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倾城—枫君的一生》空心香水

5、故国

　　炎枫听得出了神，乌黑的眸子亮闪闪的，像星星，长睫毛眨呀眨的。风栩渐垂下眼睛，不敢看她的眼睛和睫毛，“就在这时，南朝蒯国的使臣先行与北朝云岭帝国议和，而后延请神师替南朝和北朝修好。云岭帝国罢兵后，蒯国取代风氏国成为南朝的盟主，同时占领了风氏国的土地，流放了王族男子——从此，风氏国消失了。”
　　风栩渐气息变得粗重、脸色变得铁青，双拳紧握，骨节咯咯作响。不用说，他是风氏国后裔。十二年的灵山生活，风栩渐唯一的特征就是沉默。炎枫从没有见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她牵住他的手，轻声道：“栩渐，为什么史书上没写这一段？为什么你以前不告诉我？”
　　风栩渐摇头。
　　风氏亡国的时候，他还没有出生，不曾亲身经历过流离和战乱，但身为王室后裔，自记事起，就不断有人告诉他：他与生俱来的任务就是复国，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应以此为目标，除此而外，他不再需要其他情感。
　　炎枫的柔语安慰，让他心头锐痛，他眼睛望向别处，紧咬牙关再不出声。
　　“所以你再也见不到你的爸爸妈妈了，对吗？”炎枫因他的故事而伤感：“就像我一样，是吗？” 她掂起脚尖，轻轻揉着风栩渐眉心的皱结，道：“栩渐，我希望你快乐！即使我们都没有妈妈，但我们仍然应该学会快乐，我想我们的妈妈也希望我们快乐，不是吗？”
　　栩渐低头看着炎枫，娇嫩的枫、饱含露水的枫，他牵着手长大的枫……风栩渐慢慢抬起双手，举至额头，他的手上现出了一个透明的闪着五彩华光的珠子，比蒯华皎送给炎枫的那颗更加光芒闪耀、色泽纯正。他的手缓缓放低，灵珠变成了淡淡的碧色，就如同听碧轩的颜色。
　　“敌国以为把我们驱赶出境，流放不毛之地，风氏国就会灭亡，妄想！”风栩渐的声音透露出丝丝骄傲：“只要灵珠还在，风氏就永远不会消失，就一定会复国！”
　　难怪十二年里，风栩渐肯安于做低三下四的差使，如果不是有着极大的毅力和动力，有谁能坚持不懈？炎枫终于想明白了，可反来，如果不是做了神师这么多年的近身童子，灵山上又有谁能同时修习经书武学呢？神师怎么可能把这两门奇学同时传授给南北朝的某一位王子呢？

　　“可是，华皎妈妈怎么会有灵珠呢？”炎枫转念，又产生了新的疑问，蒯国史书上记载：国君华皎的母亲是左大丞余璋之女，也就是说，她并没有风氏国王族血统，怎么会有护体灵珠呢？
　　风栩渐哑然。他不能告诉她。可恨的蒯华皎，一定是看出了他对她的心意，故意捷足先登接近她，抢先占据了少女的芳心。他想起了神师对蒯华皎的评价，自言自语道：“此事必须禀告神师。”
　　炎枫嘟起粉嫩红唇，笑盈盈地，“用不着，华皎自己去会说。”
　　“灵山戒律森严，蒯华皎尚在学业期间，你想他会有胆量向神师明言吗？”
　　炎枫低头想象，知道风栩渐说得没错，她急道：“不管怎么说，你先不要告诉父亲。”
　　“蒯华皎触犯了灵山律令，我自当上达神师。”话甫说出口，风栩渐便知道说错了。他本想委婉地劝服她，但他不懂得该怎么说，以致不小心说出了他并不愿意做的事情。果然，枫君涨红了脸。风栩渐明白，他将为这句话付出代价。他不清楚那会是什么，但他知道，既然话说出口，他必须言行一致。
　　炎枫看他的表情，知道这不是开玩笑，她着急地抢上前扯他的衣袖，被他甩开。
　　“你这样会害了华皎！”枫炎枫道：“栩渐，我难过，你忍心吗？”
　　风栩渐没有停下脚步。
　　炎枫冲背影高声叫：“你要敢向父亲告状，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风栩渐已经走出了听碧轩。

　　炎道吾果然震怒，下令即刻将蒯华皎驱逐。
　　风栩渐带领诸童子闯入蒯华皎的卧房，晨起修容的蒯华皎愕然转身，对他们的无礼怒目而视。
　　风栩渐端详着他，好一阵子，才道：“奉炎神师之令，责令蒯王华皎即刻出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