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倾城—枫君的一生》空心香水

76、卷二、4、巫迦

　　枫君乱了方寸。不论蒯华皎废后时的态度是何等决绝无情，但枫君不能忘怀昔年青春作伴的美好时光，她无法让自己完全放弃那个人。涂迦一定会认为她没有自尊，如果她厚着脸皮继续向涂迦问及华皎和蒯国，毫无疑问涂迦会因此看不起她。
　　她不是不明白这一点，但此时此刻，最重要的不是她留给涂迦印象好坏，而是蒯华皎不仅仅要伤害婵娟，还会进一步危害天下苍生。这比什么都重要！
　　于是她再三追问关于蒯国灭国的预言。
　　果然，涂迦眼中闪过不加掩饰的鄙夷：“他迟早都是亡国之君，你还想着他做什么？”
　　他轻蔑的语气和神态深深伤害了枫君。她抿紧双唇，冷冷地回敬“假如我始终对另一个人念念不忘，你还肯娶我吗？”
　　“当然！我相信我可以使你忘记过去。”涂迦闻言大喜，误以为她肯答应他的求婚。他急切地道：“在神州，巫师是唯一可以凌驾于帝王将相之上的智者。我身为神师巫术的衣钵传人，身份智识自然在常人之上，怎么会拘泥那些社会伦常呢？”
　　枫君心头的疑惑更加浓重，“涂迦，我记得你原来不是发誓，要终身奉献给巫术和天理玄脉的吗？为什么现在这么急于成婚呢？”
　　那是因为你的未来不同于常人！
　　涂迦强忍着，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而是换了一种说法，“现在你和我在一起，我一样可以献身给神州和天理玄脉，不会有冲突的。”
　　他说得如此肯定，如此自信，因为在他的视野里只有神州和天理玄脉，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东西。包括他自己，包括枫君，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他这个目的来服务的。
　　“涂迦，我不会和你成婚的！不管你帮不帮我。我和你不是一样的人，我们走不到一起的。”
　　涂迦诧异地看着枫君，脸上全是难以置信。好半晌，他回过神来，以巫师特有的冷酷无情的语调道：“枫君，你会后悔的。”
　　“也许吧。”枫君不看他，她看向观星台另一头的灵光巫镜，道：“也许你说的很对，所以我想我不宜继续留在上元山，我离开一段时间，你把阿楠和白莲云车借给我使用，可以吗？”
　　“你还是再想想吧。” 涂迦对枫君态度深感悲哀，满怀怜悯道：“枫君，你思想幼稚，不知轻重。世上除了我，没有人能够让你的一生平坦顺利。”
　　“那是另一回事。”枫君毫不犹豫地回答：“涂迦！我不会嫁给你的，”
　　涂迦楞住了，神师之外的当世巫师第一人，尊严受到了极大的挫伤。他转头仰面向天，宽袍大袖迎风而立，衣襟御风鼓涨。转瞬之间，他的身影消失了在了观星台。

　　枫君站在空旷的观星台，面对苍穹群星，白色的裙裾在夜风中翻飞，她的眸子似寒星闪耀，潜伏的好胜心被涂迦的话激发出来，她原本黯淡的心绪变得激昂：既然上天注定，她要遭受各种苦难，她怎么敢奢望侥幸逃脱？人生会艰险到什么程度？她倒要看看清楚。

　　她去找阿楠，请他驾驭白莲云车载她去蒯国。
　　白莲云车状若白色莲花，由白云和无色鲛绡制作，是神师当年纵横神州的座驾。
　　阿楠面露难色。
　　枫君明白：“我知道你怕涂迦不乐意，可我现在不想见他，更不想求他，所以只能找你帮忙。”
　　昆仑奴阿楠面孔黝黑，身形瘦小，他的年龄连枫君都无法准确断定，只知道他一直是父亲的驭车童子，与神师经历过无数传奇故事，忠心耿耿、胆大心细，深得神师的嘉许。
　　枫君相信他会帮助自己。
　　阿楠连连摇头：“阿楠一生只听神师一个人的话，神师不在了，阿楠便听从阿楠内心的话。枫君，阿楠现在内心的话，就是你不应该出现在蒯国。”
　　枫君明白阿楠的意思，他是说如果她再去蒯国的话，有辱尊严，她的尊严和上元上的尊严。也许上元山每一个人都会这么想，或者说天底下每一个人都会这么想。
　　但枫君不这么想。
　　回到上元山的这些日子里，她已经看淡了和蒯国有关联的荣辱。她回望迭翠流彩的巍峨山峦，这里有她从前的朝朝暮暮，静好岁月，有她生命中的每一个人……但现在，上元山已经不是她的家了。她已经没有家了。
　　她没有了家，但有了责任。
　　枫君声音沉着，“阿楠，我必须马上出发，否则就来不及了。”

　　“你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该结束了！”身后传来涂迦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只是不见他的身影。
　　“神州长河亟亟可危，你不也知道吗？我要去阻止这一切，你拦不住我的！” 枫君向着密林深处的道路说，她知道涂迦能听到，“涂迦，我们还是朋友，你会帮助我的，对吗？迦师兄！”
　　松涛声和，涂迦的声音淹没其中，再也听不到。

　　枫君登上云车，对阿楠道：“我要的事情很重要，阿楠，我需要帮助。”
　　阿楠不再犹豫。
　　这时，传信童子鹄鸿展开双翅飞落在云车前，鹄鸿收起翅膀，躬身道：“枫君，巫迦请你前往密林观星台。”
　　阿楠用眼睛看枫君，意思她别去，以免横生枝节。但枫君道：“应该的。应该在出门前去向主人辞行！”

　　涂迦神情淡然，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枫君不得不佩服他的定力和修为。
　　涂迦闻言不动声色，挥退身边的众童子，从怀中取出一副锦帛，递给枫君。
　　枫君打开看时，锦帛上面用一种奇怪的文字写着些什么。枫君看了半天，认出曾经跟涂迦读过相同文字的书籍，只是时间久远，她早就不记得自己还多学过一种罕见文字。现在勉强辨认，依稀能认出内中的意思，却是天理玄脉中一套转换男身的巫术秘诀，她诧异地看涂迦,“要这个做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