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倾城—枫君的一生》空心香水

70、贞洁

　　他想通了？枫君满心欢喜，道：“蒯国现在这样不很好吗？刀兵不动，天下太平，这样不是很好吗？”
　　蒯华皎长长吐了一口气，负着手，仰望着碧空中晶莹的月轮，缓缓地道：“你不懂的！枫君，你不懂的……”
　　“华皎，我知道你是个抱负远大的君主，但是南朝兵力虚弱，云岭帝国凶狠好战，我怕将来战事一起，势必伤及无辜百姓，你掌控神州长河，北朝的命脉在你手中，你何须大动干戈？”

　　蒯华皎转头，凝视着枫君，道：“正因为我掌握着神州长河，所以我要让它成为蒯国、乃至整个南朝的武器，真正把它利用起来。”
　　枫君心头一颤，耳边同时响起父亲、涂迦，还有风栩渐的声音，这些声音最后汇集在一起，同时向她说出一个可怕的事实。她耳边纷扰鼓噪，犹如钟磬齐鸣，她头痛欲裂，无力地追问道：“华皎，那你打算如何利用这些被你视为武器的物事？”
　　“枫君，你日后母仪蒯国，只需要掌管后宫，南北朝的政事武力不用你操心。”蒯华皎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抛下枫君走入寝宫。枫君知道无法劝阻他，但她不甘心，她跟过去，拉起他的手：“华皎，既然你让我掌管后宫，那么，你不要让婵娟再做那些事情了，好不好？婵娟和珏华是真心的，和你我是一样的啊。”
　　说到婵娟，蒯华皎立刻甩脱了手，皱起眉头：“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再提这件事情了吗！他两过从甚密，已然不合礼法，我佯作不知，暗中容忍多时，已经是仁至义尽了。琦瑟很快要嫁到云岭帝国，她为人木呐，我怕她去了吃亏，准备让婵娟陪她吧。”
　　枫君愣住了，这就是说，华皎要拆散婵娟和珏华！“华皎，你怎能如此狠心？婵娟她是你的亲……”
　　“你知道些什么！”蒯华皎断然猛喝，打断了她。他的声音几乎吓住了枫君。他马上意识到了失态，声音缓和了下来，勉强道：“我也很疼婵娟的，但她若是不离开，珏华就不肯成亲。做事须从大处着眼，况且婵娟已是失身之人，把她送给赤火皇帝父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枫君如同鼓槌撞击，心神俱乱：“华皎，你很看中女子的操守吗？”
　　她的声音细如蚊蝇，几欲不闻。蒯华皎没有听清楚，征询地看她，枫君抬起头，再次重复一遍，终是不敢看他的眼睛。
　　“这个自然。贞操是女子的标志，失贞之女毫无价值可言。”
　　枫君如遭雷击，动弹不得，好半晌才道：“如果是你最爱的人失去了贞操，你会不会问是什么原因？你是不是不管什么原因，都不能接受吗？”
　　蒯华皎脸色顿时变得死一样难看，瞪着窗外夜色，两颊的肌肉抖个不停。
　　枫君追问：“即使你爱她，但你也不会原谅她，是吗？”
　　蒯华皎眼中冒出火光，面色如铁，咬牙切齿地道：“是的！哪怕她是我的母亲！”
　　枫君无力地靠在桌角，说不出话来，良久，她眼中有晶莹水波闪过：“华皎，如果那个人是我呢？”

　　“什么？”蒯华皎遽然回头，眼珠发红，盯着她，不能置信。枫君挺直了脊背，迎着他的目光，不动。
　　夜风从窗棂吹入，吹得枫君衣袂轻飘。他们隔着几案对峙，仿佛隔着整个星河云汉。神师的预言在天际响起、在枫君的耳边响起。枫君静静地立着，等候着命运的裁判。
　　蒯华皎的脸上失去了血色，由铁青变得苍白；他使劲甩了甩头，他的脸色由苍白变得赤红。
　　“这么说，是真的了！”蒯华皎沙哑着嗓子说：“女巫师说你已经不能炼蛊虫，原来是这个意思。”
　　枫君的眼睛乌亮见底，里面什么也没有掩藏，一片清澈。
　　蒯华皎仰头向天，狂喊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遇到的都是这样的女人——那个被称做我母亲的女人，还有这个被我当作妻子的女人，她们令我蒙羞，令蒯国蒙羞——为什么我遇到的都是这样的女人？上天啊，你待我蒯华皎何等的不公平！” 他象是爆怒的狮子一般，提高嗓门暴喝道：“是谁？那个男人是谁？！”
　　枫君被他的样子吓得呆住，她凝视着蒯华皎，仿佛坠入漆黑的深渊，再也望不到尽头。
　　蒯华皎猛地一步跨了过来，大声嚷嚷：“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
　　枫君下意识地后退、摇头。蒯华皎拽着她的衣襟，疯狂地摇晃，似乎要把全身的力气用尽，似乎要把她的骨头摇散。枫君没有挣扎，她的眼角渗出几滴泪珠，缓缓滑过她白璧般的面庞。
　　蒯华皎用力把她推倒在地，枫君一阵头晕目眩，被抓过的手臂一片淤青，但心头的痛楚胜过肌肤的伤痛。她想说：“你为什么不问问原因？却只一味追问对方是谁？”但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蒯华皎的神情变得冷酷而残忍，俯视着地板上的枫君，英俊的脸上尽是恶毒：“你不说我也知道，我早就应该猜到了，是我太信任你了，一直不肯把你往坏处想……”
　　枫君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如同断了线的珠琏。
　　“一定是他！我早就知道光凭你们三哥，怎么可能突破炎道吾设下的幻阵，那么快就取回太苍乌头的解药。一定是你们找了他来帮忙。”蒯华皎对着枫君，又像是在质问，又象是自言自语地说道：“风栩渐对我恨之入骨，他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地帮我？”
　　他恶狠狠地盯着枫君：“他一定是故意的！他恨我先他得到了神师女儿的心，就故意接近你，抢在我前面，占了你的身子，他要把他父母的仇恨报复在我身上——我早就知道的！我早就应该猜到的！是我自己宥于礼教，一直对你以礼自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