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命民国》珍珠公主

5、大姑

　　过了几天，封家大姑封明卿找上门来，良姨娘站在一旁殷勤招待着。

　　封明卿像个主人似的，对良姨娘就说：“我都好久不回娘家了，今天你就去凤鸣楼订桌酒菜，我们中午好好吃一顿。”

　　她膝下的小孙子听得高兴的口水都流出来了，念着：“吃好吃的咯”。

　　封明卿打了他的脑袋瓜子，骂句没出息的。又问道：“大哥呢，怎么不见他，出去了吗？”

　　良姨娘像个小媳妇似的，回答道：“明行出门应酬去了。”

　　看着大姑这里看看那里瞅瞅，身上穿得也不差，应该能帮她吧。

　　良姨娘就抹起了眼泪，哭诉道：“大姑是不知道啊，封家已经分家了，家里现在一丁点儿钱都没有了，你说去凤鸣楼吃饭也没钱去了。都是你大哥命不好啊，也不知道争，都怪他太老实了。”

　　“什么，你说分家了？”封明卿惊得跳起来，膝下的孩子都顾不得，忙惊问：“到底怎么回事？”

　　“那日老祖宗把全家人叫去了她的院子，说是要分家，然后二房三房就对半分了家产，你大哥不在，自然是没有的。”良姨娘抹去了那十万大洋的事。

　　在她看来，大房才是封家的继承人，就算花去了十万大洋又如何，这大半家产还是大房的，他们凭什么全夺去了。

　　这说得封明卿就怒火冲天了，她可记得每次上门来要点钱那二弟妹和三弟妹那难看的脸色，也就大嫂好些。

　　“我妈是怎么回事，人老糊涂了，家产怎么能这么分，大哥啥都没有，我也啥都没有。”顾明卿越想越生气，“我得去跟大哥说说，这事儿还是得争，人善被人欺，你不争别人反而还骂你是傻子呢。”

　　“我妈现在在哪？我刚才去老宅看到门都关了，是不是去老二老三那里去了。”她是不敢去老二老三那里的，每次都被骂的狗血淋头，一点儿都没把她当姐姐。

　　“老祖宗回苏州老家了。”

　　封明卿听了算计的双眼转了转，她得好好筹划一番，她可不能一个人回娘家，她妈是绝对不会给钱她这个出嫁女的，但带上了大哥，那就不一定了。

　　于是她说道：“先去凤鸣楼吃饭吧，等回来我在找大哥谈谈，真得劝劝他改改这老实性子了。”

　　良姨娘有点尴尬，羞赧道：“大姑，家里没钱了，要不就在家里吃点吧。”

　　这话听得封明卿就不乐意了，“你是良姨娘吧，你这话就磕碜人了，谁不知道封家家大业大，就是一点家产都不分，你大房也有钱，凤鸣楼吃一顿怎么了，是看不起我这个出嫁的小姑子啊。”

　　“没有没有。”良姨娘急忙否认，解释道：“家里的钱被太太都卷跑了，是真的没钱，连郴少爷都去南京谋生去了。”

　　“是吗？”封明卿半信半疑，还是道“先不管这个，一切等大哥回来再说，至于凤鸣楼，你赊账就好了，下次再还就是了。”

　　良姨娘欲哭无泪，家里已经赊了无数帐，再赊人家都要找上门来了。她也不敢跟封明行说，看大姑非要吃，赊就赊吧，反正也不要她还。

　　顾明卿中午美美的吃了一顿，清汤寡水的肠胃里突然油光四溢，还害得她一下午去了好几趟茅厕。

　　晚上就着中午剩下的饭菜又是美美的一顿，顾明卿吃饱喝足，坐等封明行回来。

　　也是今天碰巧，封明行搭上一个办报纸的主编，原以为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文人，没想到竟还给末代皇帝写过退位诏书，这个人可得好好结交，封明行一路走一路想，跟他约好了明天一起去听戏，琢磨着送个什么礼物好。

　　不能太贵重也不能太随便，这可难倒他了，突然想到上次在十宝阁看到的那本古书，那个不错，就是已经赊了一次账了，再赊一次不大可能啊。

　　他说是挂封家的帐竟没人搭理，最后只得挂他大房的帐，怎么二弟三弟就这么坏呢。

　　一路胡思乱想，前面的包车夫就说道：“老爷，封宅到了。”

　　封明行大老爷似的下了车，下巴抬得高高的，施舍一般，扔给了他一块大洋。

　　车夫自然笑呵呵，忙夸他大善人有钱老爷。

　　封明行听得舒心，昂着头进了家门。

　　一进门就听到有人喊他，“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是嫁出去多年的妹子啊，封明行还以为是谁呢，见到她，神色恹恹的很是敷衍。

　　“二妹来了。”

　　“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妈分家产怎么一点儿都不分给你，这也太过分了，我们得去苏州找妈讨回公道！”

　　“你知道啦。”封明行抬起了眼皮，脸上的敷衍少了些。

　　“何止是知道，我更为大哥你抱不公啊，大哥你就是太老实了，分家产这样大的事儿你怎么也不争呢，你不争也要为大房真啊，郴哥儿这样的好孩子都去南京谋生了，老祖宗真是心太狠了。”

　　封明行听得很心虚，他都不好意思说家里为他花了十万大洋了。不过告诉她也无妨。

　　他温和道：“二妹呀，不是我不争，实在是我不在理呀，我去南边当官，那湘城的大帅王镇昌他欣赏我就扣留了我，家里人不清楚就拿了十万大洋来赎我，可能就是这件事让二弟三弟心里记恨上了我，所以撺掇着老祖宗分家吧。”
　　封明卿什么也没听清，她只听到了四个字，她叫出声，语气悲痛：“十万大洋！”

　　吼出来良久才看到封明行发臭的脸，她心里飞速算着，面上却道：“十万大洋虽然多，但大哥的命肯定更重要，二弟三弟这般作为太令人寒心了。”

　　心里却想，搁她她也要分家，十万大洋啊，这可不是小数目，她要是有这么多钱，别说一辈子，十辈子也用不完。

　　唉，她怎么就是个女儿身，要她也是男儿，她也能得点什么。

　　“还是二妹理解我，我这个做哥哥的总算是心里好受多了，被自己的亲弟弟重伤，这可真不好受啊。我在官场也说不得，家里女人也不明白，也就二妹你能理解大哥我了。”封明行好一番卖苦，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是个受人欺负的可怜蛋儿。

　　虚伪，封明卿讽刺。嘴上却说：“大哥啊，管我理解你没用啊，这家里没个钱日子难过啊，说出去还不让人笑话，以后谁来跟你来往。要我说，就回苏州好好找妈谈谈，劝住了妈，就不信老二老三不低头。”

　　“二妹说的有理，可我一个做官的为了点家产就回去闹，怕让人瞧着了不好看，唉。”封明行假意哀叹道：“唉，我还是算了吧，只当我命不好，就让老二老三他们坏人长命百岁吧。”

　　果然，封明卿听得这话就说：“大哥，你别呀，家产还是要争的，我陪你去，到时候什么话我来说，大哥只要在旁边看就好。我是真心相帮大哥的，就是大哥能不能也给点儿我。”

　　“这个自然，你是我妹嘛。”封明行儒雅的笑，一脸真诚。

　　“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封明卿迫不及待了。

　　“过几天，我还有几个应酬呢。”封明行也想早点去，可官场上的事儿还没忙完呢，他可不能顾此失彼呀。

　　封明卿虽然失望还是答应了下来。

　　过了四天，封明行终于说是可以动身了。封明卿喜不自禁，收拾好衣物，带着小孙子就到了良姨娘房里，嘱咐她道：“良姨娘啊，我跟大哥要去苏州一趟，你帮我好好照顾我孙子。”

　　良姨娘不大愿意，看着流着鼻涕脸上脏兮兮的小孩，浑身邋遢也就罢了，还欺负他的栩儿，她可不想招个祸害。

　　她柔柔一笑道：“大姑啊，不是我不想照看哪，实在是我每天要照顾栩哥儿忙得很，腾不开手，要不你去找其他的姨娘。”

　　封明卿可没错过她眼里的嫌弃呢，还敢嫌弃她的孙子，一个妾室罢了。
　　“怎么不能照顾了，我家庆儿跟栩哥儿不是玩得很好吗，换了别人庆儿还不乐意呢。”

　　“大姑……”良姨娘实在无奈极了。

　　“磨磨蹭蹭干什么，时间到了，该走了。”封明行找半天没找到人，就听到这里的声音了。
　　封明卿率先开口道：“你这姨娘嫌弃我孙儿，不愿照顾呢。”

　　封明行皱起了眉。

　　良姨娘解释道：“没有，是栩哥儿他……”

　　有一小孩跑了过来，喊着“爸爸爸爸”，正是封正栩。

　　他伸出了手臂，露出上面青紫的掐痕，指着庆儿道：“爸爸，他掐我，还抢我的小飞机，他还骂我妾室养的，爸爸，我不要他在我家。”

　　封正栩哭的眼泪汪汪的，可爱的小脸都哭红了，可怜极了。想比脏兮兮的庆儿，差距实在太大。

　　封明行抱起儿子，看到了他手上触目惊心的掐痕，他也生气了，对封明卿冷冷道：“你这孙子也太恶毒了，你还是将他带回去吧，要不然你也别和我回苏州了。”

　　封明卿窘迫的解释道：“小孩子之间打打打闹闹也不是故意的，庆儿你还不快向你栩舅舅道歉。”

　　庆儿躲在后头，犟着嘴就是不道歉。

　　封明行更生气了，哄着怀里的儿子莫哭，对良姨娘道：“你把他带出去，我的儿子也敢打，没娘教的东西！”

　　庆儿小小的人儿对着封明行射出了恶毒的眼神，像只浑身是刺的幼兽，等它长大了就是复仇的扛把子。

　　良姨娘看到他恶毒的目光，她才不怕，敢伤害他儿子，她将他拉了出去，暗中狠狠掐他胳膊，小孩不哭也不闹，良姨娘觉得有点渗人，但想到儿子，掐的更重了。

　　封明卿并不在意，家里孙子多的是，他要是聪明找得到回家的路也就罢了，没找到，还省了家里的口粮呢。反正也是个没娘的。

　　封明卿讨好的笑了笑，说道：“大哥，都是我没教好，都怪我，这是我给栩哥儿的见面礼，还望您不嫌弃。”

　　她肉痛的拿出了和田玉佩，这可是她压箱底的嫁妆呢。
　　封明行接过了，给了栩哥儿，问道：“喜欢吗？”

　　“我喜欢，谢谢姑姑。”封正栩高兴的道谢。

　　“你喜欢就好。”封明卿露出难看的笑。

　　良姨娘回来了，封明行将孩子放了下来，嘱咐道：“好好跟着你妈，别乱跑。”

　　“好好照顾栩哥儿。”这话是对良姨娘说的。

　　“走吧。”他对封明卿道。

　　良姨娘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家门，心里祈祷，希望能顺利拿到钱吧，再没钱，那些店主真要上门了。

　　“妈妈，爸爸和姑姑是去干什么呀？”

　　“去做很重要的事。”

　　“很重要的事是什么事啊？”

　　“你还小，长大了就知道了。”

　　听完良姨娘的话，封正栩只想快快长大，他才不想做小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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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姑可能生在现代是个极端的女权主义者，不是说女权不好，而是觉得，个人有个人的无奈，下章会继续讲大姑的无理取闹，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