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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过夜 ...

  •   陈长安闻言先是一愣,然后气急败坏,跳下椅子与沈福年扭打起来,大有同归于尽的架势。沈福年只是伸出手臂格挡,怕被他挠花了脸。最后陈长安改变战略,揪住沈福年脑后的小辫子,此人便痛得龇牙咧嘴,被牢牢控制住脑袋,手脚还能动,却一点使不上力。由于只有他一方扎小辫,心里觉得有失公允,沈福年嘴里骂骂咧咧:“你他娘跟个泼妇似的,一打架就拽头发,老子招你惹你了,从小到大受你这份气!”
      陈长安这才放下头发,两只胳膊抱在一起,头偏向一边。沈福年脸色通红好似大龙虾,摸着头皮愤然道:“我费钱费人把你弄半个中国那么远,你就这么的对我!”
      这时候门被轻悄悄推开,二人同时看去,原来是有人送酒菜。沈福年接下来放在桌子上,又向那人叮嘱了些其他琐事,便关上门在椅子上坐下。他有一副狗脾气,平时打打闹闹不记仇,一打岔就忘了。看陈长安仍在那气鼓鼓地坐着,他笑着把筷子递过去:“你瞅瞅你那小心眼的样。”
      陈长安在山里摸了一天,只吃干粮喝凉水,现在闻见饭香,疯脾气消了一大半,觉得自己不吃白不吃,遂接过筷子胡吃海塞起来。沈福年看他如此不委屈自己,也挺高兴,碰了一个杯。三杯两盏下肚,这俩人开始掏心掏肺地互诉衷肠了。
      “我也想当从前那土霸王啊。”沈福年吸溜一口小酒,“爸去世以后,我也过了两年算是逍遥的日子,反正家底子殷实,不怕我败坏。结果他娘的老二不干人事,净会挑拨离间,大事小事也瞒着不让我知道。后来不满的多了,闹起内斗,第一个要拿我开涮。我是那老实挨揍的人?这不带着几个愿意跟我的弟兄连夜偷火车跑了,当时就想着一直往南走,没想到最后跑这地方当鹌鹑了。”
      陈长安仍就没忘他自己这一茬:“那你把我虏过来干嘛?怕你吃苦受罪没人陪着?”
      沈福年一皱眉:“你别老把我往坏了想。那是有一次我回东北看看情况,转车经过北平,在车站附近看见你叔,听见他在那和一个包得严严实实的人说什么平平安安,絮叨个没完。具体内容不清楚,反正不是什么好话,动刀动枪的,我听那意思大概是把你悄咪弄死。怕你出事,又没时间去找你给你解释,我就在车站花钱找人送到这边来了。”
      陈长安听了后脖颈一阵冷汗:“那不能啊!我叔是个怂包软蛋,有贼心没贼胆,光心里想的美。他要是有这谋划,从前也该抢下一半家业了。”
      沈福年嘴里嚼肉,说话咕噜咕噜的:“那是你在北平有仇家?甭想这个,咱多少年没见了,聊点知心的话多好。”
      陈长安让这话勾起了小时候的回忆。陈家和沈大胡子有生意上的联系,说白了就是倒腾境外军火,所以比较清楚对方的家庭情况。沈福年的爸是威风八面的大老粗一个,光会写自己名字;他妈长得漂亮,是中俄混种人,在地下赌场摇色子,满嘴俄味东北话,只有他爸能听懂,同样没什么文化。由于这二人吃了没上学的亏,一合计,觉得孩子的教育要从小抓起,便将沈福年送到北平接受先进教育,和陈长安一个班级,希望培养出一位摩登文明的接班人。
      后来这位家业继承人在学校里也没有好好学习,打架骂街倒是一把好手,还喜欢放学以后拉上陈长安去女中门口盯梢。后来沈福年早早地就辍学了,偶尔跟着他爸到北平转转,两个人不再有什么交集。
      “你们家那时候可真威风。”陈长安放下筷子,“虽说是干土匪发的家,可在那地界上就一皇帝,对外也算个军阀了。”
      沈福年吃饱喝足以后站起来舒展身体,胳膊几乎要碰到屋顶:“那可不吗,谁走那地方上过不给我们家个面子。”他个子高,肩宽腿长,骨头茬硬邦邦的,随了白种人的大架子;可又随了他爸的黑肤色,又添上她妈的糙皮子,专捡难看的长。所幸爸妈都不丑,沈福年只是没长成预期的那样。再加上他小时候又黑又胖又丑,对比下来,如今的模样的确很讨喜了。
      陈长安也站起来,以他的身高,眼睛正对上沈福年垂在肩上的小辫。他轻笑一声,这撮白毛,是沈福年从小就一直带着的。别人的少白头都花白一片,他非长成脑后的一小撮。沈大胡子觉得好玩,小时候不让他剪,天天扎个小辫子,没想到人长大了,小辫子还是没变,仍旧细细的几寸长。
      沈福年被他盯得不自在,把辫子甩到脑后,说:“天不早了,赶紧洗洗涮涮,今天晚上睡我屋里吧。”然后便带陈长安到院子里打井水洗脸。沈福年脱了外衫,袒露胸膛,原来他身上的和手脸一般黑。湿毛巾擦过的紧致肤肉上,像抹了一层蜜似的泛黑亮亮的光。陈长安心说这些年没见了,小黑胖子都能练出一身腱子肉。
      说实话,陈长安是不乐意与沈福年睡一个铺盖的。因为这人体格上很占优势,且睡觉不老实,磨牙梦呓打呼噜放屁一样不落。不过这时候要求换屋子已经晚了,沈福年擦好澡以后就三下两下脱了衣服钻进被窝里,只露出一个头在外面,对陈长安喊:“你倒是快点啊!”
      陈长安知道他有光屁股睡觉的习惯,不愿意苟同,于是磨磨蹭蹭地不想脱衣服。沈福年往他怀里扔了一件旧白衬衫,说:“你们知识分子穷事太多,睡觉还要穿衣服。”
      陈长安长一副中型身架,体格又清瘦,这件白衬衫穿在身上宽宽松松的。他卷起两只袖子,掀开被上了床,背对着沈福年:“你这件衣服洗的挺白的。”沈福年却已经快睡着了,迷迷糊糊地把腿搭到他腰上,嘴里咯咯吱吱在磨牙,被筒里轰隆隆大约在放屁。他这人单有一点是好的,放屁震天动地,臭味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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