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倾城—枫君的一生》空心香水

4、渐栩

　　他的样子让炎枫感到陌生，栩渐何曾对她有过这般口吻，他何曾为了任何事端责备过他？朝夕相处十二年，他一直话少。再说，蒯华皎不是说没有人能看到灵珠吗？蒯华皎的话，她绝对相信的，既然蒯华皎说连神师都无法窥见的秘密，就算风栩渐得到灵山真传，又怎么会看到自己额上的灵珠？
　　再说，她眼睛亮闪闪的，看着风栩渐，稚气的神态一如平日。

　　听碧轩外特有的松香飘荡在听碧潭上，轻雾飘渺、烟气氤氲，炎枫雪白的长袍、漆黑的长发在微风中轻轻拂起，宛若天上仙子。风栩渐的神情变得迷离，满身的肃杀之气渐渐散去，眼中的温暖开始回流。
　　炎枫轻点风栩渐的额头，露出莲藕似的一段白腕，风栩渐向后连连躲闪，似是不敢被她触碰。
　　枫娇憨地笑：“你跟踪了我吗？”
　　我？跟踪你？风栩渐的眼中闪出寒意，声音也透出寒意，“你这样看我！枫，你竟然这样看我！”他心里想要告诉她，他很愤怒，于是他闭紧了嘴唇。
　　枫讶异地看着风栩渐，不明白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居然惹得好脾气的风栩渐这么大的反应，他不是一直都对自己很好吗？今天这是怎么了？
　　她摇着风栩渐的胳膊，道：“栩渐，你怎么啦？你说不是就不是嘛，干吗生气呢？”

　　炎枫是在父亲和风栩渐的照料下长大的，对父亲的敬畏和对风栩渐的倚赖，使她常常忘记风栩渐不过是炎道吾的一名近身童子，但风栩渐自己不能忘记。他的身高和体形早已成长为一个健壮的少年，但仍旧和其他总角童子列站同班。上元山各处那些昂藏桀骜的诸国王子对此公然嗤之以鼻，没人知道风栩渐的内心每日齿啮针扎。
　　他把自己的情绪深藏心底，除了神师之外，没有人能够洞穿他的目光。即便是神师，也不能理解他每天清早攀登绝顶采摘芸艾花，是怀揣着怎么样的想法。
　　因为那个目的，就是风栩渐自己，也不能够说得明白。

　　炎枫娇憨地攀着他的胳膊，在风栩渐眼里，她分明还是刚刚绽出花蕾的嫩芽，对人事根本就一片蒙昧懵懂。
　　她一定被那个野心家欺骗了！风栩渐认定。
　　他渐渐被她无辜的眼神软化，尽量语气温和地吐出一句话，“你的灵珠是哪里来的？是蒯华皎送给你的吗？”
　　炎枫轻轻点头：“是华皎的妈妈留给他的。”
　　风栩渐脸色骤变，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良久，他长长叹息，显出与年龄不相符合的老成，隐然像是第二个神师。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嘛！”炎枫仰视着他，不停地摇他的胳膊，期待他叹息后面隐藏着的，是一个动听的故事。

　　风栩渐被她摇得没有办法，“灵珠正式的名字叫做玥。玥的本意就是神珠。”
　　“玥？”炎枫好奇地插话：“蒯国和南朝的史记并没有记载蒯国有神珠啊？”
　　风栩渐耐心地解释，“玥不是蒯国的，它是南朝风氏国王室的护体灵珠。风氏国世代为南朝盟主国，国力昌盛，但后期的国王迷信经学治世、仁义治国，忽略了民生和军事，也忽略了姻亲国蒯国……”
　　风氏国？那不就是风栩渐的国家吗? 炎枫这才明白为什么刚才他会发现灵珠，会发那么的脾气。
　　他望着远山，眼神忧伤而沉重，炎枫不能看进他的内心。她有点后悔没有学习占卜，如果她能像父亲一样，看穿风栩渐的过去和未来。那会不会很好玩呢？至少以后他们在一起，会有很多话题，风栩渐不会那么话少了。炎枫想。
　　风栩渐说着说着，对过去的事情越来越不避讳，“二十年前，道吾神师与我的父亲，也就是风氏国济楚王子，协议从南朝引水入北朝，但遭到风氏国国王和大臣的一致反对。北朝云岭帝国因此恼羞成怒，由大司命巫鸢做法，使风氏国遭受了一场突如其来的蝗灾，未及神师吾赶到救治，云岭帝国大举入侵南朝，风氏国倾全国之力迎战……”
　　炎枫听得出了神，乌黑的眸子亮闪闪的，像星星，长睫毛眨呀眨的。风栩渐垂下眼睛，不敢看她的眼睛和睫毛，“就在这时，南朝蒯国的使臣先行与北朝云岭帝国议和，而后延请道吾神师替南朝和北朝修好。云岭帝国罢兵后，蒯国取代风氏国成为南朝的盟主，同时占领了风氏国的土地，流放了王族男子——从此，风氏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