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花（上篇：旋转木马）》锈斑猫

10、Chapter 10 一个人的寒假

　　任以茜百般不情愿，领成绩单的那天总会来。化学破天荒地考了个6字当头，创下历史新低；物理则沦落到7字当头，估计连均分都没到。总分、名次自然也不会好看，华丽丽地滚出年级前50名。即使谈不上惊天地、泣鬼神，至少也惊动了班主任，来找学霸谈人生、聊理想。

　　班主任话说得弯弯绕绕，却暗指预料中的主题：是不是谈恋爱分了心？她摸着良心顿了三秒，真心不是啊！就像电视剧里虐心桥段搭配雨雪闪电，该怎样掏心掏肺才能证明，这是被编导干预的概率问题，纯属偶然？

　　不过好在一则有了思想准备，二则在直升班待了一年半，耐挫能力青云直上，向班主任交待过去，没两、三天她便把此事抛于脑后。走东串西家，或把自家变主场；有时候懒得呼朋唤友，便在家中玩单机RPG游戏，直到爸妈下班回家，才装出优等生的样子，乖乖地伏案奋笔疾书。

　　没心没肺的日子过得自在悠闲，只有某事堵在心里，一日比一日闹心：自寒假以来，黄荻既没来过电话，也没来邀过约，竟宛如人间蒸发了一般。她百思不得其解，同在一个城市里，名义上是恋人的两个人，怎会几个星期互无音信？

　　过年前夕，年级里爆出一个情场大冷门——束琳被乐君甩了。束琳，高中部排得上号的清新系美女，又是直升班的人，才貌双全的典范；而乐君要是被扔进人海里，别说波澜不惊，连一丝涟漪都不会起。他俩刚拍拖时，包括以茜在内的一干人都觉得他能追到她，实在该上拜天地、下拜父母，好好回想上辈子是不是拯救了银河系。这个世界上，郎才女貌符合主流审美，但不妨碍屌丝逆袭的案例，时不时冒个泡励志大众。

　　然而，局势从起初乐君对束琳极好，发展到后来束琳对乐君极好，直至乐君决绝地提了分手。不仅弄得束琳始料未及，也让吃瓜群众大跌眼镜。

　　回到恋爱的这个棋局，得先手者进退皆可，还可以同时排几个队。所以你要是慢了一步，还迟迟不悟，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吗？

　　寒假虽短，但内嵌拿红包到手软的春节，值得学生党翘首期盼。随着爆竹声的与日俱增，大人们陆续放起了年假。

　　按照惯例，以茜会跟爸妈去奶奶家拜年。姑婶叔伯，整个一大家子碰个头。老字辈们大多谈论些养生之道，持家的女人们则围绕股市风云说得唾沫横飞；男人们或加入女人们的讨论，或针对实事政治，军事历史各抒己见，仿佛每个人都有着卓越的政治、军事才能，只是怀才不遇。

　　堂姐妹们大多与她年龄相仿，大家感兴趣的话题无非是娱乐圈的八卦，名校的录取分数线与本校的均分，还有各自的“少女情怀总是诗”。轮到以茜，众人起哄要她说说新男友的事。被几双期待的眼神瞅得发慌，酝酿了几次才发现，描述不出完整的他，只能扯了些无关紧要的，暂时打发她们的好奇心。

　　年夜饭后，奶奶家又开了几桌牌局。从80分、红五星，到最后的120分，各家闹到11点多才散去。

　　大街上流光溢彩，夜空被花火映照得形如白昼。回家途中，她木然地望着车窗外的世界，想起方才在人前谈及他的困窘，怅然若失。

　　回到家，她飞奔入房，迫不及待地按下留言播放键。一个，两个，三个……到了提示灯熄灭，也没找到他的声音。也许，今晚12点，农历新旧年交替的时候，他会打来吧……？她这么安慰自己。

　　分针刚滑过罗马字的12，电话铃真的响了起来。

　　“喂，我是秦少泽。祝你新春快乐，万事如意，福如东海，财源滚滚，身体健康，学业进步，貌胜西施……百事可乐！啊，累死我了！”

　　不是期待中那人的声音。但接到学生会门面帅哥的掐点电话，无关风月也是让人愉悦的。

　　“口齿太过清晰，果然只能唱王力宏的歌，周杰伦不适合你。”

　　只用“潘安”换下“西施”，她也是没一个格楞，把串烧般的四字拜年语扔了回去，惹对方笑出了声。

　　听到有别的电话进来，跟秦少泽打完招呼便转了线，开口前深深深呼吸，默念三遍：必须是他的电话。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透过电波传来的，确是个磨透耳的熟悉声音，但不是他的。

　　“我最美丽、最幸福、最亲爱的以茜，新春快乐！”赵伊婷在主语前加的定语，比苏嗲的声线更催人融化，“刚才你家的电话一直忙音，是不是在跟黄荻缠绵悱恻说情话啊？”

　　拉过抱枕，镇静自若地拍去顿起的鸡皮疙瘩，以茜悠悠地叹了口气。哪壶不开提哪壶……

　　“才没有呢，秦少泽打来的。”

　　“哇，是型男！小心黄荻吃醋。”

　　心知是最差的时间点，却忍不住向同桌撒娇吐槽：放寒假到现在，那小子是死是活，我都不确定。

　　“他不打来，你也不打去？”被对方一语戳中软肋，以茜鼓起腮帮，不置可否。

　　赵伊婷无语，也是败给这一对奇葩——相生相克。智商一脱线，她提了束琳与乐君的事。

　　“说起来，黄荻和乐君走得还挺近，搞不好他也是渣男一枚。亲爱的，怎么办？我遇人不淑了……”

　　被伊婷“呸呸”嫌弃着挂了电话，她玩味起自己随口说的玩笑话。其实……这事也并非全无可能……不是吗？

　　那一夜，徐天铭、周彦，其他闺蜜，乃至几位偶有联络的学长，相继在电话里与她互拜了年。跟麦霸似的黏着听筒，爸妈冲进来两次勒令她让线。

　　爬进被窝前，吞了大半杯水润喉。窗外鞭炮声此起彼伏，响遏行云。收到那么多新年祝福，原本应该一本满足的她，此时却如刺在喉。她怎么可能不在意，她要怎样才能继续装没事？

　　为什么每每在特别的日子，唯有他，会像个陌生人把她的号码丢在一旁？以茜想不明白。从开始到现在，她大概始终是不懂他的。

　　好在随着窗外归于夜的寂静，她的倦意淹没了一切，意识沉沉坠入黑暗。

　　一觉醒来，前夜的心塞低落被透过窗格的明媚滤净。漱洗完毕，以茜一蹦一跳进了爸妈的房间，用香吻换回压岁红包。唔……这手感，是跟着成绩缩水了嘛？

　　昨晚跟陪逛第一备胎馥芊芊临时约了K歌。芊芊就是十年后大家喜闻乐见的女汉子——dream pet是猎豹，唱歌时的声线、气质、神shen韵yun，像极了歌坛天后郑秀文。对待感情，她跟以茜更是修的不同派系，清楚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没有中间地带。

　　临出门前，破罐子破摔拨了黄荻的电话。算你狠，算你玩得转，姐要好好过年，不跟你等没气品的人一般见识。电话没打通，但了了桩心事。

　　晚上八点到家，爸妈还没回来，估计是私奔在外乐不思蜀了。走进自己的房间，她见闪烁的留言指示灯旁有个数字，便随手按了。

　　“新春快乐，我是黄荻。今天你找过我？明天我会在家，再聊。”

　　一夜的等待，几周的纠结，在背后留言电话里传出的，他不带温度的声音里，忽然失去了所有的意义。听他话里的意思，倘若不是她先联系了他……她竟是要步束琳的后尘了吗？

　　从晾衣架上收下的浴巾滑落在地，她蹲下身去捡。原来连着K歌是如此消耗体力的，蹲下了便不想站起，镜子里的她脸色苍白。

　　以茜毫不怀疑，这一次她与他铁板钉钉会分手的。但次日，他如约找到了她再聊。没有试探的口吻，没有牵强的遣词，他说话的方式一如既往地自然得体。她的贪恋卷土重来，抱住他每一句话温存示好的话，编织起为他开脱的理由。

　　——会不会是她期待太高，把太多事看做理所当然？
　　——会不会是不懂她要什么，他冷落了她而浑不自知？

　　似同左右手的博弈。她对他的不满，说服不了她放手；她对他的迷恋，亦无法让她满足。

　　直到她听见他说，“下周你哪天有空？以茜，我好想你。”

　　蜕变无痕出品——原创作品“旋转木马”系列。晋江专栏“东京分舵”下另设同人系列。原创作品的“宽衣解带”系列正在一生悬命建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