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花（上篇：旋转木马）》锈斑猫

13、Chapter 13 受到威胁的猫

　　才刚开学，各科老师们就丧心病狂布置起作业。祸不单行，下周轮到高二年级乙组主办升旗仪式，而以茜向来是当仁不让的司仪人选。历届司仪的阴盛阳衰，在宜中形成了个不成文的惯例：撰写主持稿及节目征集主要由女司仪负责。如此一来，可把以茜忙得天昏地暗。临近彩排了，学生会主席宁馨向她询问男司仪的人选，她没太在意地回答说，只要形象气质过得去，工作负责即可。

　　宁馨、馥芊芊与夏以茜的闺蜜兼战友关系，得追溯到初中。宁馨是四班的，跟刘翔同窗过一学期（对，就是三年后在雅典奥运会上夺得110米栏冠军的刘翔），三条杠；馥芊芊跟以茜是隔壁三班的，分别是三条杠与班长。宁馨与馥芊芊是平级，工作上交情更多；馥芊芊与以茜是同班，打牌、K歌、逛街更合拍。三人算是以芊芊为轴心，建立起的高管铁三角。

　　因此，宁馨知晓以茜与黄荻的进展“不太正常”，但对大纲之下情节的展开不甚明了。也是好心想给这对CP加帖“催化剂”，她自作主张找了黄荻做男司仪。

　　素人却被指名担任男司仪，接到通知时，黄荻与班主任均是一愣。待老师一离开，宁馨便狡黠一笑，“你的搭档是以茜哦！”一石激起千层浪，九班霎时喧腾起来。

　　当初，黄荻成功撬墙角追到校花，令众男生艳羡不已。现在校花居然点名邀这小子一起登台主持，在宜中可算史无前例。这两人一个傲娇，一个闷骚，几个月过去，不但没有分手，还出双入对到，连升旗仪式这么严肃的场合都不避讳。

　　以茜得知此事的时候，倒是相当平静，只“哦”了一声。之前跟其他男生一起主持，合作次数一多，也传过诽闻。假戏真做或逢场作戏，除了戏中人，谁会真的在意？

　　熬夜憋出了主持稿，没想到年级组长过目后，对结尾不满意，要他俩想办法“拔高立意”。这样一来，少不了得塞些没营养的陈词滥调。对年级组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仍败下阵后，两人只能默默接受。

　　她素来政治涵养低下，想到那套空话大话就一身鸡皮疙瘩，暗念还好这回拍档是他，可以无所顾忌撒个娇，“要不，你按老师的意思修改一下？”

　　原以为他会满口答应，谁知他没伸手来接她递出的稿子，“你的思路与文字，换人来改会不自然。”

　　她一愣，自忖是刚才说话口气略硬，让人听着不舒服，便换了更柔软的语调，“我现在看到这个就头疼。你帮我改一下嘛，拜托了！”

　　他低头想了想，却仍是摇头，“我是新手，真的没有把握。”

　　！？我写了几页A4纸，不过让你改一下结尾……哪里来那么多借口？第一次跟他合作就碰钉子，她心里轰地一窝火，转身便往楼下走，“那好，我自己改。”

　　“以茜——”他追到楼梯口。

　　听到他在背后问，你们下一节是什么课，她没有回头，只顿了顿脚步说：“英语课。”

　　九班这一节是体育课。破天荒地，黄荻希望它快点结束。下课铃一响，他就直奔七班教室。

　　一眼望见脑袋几乎顶在一起的以茜和徐天铭，两人都握着笔在试卷上指指画画，应该还掉在某道题里钻牛角尖。拖堂结束，他避开从前门走出的老师，敲了敲窗玻璃，从后门进了教室。

　　“怎么是你？”看到他忽然出现在身后，她微微睁大了眼，光弧在瞳眸里转瞬即逝。

　　他不太自然地把主持稿翻到第二页，跟她确认调整过的起承转合。她眉宇间升起小小疑惑，却回答得耐心细致，语气里找不到破绽。仿佛一小时前她的不悦，只是他的错觉。

　　她的不愠不火是一场让他难堪的冷淡，不给他挽回的余地。她怎会不懂他脸上的挫败，却选择无动于衷。

　　他当然想让她看到他最好的一面，如电影男主那般，轻描淡写便替女主揽下所有。可现实是——写台词这种事，根本还不在他的技能列表里。她的经验、她的才气远在他之上，他没有盲目地拍胸脯，究竟错在哪里？

　　次日，升旗仪式彩排。去领操台的路上，看到若有所思走在人流中的以茜，黄荻快步走到她身边。

　　他提了修改主持稿结尾的事，说昨晚入睡前一直心心念念着。

　　她不是没听出他话里的软意，可一想起昨晚合上稿的时间，便只侧着脸“哦”了一声。话一出口，她又懊悔。明明不是这么不以为然，明明想跟他重归于好的。

　　她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刺到他的自尊——她要把冷战拉长？

　　彩排时，他没再主动找以茜搭话。正好街舞社也要参加彩排，他便与张琪走到紫藤架下，旁若无人般地聊开了。

　　二月末离紫藤的花期还远，藤枝上连新绿都还没影，光秃秃的石板条下站着两人，着实上升不到让人多想的高度。且不说当初是张琪帮了黄荻，他才与以茜成为固定舞伴，进而有了交集；即使没那事儿，他与她同班又同队，抬头不见低头见，会起化学反应火花四溅，早该溅了。但那画面落在以茜眼里，心里就是冒出不爽的疙瘩。

　　赵伊婷曾感慨过，判断一个男人对你有多宠，可以从他舍不舍得让你吃醋看出端倪。比如馥芊芊的男友，就是个标杆式的存在。

　　作为宜中舞蹈队的台柱，张琪自然是号人物，性格也是出了名的帅气。但在这个看脸的世界，今天若不是以茜正在与黄荻冷战，算不上美女的张琪，基本动不到她的敏感神经。

　　馥芊芊的驯夫法则第一条：看到男人与其他女生谈笑风生，千万不要转身低头吃干醋。端出正室的气场，大大方方地插到正中间，寻隙接话即可。不出三分钟，对方女生会识相离开。

　　平时当玩笑听过不以为然，情急之下倒是上了心。毕竟人家把男友驾驭得如此服帖，实践之中必出真理。

　　然而，走近了才发现，黄荻与张琪正在聊几家人气品牌的春季新款，她完全插不上话。插是插在正中间了，却像根已唱完生日歌才被插上蛋糕的蜡烛，不合时宜得让她困窘。

　　如果黄荻能不动声色换个话题，或张琪真如传说中那么好相处，也许以茜的困窘等个片刻就会消散。可惜，对面两人似铁了心要孤立她，把她挤出这个对话。

　　像她这样的小家碧玉，衣食无忧，零用钱充裕，但爸妈没条件让她春夏秋冬，每季盯着人气品牌的新品发布。偶尔，她也会对投胎小能手心生羡慕。从不怀疑家境好是美好属性，换上她也会有优越感。可像这样把不懂的人当空气，实在太没品了！她在心中对他咬牙切齿。

　　本来这局面虽是尴尬，倒也不至于太难看，直到以茜作死般说了句，“篮球场上已经有人来打球了。”

　　然而，这句话并不是最作死的，因为更作死的还在后面。三秒钟之后，黄荻悠悠回了一句，“那你可以过去看球了。”

　　“你是说我？”她不可置信地一蹙眉，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嗯。”他平视的目光看不出任何情绪，却是微微点了头。

　　……他居然赶我走！？

　　胸腔里似有个地雷被踩爆，气旋压得泪腺一阵生疼发热。从小到大，她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即使在纯优等生时代，男生们对文静顺眼，不吝给他们抄作业的班长大人，说话也都是客客气气的。

　　自尊心像受到威胁的猫，刷地竖起全身的毛。她不要在张琪面前示弱，更不要他看见——他的话是武器，能刺得她疼出眼泪。

　　幸好宁馨就在紫藤架边。假装他的话根本没入她的耳，她背转过身走到宁馨身边。想随便说点什么转移注意力，可才动了下口，一行湿热就滑过脸颊，凝在下巴漂亮的弧线上，然后“啪”的一声落了地。

　　蜕变无痕出品——原创作品“旋转木马”系列。晋江专栏“东京分舵”下另设同人系列。原创作品的“宽衣解带”系列正在一生悬命建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