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倾城—枫君的一生》空心香水

25、巫迦

　　头痛、烫。难受。难受得很。炎枫睁开眼睛，全身每一处都无比沉重。听碧轩干燥柔软的床榻上丝帐轻拂，明媚的阳光穿过雕花窗棂，照在风渐栩的脸庞，暖意融融。
　　他坐在榻旁，目不转睛地端详着炎枫，看到她醒过来，他布满血丝的眼中露出了笑意：“你可算是醒了，吓死我了。”
　　他扶起她，她使劲回忆着。阳光暖洋洋的，炎枫几乎想不起发生在冰湖中生与死的挣扎。或者，那不过是一场噩梦吧？她按按太阳穴。
　　慢着。为什么渐栩换了陌生的服色。他脱下了十几年不变的皂色童子袍褂，全身焕然一新，明黄夔纹织锦长袍、翡翠玉带，越发显得眉目清爽、英姿飒飒。炎枫突然想笑，想要告诉渐栩很英俊。但她嘴巴扯了扯，却发不出声音。
　　风渐栩急忙制止她：“不要动！好好休息，有什么话等你身体恢复了再说。”
　　他捧上一碗汤药，送到炎枫唇边，另一只手垫着枕头，扶住她的脖颈。炎枫就着他的手，慢慢喝下了药。
　　“好苦！”她皱了皱眉头，风渐栩立即递上一碗蜜水。炎枫苦着脸笑了，他总是这么细心。但她推开了蜜水，她说：“我现在不怕苦了。”
　　风渐栩苦笑。看炎枫的脸色渐渐好转，他说：“你好好躺着，我在听碧轩外面陪你。”
　　他还是那么拘泥。炎枫想要挽留，但她抬不起手。
　　风渐栩低声道：“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别多想了，等你好了再说。”
　　他会以为自己在想什么？他怎么会知道呢？炎枫叹息，闭上了眼睛。

　　炎枫躺了整整两天，风渐栩在听碧轩外张望了无数次，每回侍女进出，他都要问一遍“枫好些了吗？”只是炎枫不知道。
　　等她能起床了，却四处找不见风渐栩，她只好去藏经楼，涂迦再那里。
　　上元山群龙无首、人心惶惶。炎道吾为人一向严肃，诸弟子素来不敢与他亲近，现在风渐栩已经离开，涂迦主动承担起了灵山日杂事务的管理，他决事果断，思虑周密，大小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自观星台弟子开始，灵山上下开始对他换了尊称：“巫迦”。
　　当然，涂迦没有耽误继续钻研灵山巫术的最高境界——天理玄脉。他自行进入藏经楼二层，取了神师秘而不宣的巫术卷册来读。
　　“神师也是为了你好。”听到炎枫想要再次上崦嵫墓，他合上羊皮卷，劝道：“枫，神师的安排，自有他的道理，你违逆了他，已经搞得两败俱伤、父女失和，这又何苦呢？”
　　他一边说一边摇头，对炎枫的所作所为很不理解。
　　炎枫沉默，但仍旧坚持。
　　人靠衣装，涂迦换上了与炎道吾一样的高冠广袖，气度上多了许多仙风道骨，遣词用句也讲究起来，“神师近年忧思成疾，我原本参详不透其中根源，最近观测天象，我终于可以断定神师所虑为何。”他舔舔嘴唇，摸了摸并不存在的胡髭，继续道：“我算定今后十年之内，神州长河将会两度决堤，洪水泛滥，死伤无数，神师当年不顾天命，自作主张修制神州河略图，帮赤火开凿长河，改变了神州地理结构，本来当时就会受到上天制裁，但神明念他造福北朝万千百姓，又亏得二十年来长河安然无恙，神师这才延至今天自领处罚。因为他知道，长河一旦决口伤及无辜小民，他则罪无可赦。现在他逆转天象雪封四境，乃是以小过补大错而已。面对天谴神怒，他除了自闭崦嵫墓，愆赎罪孽，再没有其他的任何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