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倾城—枫君的一生》空心香水

68、巫蛊

　　枫君倒退两步，殿门自动落闩，她无路可退。
　　女巫鬼磔磔狂笑，震动了梁柱上栖息着的蝙蝠，蝙蝠张开与梁柱同色花纹的翅膀，扑簌扑簌飞过大殿，扇动了梁上的浮尘。
　　祭坛、祭品、女巫、彩色蝙蝠，烛火的映照下，一切显得那么妖邪诡异。
　　白衣女巫鬼抬起枯树般的手爪，探近枫君脸庞，奸笑阵阵：“好白好滑的皮肤！若是与虱虫合置炼蛊，会是什么结果呢？”
　　红光闪过，“噗”的一声闷响，白衣女巫鬼大叫一声，向后到去，彩衣女巫鬼扶起她时，白衣女巫鬼的手爪已经胀成发面饼。两个女巫鬼齐齐“呀”了一声，立即同时向枫君扑了过来。
　　枫君发际的红色荆簪发出耀眼光芒，把她严严实实地笼罩在光芒之中，女巫鬼生出畏惮，却又不甘心退后，她俩暗暗使个眼色，白衣女巫鬼掩护彩衣女巫鬼，悄悄探手向远处，不待枫君看清楚，彩衣女巫鬼已经抓了一把什么东西撒向她。鼻息中一股陈腐的谷物气味，枫君眼前立时飞舞起无数小飞虫。
　　“陈谷蛊虫！”枫君不及多想，身体旋动，扯下半边袍袖，挥向半空中，所有漂浮的飞虫和谷壳被紧紧卷在一起，落入手里。
　　“你是什么人？居然能识破我们的密炼蛊虫！”两个女巫鬼齐声惊呼。
　　“陈谷蛊虫”是巫蛊秘术中采用10年谷物生出的蛆虫，配以五毒之虫和少女初潮经血炼制，蛊性虽不算最恶，却颇为阴毒，寻常蛊师极少学用，故而几近失传。枫君对它的知识仅限于灵山藏经楼的密卷记载，能在蒯国王宫见到，真是意外。
　　一扇门后传来蒯华皎焦急的声音，“二位巫师手下留情！”他秉烛急匆匆绕行而来，对两个女巫鬼拱手致歉：“这是我的王后，她不曾见过二位巫师，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两个女巫鬼悻悻地道：“原来就是灵山来的枫君！难怪会认得。”
　　“枫，快把圣虫还给二位巫师！”华皎道。
　　枫君颊上消退了血色，变得雪一样惨白，她双手紧紧握住布包，藏在身后，看着他，双唇紧咬。
　　“用不着了，王后你自己保重吧！”两个女巫鬼咬牙切齿，不知是在诅咒谁。
　　华皎还要替枫君解释，阴风起处，两个女巫鬼已经消失在烛影深处。

　　“你不在銮吟宫歇息，怎么跑到这里？”蒯华皎面色不虞，话中听不出是关心，还是责备。枫君微微颤抖，乌亮乌亮的眸子看着眼前的人，仿佛不认得他似的。华皎被她看得有些心软，揽过她窄窄的肩膊，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柔胰，温存地道：“我送你回去吧。”
　　他一贯谨慎自持，牵手已经是最亲昵的举动，但在这阴森诡异的气氛中，枫君如何能够柔情蜜意，她下意识向后躲闪，华皎的手臂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中。
　　枫君将手中的布包丢入火中，火焰噼里啪啦爆响，她眼中有小火苗在燃烧，映照得一双乌瞳更加明澈。
　　华皎耐着性子，道：“我们走吧，枫。”
　　枫君不看他，她盯着蛊虫，直到它们全部燃尽。
　　华皎表情急躁起来。
　　枫君不语，目光在殿堂的阴暗处搜寻。
　　“枫，走吧。”华皎又说了一遍，停了停，补充道：“右大丞为珏华选妃，我们去看看南朝各国的王女画图吧。”枫君猛然回头，眼睛睁得又大又圆，看得他无所遁形，华皎言辞变得呐呐：“怎么，珏华选妃你不高兴吗？”
　　“你很高兴吗？”枫君反问：“珏华和婵娟要好，你不知道吗？”
　　华皎听了，更加焦躁：“他们俩根本是不可能的！你不要再提这件事情了……”
　　枫君待要反驳，视线却被大殿角落吸引。那里放着一个用桃木制作的射偶人，脑门、心口、四肢都有插有浸透胡蔓草汁的金箭。黄金可以避毒辟邪，但若是用炼制植物蛊毒的胡蔓草浸染过后，会变成奇毒的蛊物。那桃木偶人口角流出涎水，显是已经中蛊。不知华皎对谁仇恨至斯，以致要胡蔓草射偶蛊之？
　　偶人须发戟张，云岭帝国服色，被金箭射中的手中还握着一团火焰——原来云岭帝国赤火皇帝。
　　枫君诧异，从前在上元山，华皎作为南峰谦雪斋弟子中的领军人物，多次公开表示治国应当施以仁义，次之军事，玄学巫术不应参与政事，而灵山巫术之所以被推崇，是因为其中的天象水利和农事节气与星宿占卜、地理勘舆结合在一起，被很多国家用以发展民生经济。因此华皎认为：凡是玄学，都有可能被人曲解利用，从而引起国与国之间、人与人之间的不当竞争，小民愚昧，一旦受到误导，则容易引起大的动荡。
　　枫君对他的说法非常赞同，为此不肯听从父命学习灵山巫术，所以她现在无法想通，蒯华皎怎么可能和设蛊施咒的秘术扯在一起？

　　她举高火烛，照亮大殿，六角型的祭坛有六层台阶，顶部是一尾气息恹恹、垂死挣扎的怪鱼。那鱼状若小儿，看见枫君，努力翻腾尾鳍，发出婉转哀啼，口中、眼内不断有鲜血流下，沿着祭坛边缘的缝隙，一层一层滴下。祭坛外侧置有一圈容器，内中饲养各式蛊虫，鱼血一滴一滴落入蛊盆内，蛊虫蜂拥着接食鱼血，意态似在欢呼雀跃。
　　枫君心惊肉跳，恶心欲呕。
　　她在想，炼蛊耗时费力，两个女巫鬼藏在深宫时日不短，华皎的身体好转不过一月，他什么时候开始设的巫咒呢？
　　“枫，我们走吧。”华皎提高声音，再次催促。
　　枫君充耳不闻，推开一扇内门，迈步踏进蒯华皎方才现身的地方。
　　眼前是一间轩敞大殿，灯火通明，恍若白昼，映照着四壁悬挂的数幅地图纤毫毕现，那是南北朝各国的地图，军事城防无不俱全，最大的那幅，是她熟悉的神州河略图，只不过比灵山藏书楼原图放大了数倍，高高悬在正中央，弯弯曲曲的神州长河从南朝边缘延伸到北朝深境，长河两岸详细标注着城池、要塞、平地、山峦、陡门的位置和走势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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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巫蛊部分无章可循，纯属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