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倾城—枫君的一生》空心香水

94、卷二、22、嘲讽

　　再见灵山，满目苍翠，云雾缭绕，风光比从前更加清幽飘渺，秩序益发森严井然，涂迦高冠长铗，鹤氅飘飘，面无表情，立在上元山门，身后两排童子，笔挺挺的。
　　当年那个毫不起眼的涂迦，现在竟是灵山新主人！
　　神师居然选这样的人接掌衣钵！
　　难怪上元山会势微。元圭炽嗤之以鼻。
　　心里想着，表情不由自主流露，元圭炽嘴角歪向一边，不用看，就知道是在讥笑。

　　元圭炽还在路上，涂迦已然算出有不速之客造访，便带着近身童子直接在灵山主峰的山脚下等候。
　　虽然他算不出云岭帝国王储来访的原因，但身为巫师，如果得不到南北朝大国的支持，灵山威望如何发扬光大？
　　涂迦表面镇定，内心焦虑了许久。从前神师为各国王室出谋划策，连衡合纵，被各国君主共同奉为师尊，成为云岭帝国、风氏国、蒯国几大强国的座上贵宾，特别是赤火皇帝，对炎道吾尤其推崇备至。
　　神州长河贯通后，云岭帝国在南北朝越来越强势，已经变成一支独大，没有国家能够抗衡王储。元圭炽以监国之尊，执掌重兵，大权在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南北朝没人不相信，他继承云岭帝国大统是迟早的事。
　　所以涂迦想：若是在元圭炽登基之前，能和他结成联盟，灵山必定在他手中登峰造极。为此，涂迦专门将南北朝未来走势、政治格局详细参透，预备和元圭炽彻夜长谈，为他将来的内政外交，战略思想做出建议。
　　然而，当元圭炽出现在面前的时候，涂迦内心一阵战栗，多年的修行瞬间崩溃。他自诩无所不知，巫术不亚于神师，现在才知道自视过高。
　　元圭炽这么重要的人物，为什么以前没有留意他的相貌呢？涂迦非常后悔。
　　他自幼就学灵山，不过元圭炽在北峰问剑堂期间，涂迦一直在密林观星台闭门苦修。现在面对面看清楚了对方，他骤然明白，为什么枫君见到巫光神镜中的未来后，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元圭炽的长相居然和枫君怀中的那个婴儿一般无二！

　　枫君不肯下嫁，并不会影响涂迦的心情，但此时此刻，他无比痛恨：上苍何等不公！元圭炽一介卤莽武夫，竟是应证谶语之人？
　　更何况就是这个人穷兵黩武，让他的国家在南北朝版图中消失。
　　国仇家恨一齐涌上心来。从前国灭的时候，她还不觉的如何痛恨元圭炽，现在看到这个人，简直恨到牙根发痒。
　　灵山是神州净地，巫师涂迦是当今神州在世的最高巫师，岂能让他人在灵山来去自如？他要让所有的人知道，虽然神师不在了，但只要有他涂迦在，灵山在南北朝的地位不会动摇。
　　涂迦心中又是悲愤又是激昂，说出话来自然冷淡，“圭炽王子是路过吧？据我所知，自从王子被枫君赶出灵山，似乎以后再没有受到过灵山任何人的邀请。”

　　元圭炽长途跋涉而来，早就暗下主意：到了灵山，就要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目的只有一个。况且他只要枫君肯接受他，至于上元山其他人等，他压根没有心情应酬。
　　先时，他以为涂迦要替枫君出气，但后来看到涂迦神情不睦，心中猜度：莫非这小子暗恋枫君？他又一次嗤之以鼻。就凭他！
　　他上下打量一番眼前的涂迦：相貌平平，资质平平，眼光短浅，经验短缺，也敢冒充“大巫师”？别人说话不好听，元圭炽更加不会客套：“我是专程来找枫君的，不是想登你的山门。”
　　“枫君不在山上！就是在，我也不会让你见她！”涂迦冷冷地盯着他。疲弱灭亡的小国终于昂起头，对峙宗主大国。涂迦内心有复仇般的快感。
　　元圭炽微笑，“你这风范很不符合未来身份啊。”
　　“什么未来身份！我现在就是灵山的继承人！其他国家的君主拜访灵山，无不礼数有加，你不过是个王子身份，焉敢如此无礼？”
　　“呵呵，呵呵……能不能告诉我，云岭帝国尚未加封你，其他哪国君主先来过？”南北朝的传统，必须是盟主国认可的巫师，才能调度诸国。当下，南朝盟主国蒯国尊云岭帝国为大，而云岭帝国一直没有正式明确神师炎道吾的下落，当然不存在确认灵山新主人的可能。因此元圭炽忍不住要讽刺涂迦，“身为灵山之主，似乎宽容大度是第一品质。你现在不和我搞好关系，将来怎么做灵山主人？怎么在神州进退得宜？”
　　涂迦心中恼怒，尽管他早已不再将喜怒情绪轻易流露，但元圭炽的冷嘲热讽令他无法忍受。他努力缓和口气，“涂迦怎么做人做事情，不用王子来教。神州的未来不是你这种人能看得清楚的。”
　　清风飘拂，涂迦高冠巍峨，纹丝不动，益发显得仙姿飘渺、超然脱俗。元圭炽心道：“这家伙为了修炼这副样子，花的时间大概不比他钻研巫术少吧？”
　　他脸上习惯性地浮现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我不想跟你说那些没用的。像你这般不食烟火之人，哪里懂得男女之情，又哪里懂得圭炽对枫君的一片真心。”
　　他不知道，他的这副笑容在涂迦看起来，是对他最大的藐视。这让涂迦咬牙切齿，怒不可遏。他掐指算了半天，开口道：“从前你以一己之私，玷污枫君，极尽无耻——简直是禽兽不如！后来，噢，就是前不久，你居然姬妾同堂，折辱枫君——我断不容你胡作非为……”
　　“你怎么无中生有？”元圭炽又气又急，打断了他的宣言， “这‘姬妾同堂，折辱枫君’的话从何说起？圭炽做事，确有不当之处，但我对枫的真心天日可表。”
　　“什么真心？你若是真的有心，就该尊重怜惜枫君，为什么却要乘人之危？”
　　元圭炽脸颊发热，声音不再大义凛然，“过往之事，不必多说，元圭炽愿意枫君洗心革面，从此一改前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