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倾城—枫君的一生》空心香水

24、冰湖

　　她看见日夜思念的那个人身穿明黄衮袍，头戴十二冕琉，手捧金光闪闪的珠冠华服，自高高在上的宝座走下来，站在她面前，含着笑，唤她“枫君”。炎枫听到自己答应。那个人笑意更浓，“枫君，我要你做我的王后，我要你做我的妻……”他的脸逐渐靠近，分明是一个熟悉的面孔，却不是蒯华皎……

　　窗外天光大亮。
　　炎枫头痛欲裂，勉强从榻上撑起身子，听碧轩外鸟鸣啾啾，往常听惯了的鸣叫，突然显得异常空旷哀戚。她立即想到了什么，急忙唤侍女：“今天渐栩送花来了吗？”
　　侍女道：“怪了！怎么今天到这个时候了，风渐栩还没有过来？”
　　“你快去他房里看看……”炎枫急道：“罢了，还是我自己去吧。”
　　昏昏沉沉地，头越来越痛，炎枫强忍着，一步一步捱近知命阁。
　　木板床、小方桌，人去楼空，小小的房间清清冷冷的，空荡荡没有一丝气息。渐栩早已经不在。
　　炎枫抚摸着简陋的木板床和小方桌，无法想象如此矮小仄憋的屋子，身材高大的渐栩怎么能一住十几年。
　　风渐栩哪去了？她问。知命阁小童们都说风渐栩凌晨向他们告别，离开上元山了。炎枫又问：风渐栩去了哪里？小童子们茫然摇头。
　　炎枫的心被抽空了般地疼，浑身的气力全部丢失。

　　炎枫终于明白：渐栩走了，再也见不到他了。她想：所以，我再不能失去华皎！
　　她告诉自己：就是爬，我也要爬出灵山！

　　带着赴死的勇气和决裂的表情，炎枫只身走出上元山门。山间清爽宜人的气息很快散尽，空气变得凝重，寒风逐渐刺骨，炎枫的头痛得更厉害了，她在心里不断给自己打气，脚不停歇地向前走。
　　想到父亲，愤激的心情变成了她取暖的最大动力。
　　寒风猎猎，夹着雨雪、狂风，越来越强劲，越来越迫人，呵出的气息瞬间结成冰珠，炎枫低头缩了脖子，咬着牙一步不停地向前走。
　　上元山脚下的碧水湖没了往日的风光旖旎，变得无限淼茫森冷。天空阴沉沉的，气温越来越低。从来没有离开过上元山，更没有领略过寒天冻地的炎枫独自行走在寒风中。冰天雪地空旷凛冽，炎枫紧了紧衣袖，似乎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她不停地走着。
　　走出碧水湖，她就走出了上元山。
　　世间没有什么可以阻止她的决心！她绝不相信世间的一切会被所谓的不可知的上苍掌握，她绝不相信自己的命运不可改变，所以她决不回头。
　　碧水湖结上了厚厚的冰层。头上雪花纷飞、狂风呼啸，寒气从脚下升起，炎枫的双足几乎冻僵，但她还在继续往前走。虽然前面的路还很远，但想到终于可以离开上元山，她由不住的高兴。
　　炎枫走着，没有留意原本面积不大的碧水湖变得没有边际，走了很久还没有走到头。
　　一阵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那是她从来没有听到过的一种声音，仿佛是从一个极幽极深的洞穴传来巨大的轰鸣，不容炎枫反应，平整的冰面突然一块一块断裂。刚才的声音就是从脚底下发出的冰层断裂的响动。
　　炎枫低头，看着脚下的冰面撕裂，看着自己的身体跌到，她没有呼叫，也不想呼叫，她的脑海中闪过多次出现的梦境，妈妈在空气中飞舞消失——她想：终于可以见到妈妈了。
　　冰冷的湖水吞没了她。炎枫不再感觉寒冷，她缓缓地下坠，口中喃喃叫出一个名字。
　　那究竟是谁的名字，她已经不去想了……
　　有声音在冰层上惨烈地叫：“枫！”
　　炎枫似乎听到了，她努力挣扎了一下，口鼻立即被寒冷的湖水冻结。她失去了知觉。
　　一个人影奋力跃入冰冷的湖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