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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破庙宇 ...

  •   萧琬第一次清醒过来,是在鹿台山下的一座破庙里。

      当之无愧的破庙,门窗掉落,外头寒风呼呼地灌进来,供桌残破,上面堆积着厚厚的陈年香灰,就连神龛中的菩萨像,也早就掉了金身,泥迹斑斑,还有点缺胳膊少腿。

      可是,比起先前那彻骨寒冷的深山谷底,这破庙里,简直就是温暖人间,神仙府邸。

      她是被那种温暖的感觉,给回魂的。

      她坐在那残破供桌前面,燕离用那件狐裘披围将她裹着的,再从外面拥着她。面前一堆干柴木,生了火,烧得旺腾。她的鞋袜被脱掉了,双脚给搁在火边上,暖和地烤着,双手呢,萧琬动了动自己的双手……额……才发现,她的双手被某人拉在怀里,直接伸进那衣门襟内,搁心窝上贴肉捂着呢。

      萧琬觉得太满意,虽然头痛欲裂,却也忍不住傻笑。

      她这马夫,能够不拘小节,见机行事,一点儿也不迂腐,她……深感欣慰。

      “醒了?”脸边上的儿郎一直盯着那熊熊火堆出神,却也觉察到她四处扭头张望,以及那忍不住的哼哼笑声。

      “嗯……”萧琬保持着那姿势,没有丝毫移动,只是乖巧地应了他一声。

      “你先前是恶寒高烧引起的惊厥,让手脚回暖,便可缓过些劲来。”边上儿郎似乎是在特意与她解释,她的手脚摆布去处,是何故。

      萧琬心道,不用解释,又暗暗地,慢慢散开散握的拳头,想要将掌心往他心上熨贴,一边还搭着他的话:

      “你倒是懂得不少?”

      她一生养尊处优,没怎么受过这种罪,即便有些伤风受凉,也是一大群人围着照料的,也确实不需要懂这么多。

      “家里有几个小儿,两三岁时,经常生病,受凉发烧时,就这么做的。”燕离叹口气,说到,“防止烧到抽搐,不然容易烧坏脑子。”

      萧琬头若千斤,脑子也很钝,蹙了蹙眉,逮着一句她听不懂的话,就开始揪着问:

      “几个小儿?你的孩儿?”

      他这年纪轻轻,什么时候都生了几个孩儿了,怎么都不与她说!

      “不是我的!是母亲捡的。”燕离苦笑。

      “哦……”萧琬顿了顿,也跟着笑,“我可能已经烧坏脑子了……”

      “已经好了!”燕离见她开始闲话,就当她缓过气来了,便不再与她纠缠,只伸手去抓她的手腕,要将她那双在他心窝上乱动的手,给拉出来。

      “嗯嗯……还没有好呢,头,还痛着呢,也冷,浑身都冷……”萧琬赶紧犟着,蹙眉皱脸地,双手去抓那心窝上的肉,本是想要有个什么抓牢,以抵抗他的无情遣返,却无心……抓错了地方。

      “呃……别乱抓!”儿郎抽着气,吼她。不知是吃痛,还是其他什么……

      “好了好了……”萧琬忙不迭地,拍拍那抓错了的地方,以示安慰。

      待稍稍安慰了儿郎的情绪,下一瞬,萧琬就想要得寸进尺,“我想……嗯……把脚也放进来,是不是更暖和些……”

      说罢,还蜷了蜷双腿,作势要伸来。

      “休想!”

      燕离这下知道她是真的缓过气了,坚决一把扯出她的双手,将她放倒在火堆旁躺睡好,就起身去那菩萨像后面,寻柴木去了。

      萧琬蜷成一团,裹在披风里,无力地看着眼前熊熊火光,再看着那抱着柴木来添火的儿郎,晃动火光中,那剑眉星眸,看起来,很清晰,却又有些不真实。

      竟有一种似曾相识,上辈子见过的感觉。却又觉得孟婆汤喝了太多,想不起究竟在哪里见过。

      “燕小楼!”萧琬突然软软地吐出一声呼唤。

      “……”燕离怔住,转头看她。

      “青枝告诉我的,她说你有个小名,叫小楼……”萧琬吃力地抬起眼皮,极力保持神智清明。

      “那是幼时,母亲给取的,这名字太矫揉,我不喜……”燕离皱了皱眉,嫌弃自己的小名。

      “可我喜欢,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多好……”萧琬念叨着,迷蒙着双眼,迷糊地微笑。

      她有些不对劲,也许真的是烧坏脑子了,怎么满脑子……绮念,浑身的毛孔,五腹六脏里的毛孔,都在张嘴,渴求着什么。

      “你过来,好么?” 她便软软地求。

      “公主睡吧,我就在这里守着,等下要添柴火。”燕离没应她,只在火堆另一侧坐下,跟躲她似的。

      萧琬心下不悦,脑中还剩了一根弦:“我在晏兰舟那里,喝了一小杯酒,那酒里,应该是有药……”

      她终于反应过来了,晏兰舟为何那么好的性子,与她在温泉池边坐了那么久,估摸着一直是在等她药效发作,那就用不着撕破脸就可以将她拿下,哪知被燕离闯进来,搅了他的好事。出庄园后,她一直受冻,药力压着呢,这会儿,身体回暖,药效终于发出来了。

      确切地说,她先前的烧灼晕厥,应该也有这迷药攻心的成分在里面,怪不得,她今夜真的很流氓,总是想对燕离动手动脚,跟饿狼似的。

      “燕小楼!你再不过来,我就要化成水,烧成灰,死掉了……”

      女郎低低的声音,软软地吆喝着,一边蜷缩起身体,在那种极度渴求的折磨中,再度高烧灼人,迷药攻心,在今夜里,第二次,觉得生不如死,快要活不下去,然后,迷迷糊糊地,见着那儿郎起身过来,手掌伸来摸她额头,她死命地抓着那手,想要将他生吞活剥了,然后,然后就又……失了知觉。

      ……
      ∝∝

      萧琬第二次清醒过来,是在自家温暖舒适的寝阁中。

      睁眼是锦帐上的金钩流苏,触手是大床上的厚软锦褥,高烧退了,情药也解了,浑身舒泰清爽。

      “公主可算是醒了。”旁边候着的蝉衣,见着她睁眼,跟着舒口气。又转身,作势要唤外边的小丫头们进来,伺候梳洗。

      “别吵!”萧琬却阻了她,“……等我想想。”

      她得把自己的记忆接起来才行。她醒来之前,似乎在高烧与惊梦中,沉浮了许久,再往前,是鹿台山下那个破庙宇,她在欲海中沉沦,快要化成水,烧成灰,然后抓着燕离来探她额头的手不放……后来呢,他到底,有没有,抱她?亲她?或者是,被她给亲了?上了?

      啊,那么重要的事情,她竟然一点儿也记不起来了。

      果真是烧坏脑子了吗?

      “燕离呢?”萧琬捂脸,问边上的蝉衣。她准备去当面问问。

      “呃……是燕小哥送公主回来的……那匹车骑大将军也找回来了。”蝉衣有些闪烁其词,继而又擅做主张,迅速岔开话头,“太医那药,开得还真准,说是睡得好,才好得快,果然,睡到今日,就差不多好了,公主的气色看着……”

      “今日是几日?”萧琬打断她。

      “公主……腊月十六早晨回来的,今日……是十八。”蝉衣答得吞吐,缩着脖子,等着挨训。

      “燕离呢?”萧琬再问。

      “他送公主回来时,身后还跟了一队京兆尹的府兵,他将公主放在门上,就被押解走了,应是下了京兆尹府的牢狱……”那侍女说完,就将头低了下去。

      萧琬却未训她,只是咬着唇在那锦被中,一动不动地,回神了半响,才猛地翻身坐起,吩咐蝉衣唤人来给她洗漱梳妆。

      她凝聚了全身的心血和力气,又来了精神和斗志。

      她那么骄傲地许他,要保他平安的,可不能食言。

      现在,轮到她横行霸道,大杀四方的时候了。

      瞥见侍女手中,捧的是一件平日家居常服,萧琬心下一动,又吩咐:

      “把我的朝议宫装拿来。”

      大炎朝的皇家公主,位比公侯,出入朝堂仪典,着云锦紫衣,配金绣敝膝,系东珠玉带,簪点翠凤钗。

      “嗯,还有,把先皇赐我的龙吟剑也拿出来……”

      既然要去大杀四方,自然要穿上战袍,提上宝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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