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倾城—枫君的一生》空心香水

15、悖逆

　　炎道吾语塞。
　　神师一贯擅长宏论，以舌战雄辩著称，可面对女儿，他竟然无话可说。炎道吾觉得自己作为父亲非常失败，可他怎么甘心失败？他是万人之上的神师啊!
　　炎道吾略略沉思，沉声道：“枫儿，你的命运非同常人，不能匹配凡种，”略作停顿，他想起为蒯华皎卜卦时那个前后矛盾的卦象：“以你的命数，堪配神州之主，而蒯华皎志大才疏，只会纸上谈兵，对文章道德食古不化，一生只有小成，而无大的建树。你不必对他太在意。”
　　炎枫的心思飘忽起来，父亲的声音和身影变得越来越遥远……他凭什么胡乱编排华皎？他明明卜算出华皎将成为蒯国历史上的中兴明君、北朝的盟主，他公开说过的啊。他怎么说过不算数呢？他还算是神师吗？
　　炎枫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一般对父亲充满敌对情绪，她甚至怀疑，父亲这所谓的“神师”是不是含了水分，愚弄那些盲目信服的普通人。否则，他凭什么信口开河，随便编撰他人的命数？
　　父亲号称是神，其实他能主宰什么？母亲嫁给了伟大的、无所不能的神师，不一样白白化做尘埃，和唯一的女儿阴阳相隔。炎枫每夜梦中的那个温柔妇人笑容明媚，却永远眉目模糊，炎枫每次在梦中都使劲想看清楚她，可每次都看不分明，于是妈妈在云中雾中消失，留下炎枫自己一个人孤伶伶地在梦中，可她能看到妈妈眼中对尘世没有半点的后悔和眷恋。
　　为什么会这样？妈妈为什么会不留恋女儿和丈夫？一定是父亲！他脑子里只有神州南北朝诸国，没有妻子女儿，所以妈妈才会毫无眷恋地离开。
　　现在，她也要离开。反正她迟早都会离开，父亲无论如何得接受这种局面，所以她一定要据理力争，“父亲的评价有什么依据？我喜欢华皎，不论他是蒯国君主，还是平民百姓，就算他是奴隶仆从，我也只喜欢！我喜欢的是他！不管他是什么人！我喜欢华皎，与他将来有什么成就没关系，我只是要我们在一起——”
　　“住口！不知廉耻的东西！”炎道吾拍案而起，勃然打断女儿：“你竟敢如此对我说话！难道这也是那个不肖徒教给你的吗？”
　　风渐栩忙拉拉炎枫，示意她不要惹炎道吾生气。
　　炎道吾见女儿低了头，以为她有所悔悟，放缓了口气：“枫儿，你命中的夫婿不是蒯华皎，为父对你的终身早有最佳安排，你听我的没错。”
　　炎枫缓缓抬头，面对被当作神灵一般敬奉的炎道吾，再缓缓跪倒，轻声但清晰地说道：“不！父亲，我不同意！我不希望被你安排未来。”
　　炎道吾吃了一惊，从来没有人胆敢这样违逆他，残暴凶悍如赤火皇帝，说出反对想法的时候也会字斟词酌，小心翼翼，这个丫头太不知好歹深浅，她以为她长大了，翅膀硬了，连父亲的话也不听了！
　　不对，女儿像妻子，是外柔内刚的性格，何曾大胆大声说话？一定是受人怂恿！是风渐栩吗？不会，侍立旁边的风渐栩一副惊呆的样子，看起来也没想到表面柔弱的炎枫竟敢公开对抗神师；那一定就是蒯华皎了。一定是这个野心家听到了他全部命数的结论，所以才想到算计女儿这招数。
　　没错！一定是这样！
　　“枫儿，你要相信为父。为父都是为了你好！你一定要听话！”炎道吾耐着性子说。
　　炎枫并不领情，她梗着脖子说：“父亲要真是为女儿好，就该相信女儿和华皎是真心的。请父亲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