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倾城—枫君的一生》空心香水

75、卷二、3、重任

　　他希望能得到她的理解，然而，现在最不理解他的却是她。他并不担心被人误解，即使世间所有的人都误会了他，他风栩渐也不会畏惧，但他不愿意那个人是她。
　　他知道她现在需要人帮助，帮助慢慢化解伤痕，但他时间有限，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他不能继续滞留。
　　他尝试着再次说服她：“枫，你生我的气我知道，可我不放心留下你一个人，你在我身边，我还可以时时照顾你。”
　　枫君冷笑一声，扭头走开。
　　风栩渐看着她束手无策，山风呼啸穿越，一只手掌大小的昆鹤鸟飞了过来，落在他肩头，昆鹤鸟的脚爪上栓着一个小小的纸卷。风栩渐看了之后，马上抬脚踏上七彩战车，但他最终还是没能克制住自己，转身走到枫君身边，低声道：“你生我的气、不理睬我没有关系，但请你帮助婵娟——”
　　“蒯华皎的为人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他固然不近女色，却为了政治目的却要求婵娟不择手段。他把婵娟嫁给虞时湘，但暗中授意婵娟暗中接近虞王敏辉，从而离间时湘父子，引发虞国内乱；现在他又派婵娟陪嫁琦瑟，目的就是故技重施——可怜的婵娟……”
　　“你说什么？”枫君震惊，她想要问个究竟，但驾驶战车的昆鹤鸟不停地跳来跳去，催促着风栩渐。风栩渐顾不上详细解释，只告诉她：“你如果不相信，可以去问问蒯珏华。”说罢，他登上战车，昆鹤鸟腾身而起，很快消失了踪影。

　　“我该怎么做？我能做什么？”枫君惶恐失措，对婵娟未来人生的恐惧远胜过对自己的担忧。她孤独地站在山崖上，任凭强劲的山风吹打日渐单薄的身体。那一刻，她多么希望自己变得强大，能够保护可怜的婵娟。
　　然而，她是如此孱弱，甚至比不上婵娟那种弯曲而旺盛生命力，婵娟似乎更能够适应每一种恶劣的环境。但她怎么能忍心眼看着蒯华皎一再利用婵娟，去完成他险恶的野心。
　　她没有了主意，她无比脆弱，跌到崦嵫墓前，浑身的力气只够拍打洞门，她眼泪流了下来，放开声音喊道：“我该怎么办？我能做什么？父亲！父亲！你告诉我，我能做什么？你说啊——”
　　“我需要你，父亲！”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崦嵫崖上空回荡，被呼啦啦地山风淹没。
　　不知道哭了多长时间，一阵微风掠过，仿佛有手在轻抚她的肩头，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枫君的耳边轻轻响起：“枫，你要坚强！去做你该做的事情！”
　　枫君茫然地抬起眼睛，山风吹荡着苍松翠谷，灵山圣地静悄悄的，只有她一个人。
　　“蒯华皎包藏祸心，胆大妄为，私自临摹神州河略图，他兴修水利、考察水源，目的就是想要控制神州长河，决堤水淹北朝。你一定要设法阻止他。你解救了天下苍生，就相当于是解救了婵娟和你的父亲——”
　　炎道吾的声音飘荡在枫君内心和崦嵫墓空中，渐渺渐远，余音犹在山崖上徘徊，枫君起身，向着声音逝去的方向追问：“父亲，是你吗？我做不到啊！我的力量太渺小，我只想帮婵娟，我顾不了那么多的人，你教我该怎么做！”
　　但是，一切归于寂静，惟有山风在耳边穿越。

　　该怎么做呢？枫君没有办法，思来想去，她硬着头皮去了密林观星台。
　　观星台隐藏在上元山密林深处的高地，过去除了巫术弟子，很少有人走动，现在涂迦当家，灵山的中心便从知命阁移到了观星台，涂迦为此专门设计修建了一条从主峰直达观星台的通道，方便与各处往来。
　　涂迦的相貌一天比一天仙风道骨，看到枫君独自前来，他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意，似乎知道枫君迟早会接受他的安排，因为那将是枫君的最佳规划。因此他满怀信心。
　　但枫君没有看到他表情的变化，她绝口不谈他的那个建议，首先问到的是婵娟。
　　“婵娟？那是谁？” 涂迦皱起了眉头，奇怪枫君身为神师女儿，为什么眼界只看向下层小民，灵山的职责难道不是瞻望天下未来吗？他耐着性子开导她：“枫君，你应该多想想我们将来的生活，不用把过多关注那些蝼蚁小民。”
　　枫君知道他又要旧话重提，脸上现出不悦，涂迦立即看了出来，他马上解释说，但凡与神州历史有关联的人物他都会留意，但不知道婵娟这么个人。他话中的意思也就是说，如果他涂迦没有留意过的人，势必不可能影响到神州的未来，哪怕只有一点点。
　　他的一番话冠冕堂皇，就算神师当年也说不出口，枫君心里又是气又是好笑，故意问：“照你这么说，你如此关注我，是因为我的命运关系到神州历史？”
　　“是的！”涂迦极认真极严肃地点头，眼神炙烈，盯着枫君，似乎是说：只要我们联手，天下就在掌握之中。
　　枫君很想一盆冷水泼向他，又想转身走开再不理会他，但为了婵娟，为了父亲，她忍住了，“迦师兄，婵娟是蒯王华皎的亲姐姐，也是我最好的朋友，请你帮她测算命运，我想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改变她的未来？”
　　“天命不可违！神师的结局便是最好的证明！神师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无知小民？”涂迦的目光精亮而深邃，仿佛已然超越天地，洞穿世事。
　　他的眼神让枫君泄气，枫君不服气地问：“那我与谁成婚，或不与谁成婚，难道也是天命？难道我自己就不能做主？”
　　涂迦隐约听出话中有拒绝他的意图，他顿了顿，努力让自己的口吻显得平和，亲切，“无论是蒯华皎，还是蒯国王室其他的谁，都逃不出国灭身亡的命运。枫君，你何苦要提前知道那些可怜人的悲惨结局呢？”
　　枫君花瓣般的双颊顿时失去了血色，涂迦的话令她不能不联想到蒯华皎的未来，那一瞬间，她心中慌乱，几乎脱口，想恳求涂迦扶乩祈天，设法改变华皎和蒯国的未来。但涂迦的态度异常冷淡平静，似乎已然对蒯国不抱任何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