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花（上篇：旋转木马）》锈斑猫

12、Chapter 12 这座城市的地标

　　不少城市都有代表其传奇的地标。毋须多言，在魔都，那一定就是外滩。当年的一片滩涂之地，日后成为大上海的发源地，十里洋场就此开辟出一派繁华新世界。从延安东路到苏州河的外白渡桥，一千五百米外滩的每一栋楼，大约都有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它们不动声色地见证，并忠实地记录了历史。

　　深冬的太阳沉得早。步行到万国博览建筑群前，晚饭的食欲还没上来，天色却已暗沉。被轮渡码头下客的喧哗声挑起了兴致，两人去售票处瞅了一眼。记忆中儿时花五毛钱可以乘一个来回，那么多年过去，票价竟也没大涨，做慈善似的卖一元一张。

　　她担心去了浦东再赶回家，过不过门禁有点悬。

　　黄荻掏出手机递到她面前，“跟伯母说说看？如果她不同意，我可以帮着求情。”

　　电话里女儿的声音……听着像在热巧克力里浸泡了一天。这年头遇上明事理的爸妈不容易，好在以茜的老妈恰好是。

　　申请顺利得到了批准，她和他顶了下拳背，庆祝首战告捷。

　　然而，浦东远没有两人想象中耐逛。尽管“浦东一幢楼，不如浦西一间房”的时代早已过去，市政府对浦东的开发也颇有一段时日，但城市的味道仍不浓烈。出了商业中心地带，路人只有肉眼能见星星数目的十分之一，看人不如望天。

　　牵着手走回码头，船还没有靠岸。月色柔静如纱，像极了她此刻流连在他身上的目光。

　　“你觉得今晚的月亮像什么？”他抬头看天际的娥眉月。

　　“你的——眼睛。”她忍不住想逗他。他的眼尾长，内勾外翘，算是丹凤眼？

　　“大小和弧度都不对。像你的眉毛。”

　　她自然也抵死不认，直至他的手指压上她的眉心，顺着弧度划至眉尾，“几个月前，‘夏以茜’就像夜空中的一颗星，我没想过能与你有今天。”

　　他的刘海迎风扬起，在似有若无的浅白月光里，无论是话还是眼神，都无端被衬出一股真挚。

　　她垂下头一笑，看着自己的鞋尖摩擦着地面，轻轻打了个旋。做了两年的校花，追求者无数——但那不过是看起来很美的浮华。看得上眼的男生，多半名花有主，比如从前的黄荻；对她大献殷勤的，通常对其他美女也俯首称臣，是她或是别人并不重要，他们只是习惯了猎艳。

　　回浦西的渡轮缓缓离岸，船舱里比白天冷清，甲板上也只站着以茜和黄荻两人。头顶是挟着寒意的夜风，脚下是一波波的浪声。

　　举目远眺，浦西的天际线气势非凡。新古典式、文艺复兴式、巴洛克风格、近现代派……荟萃着世界各国不同时期的建筑样式，却又不可思议地融为一体。烟尘泛起的岁月，如墨迹入木三分。站在历史的一端用回望的眼神再番打量，总不免带着仰视的意味。色彩浓稠，大气得哀而不伤。

　　“对面的建筑中，你最喜欢哪一栋？”他问。

　　“嗯……”她沉吟片刻，指向一幢造工极尽讲究的乳白色建筑——外滩12号，“就这栋吧！”

　　“嗯，我也这么觉得。”他随着她的目光望向汇丰银行大楼，随后转过头煞有介事道：“那决定了，我们以后就买这栋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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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初六的约会无疑是成功的，黄荻担纲男主的自觉性总算破土而出。元宵节晚上，他随爸妈去浦东触景生情，摸出手机一通电话，说是团圆之日问候一下；开学前夕，他去书店闲逛，猛地想起情人节快到了，又一通电话，确定他想送的礼物她会喜欢……总之，两人间的拉锯战告一段落，也不再以“会不会打扰到你”——这种疑似被日剧洗脑的对白，作为电话接通后的开场白。

　　一开学，他就送来了情人节礼物。除了她爱吃的小身材巧克力，还有一本他亲手包装的热销书和一张情人卡。卡片一反他往常的含蓄风，小巧的封面几乎被怒放的玫瑰撑满，外加醒目的爱语“I’ll always love you”。打开卡片，他写的话倒是简单到了极点——“别的也不说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早在学农之前，以茜就听闻九班的黄荻内敛羞涩。现在回想起来，对他最初的好感也许就源于此。他跟熟悉的人其实话不少，还句句戳人笑点，本音却难以捉摸。

　　平时书信来往，他几乎从不写情话，只是把信纸上原来的印字圈出来，通常会连成表白的暗语，让她哭笑不得。她是个粗枝大叶的人，要不是解闷时拿出来重新读，她根本没留意到他那些闷骚心思。据说上一周，美术老师在九班提问，比起键盘打字，现在还有没有喜欢手写的同学。全班五十来人，就他一个举了手，被高情商的老师夸赞“真是个重感情的同学”……

　　想到这里，她不禁笑出了声。美术老师（同上那个）曾经说过，羞涩是天下最美的情态之一，可见她恋上他也不无道理。

　　可明天就是情人节了，该送他什么东西呢？为了彰显独一无二，她打定了主意要DIY。赶作业到11点，放下笔合上本子，她的上下眼皮已经亲密到，需要撑根火柴棒才能分开。咬着牙对抗阵阵来袭的睡意，她又是拗钢丝，又是绕缎带。末了，打上一个漂亮的蝴蝶结，一个嫩粉色的心形巧克力挂圈就完成了。

　　当时熬夜做得辛苦，感动了自己。但十年后再回顾——这种绝壁能上“情人节，如何送礼才能把他变成前男友”清单的东西，牢牢踩在男性审美和心理承受能力的底线上，她恨不得能穿越回去亲手销毁。耗时耗力，让对方在拆开包装的一刹那，承受来自生活的致命一击；面对毫无用处又不讨喜的礼物，对方得花多大力气，才能控制住面部肌肉，不露出失望的表情，还要假装惊喜。

　　2月14日，以茜再怎么不知趣，也知道让赵伊婷和徐天铭独处。找了个借口不和他们同行，她发现黄荻的山地车还停在车棚里，便绕到九班窗下。他正在关窗，目光和她撞了个正着，原来他今天做值日。刚才他看到背着书包走向车棚的她，原以为这丫头肯定回去了，没想到她会等他一起走，所以一脸称心如意。

　　问了才知道，她挑的手机袋小了一号，暂时用不了。

　　“没关系，这么漂亮的手机袋留着作纪念也好。要不这样，等你以后工作了，再送我一个搭调的新手机？”他看出她的失意，拍拍她的脑袋，“顺便问一句，巧克力可保存多久？”

　　“一年……吧。你问这干吗？”

　　“打算保存到那时候再吃。”

　　“！？……不行！”

　　不新鲜了还怎么入口即化？到时候别来嫌弃我，第一次过情人节就送水货……

　　蜕变无痕出品——原创作品“旋转木马”系列。晋江专栏“东京分舵”下另设同人系列。原创作品的“宽衣解带”系列正在一生悬命建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