当初你留在妖界，也不会卷入这样的麻烦里。”

　　“王上，”逐月华拉住越发激动的庆离，劝解道：“您先别发火了，小殿下还重伤未愈呢，您再吓到他。”

　　“我吓到他？我看他胆子大得很，”庆离甩开逐月华，走到玉沧溟床边居高临下道：“接下来你就乖乖留在这里养伤，哪儿都不许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庆离说得还有几分道理呢？玉沧溟乖巧地点点头，竟然十分温顺。

　　庆离见他如此乖巧，一肚子火气没出发泄，冷哼一声拂袖走了。

　　逐月华上前来替他说好话，解释道：“小殿下见谅，王上见景公子带着血淋淋的你前来，远远一看不知死活的样子，心疼的心都要碎了。这些天他也是一有空就过来守着你，你千万别怪王上不会说话。”

　　玉沧溟再次乖巧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大护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