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倾城—枫君的一生》空心香水

69、放手

　　蒯华皎苦心孤诣地从上元山描摹了这些地图，带回蒯国，坐在王宫每天看着这些地图，不用说，他脑海中盘旋的，必定都是并吞神州的宏伟野心。
　　烛光熊熊，枫君双手冰凉，从未有过的孤独弥漫全身。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父亲坚决反对她与华皎的恋情，原来就是这个原因！原来父亲什么都明白！什么都知道！因为蒯华皎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蒯华皎观察着她的表情，内心忐忑。良久，他低声道：“枫，我们走吧。”
　　枫君回首，长长的睫毛忽眨忽眨，眸子如寒星般闪亮，冲着他嫣然一笑，灿烂如春花绽放，美得令华皎心动，她牵了他的手，柔声道：“华皎，我们走吧。”

　　夜幕笼罩着王宫，明亮的月光如水银般撒在七彩莲池上，雾气腾腾，袅袅升起，幻出虹彩般的氤氲。枫君和华皎携手并立在七彩莲池边，各自怀着心事，谁也不说话。
　　天上一轮皓月，池中一轮月影，相互辉映，微风拂过，莲池波光粼粼，映照着雕梁画栋，如同仙境琼楼，仿佛重新回到了听碧轩。

　　“华皎，你放手吧。”枫君对着池中的月影，华皎只能看到她的侧面：枫君的侧面皎洁光亮，与正面有着不同的美丽，就像是月牙和满月，同样令人遐思。他不由握住她的手，她任由他握着，道“华皎，你放手吧。你赢不了的……”
　　蒯华皎不满地道：“这是炎道吾说过的吧？”
　　这是他第一次在枫君直呼神师的名号，也是枫君到蒯国后他第一次提到神师，枫君不想和他计较，她道：“华皎，你已经是蒯国的君主，南朝的盟主，这样不是很好吗？ ”
　　夜色中，蒯华皎涨红了脸，他努力镇定，道：“枫君，你要抓紧准备，三天后就要大婚。这几天南北朝各国使者陆续到达王城，我要让世人都知道，我们的婚礼有多隆重，我要让这场婚礼载入史册，从此以后，你将正式成为蒯国的王后！南朝的王后……”
　　他话音未落，枫君接口道：“你还想让我成为神州的王后，对吗？”
　　她话语中的讽刺意味那么明显，蒯华皎不由一征。
　　枫君再次道：“华皎，你放手吧！不可能的！”
　　“为什么？”蒯华皎勃然大怒：“你以为我做不到吗？”
　　枫君被他的吼声吓了一跳，随即，她努力微笑。月色下，她的笑容比圆月更加美丽，但蒯华皎却因她的笑容而更加愤怒：“为什么？就是为了你父亲的预言！”
　　他生硬的口气让枫君无法接受。她不明白，父亲不是曾经预言蒯华皎会成为蒯国的中兴之主吗？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她问：“什么预言？”
　　蒯华皎忿忿地道：“你不用假装不知道！你不用安慰我！我上灵山之前，神师预言我会成为蒯国史上最英明的一代国主，可我在谦雪斋知道他只对我说出了上半句，他预言的下半句，是说我是蒯国的亡国之君。”
　　枫君惊诧得不能相信耳朵。
　　蒯华皎更加愤激：“我偏要证明给他看，我蒯华皎到底是中兴之主还是亡国之君！”
　　枫君张大了嘴巴，好半天才合拢，发出一句话：“所以你才一直反对巫术？”
　　“是的，我反对巫术！尤其反对灵山的占卜巫术！”蒯华皎从嘴角挤出一个尖刻的笑容：“凭什么要用毫无根据的东西预测未知的人事？还要让所有的人都相信他的正确性……”他冷冰冰、恶狠狠地下了一个结论：“全是无稽之谈，我偏不相信！”
　　枫君心里想说：“我也不相信，”但她说出口的，却是：“那你更不应该施用这些阴毒巫蛊之术。”
　　蒯华皎不服气地抢白，“什么巫蛊之术？怎么阴毒了？你父亲在长河源头设置幻阵，布下太苍乌头，难道就不阴毒了吗？”
　　没想到他终于承认，更没想到他自以为得理。枫君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蒯华皎看到枫君满脸被伤害的表情，想着不该因这些事情和她争辩，便缓和了语气,道：“两国相争，上政伐谋，下策攻城，讲究的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为了赢得胜利，不论采用什么方法，为的就是达到目的。”

　　难道和亲献美、巫蛊诅咒就是所谓的伐谋上策？看着眼前熟悉的陌生人，枫君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枫，国事政治不是你能懂得，我自己会把握分寸，你以后不要为这些事情操心。”
　　英明神武的蒯华皎！聪慧雄辩的蒯华皎！在他眼里，炎枫应该永远是上元山那个忽闪着黑眼睛的听众，而不是一个要和逃讨论、争执、发表个人意见的政治对手。要想说服他、改造他，仅凭三言两语能做到吗？枫君对自己越来越没有信心。
　　冷静！一定冷静！她一再告诫自己，靠近他， “华皎，不论你是蒯国的王、还是天下的王，或者只是平民百姓，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与你的身份，与神师的预言无关！”
　　她的气息如兰如麝，她的话语真切实意，蒯华皎心醉情动，再也克制不住，张开双臂，拥她入怀，“枫，你知不知道，我心里有多么孤单！除了你，我没有其他人可以信赖。”
　　也许，身体的靠近会改变内心的距离，枫君伏在蒯华皎的肩头，低声道：“华皎，不管别人说什么，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和你在一起。”
　　蒯华皎血脉贲张，紧紧拥着枫君，“枫，你一定要理解我！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要相信，不论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枫君心里发冷，轻轻推开他：“华皎，你难道不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我只要我们在一起就足够了！你听我一句话，放手罢。”
　　蒯华皎松开双臂，沸腾的激情瞬间冷却。他张开十指，看了看，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撤掉就是了。其实我自己也不喜欢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