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倾城—枫君的一生》空心香水

101、卷二、29、脱厄

　　枫君满怀痛楚，心里说不上的难受。那种难受，比蒯国废后，元圭炽府被嘲，更加令她酸涩。
　　可怜的婵娟！自我安慰的婵娟！没有未来的婵娟！身处龙潭虎穴的婵娟！只会为别人着想的婵娟！
　　婵娟，我一定设法救你出苦海，我不会让你受苦！枫君暗暗下定决心。
　　现在谁能阻止蒯华皎？元圭炽？风栩渐？不论是谁，只要能解救婵娟，她就愿意嫁给他。枫君愤激地想。
　　可关键时候，他们却不见出现。

　　晚上，多日未曾露面的元猎烈突然遣人请枫君共进晚餐，枫君猜想是少司命发觉了什么。引起元猎烈的猜疑。她神色自若，欣然而来。
　　元猎烈一如往常谦和周到，只是两眼精光闪亮，满怀疑窦。
　　枫君实在无法想象，如此憨厚的面孔下，居然包裹着一颗阴险恶毒的狼子野心。
　　于是她装作没事的样子，言笑晏晏，频频举杯。跟婵娟做朋友这么长时间，如何在男人面前装模做样，多少学会一点。也就这么一点点，已经足够让元猎烈想入非非。
　　枫君假装随意闲谈，“你知道婵娟以前在蒯国王宫，最爱炫耀的是什么吗？”元猎烈其实没兴趣和她闲聊，但这个话题吸引了他。他再三追问端倪。枫君先是不肯作答，经他几番央求，方道：“婵娟在蒯国号称针神，她最爱炫耀自己的针黹工夫，谁要是好言求她刺绣裁剪，必定得她欢心。”想了想，她补充道：“我那时只是让她帮我缝制了一件衣裙，她就高兴的了不得。”
　　元猎烈皱眉，狐疑道：“你是说，你想让她帮你缝一件衣裙？”
　　“当然不是，”枫君知道他算计在什么，与元猎烈在一起，必须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当然不是，但你可以请她为你的新娘缝制嫁衣。”
　　元猎烈颔首，随即点头，“你说的不错，我明天就去求她赏赐一件手工做我的礼服。”
　　枫君微笑，“可我知道，她更擅长女装。”
　　之后，她不再谈这个话题。聪明如婵娟，既然已经知道枫君的下落，只要元猎烈开口，她一定会明白她的计划。
　　想想真是可笑，原本是来云岭帝国、救婵娟的，没想到现在须要婵娟帮助她，才能脱离陷境……

　　第二天早朝的时间，枫君心里七上八下，胡乱猜想：如果元猎烈见不到婵娟，怎么办？如果婵娟也失去了自由……如果，该怎么办？
　　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和元猎烈撕破脸皮了。但是元猎烈阴险狡诈，如果翻了脸，要想摆脱他恐怕更加不易。

　　正坐立不安之际，忽听得一阵吵嚷喧哗，府中的奴仆们表情欣喜，兴奋不已，全体盛装出迎，紧接着府门外鼓炮齐鸣，司礼监的声音由远而近，原来是有贵客——赤火皇帝带着宠姬大驾光临。
　　难怪阖府上下受宠若惊，全赶到前厅伺候，看见枫君走出小院，居然没人阻拦。谁还顾得上理会她?
　　想必这是婵娟主意。
　　枫君笑了，亏她想得出这个办法。

　　她离开小院，往后园方向走了没多远，就看到前方护院巡逻。自从王府建造醮坛以来，便有甲兵不分昼夜地巡逻护院，即使赤火皇帝驾到仍没有影响后院的戒备。枫君拿不定主意该向前还是向后，心噗噗地，险些跳出胸膛，。
　　一个云岭帝国宫女装束的人抱着高高一叠绫罗，从后面快步赶来，冲着她大声呵斥：“喂，干什么呢？长眼睛了没有？看不见吗？快过来帮忙！”
　　她一个趔趄，绫罗最上面的几匹跌落下来，流光溢彩铺了一地，那宫女不忙着捡，圆圆的眼睛眯成月牙，冲着枫君偷偷地笑。
　　璎环！枫君几乎叫出声来。
　　她快步奔过去，璎环冲着地上的绫罗努努嘴，散落的丝缎中卷着一套裁剪特殊的衣裙，枫君藏在璎环身后，举起衣裙从头套下，立即换上了云岭帝国的宫装。
　　不用说，这是婵娟的手工。除了她，世间还有谁能有把款式繁复的云岭帝国女装裁剪得如此容易穿脱。

　　甲兵闻声赶来，璎环急忙捧起高高堆叠的绫罗缎匹，交到枫君手上，遮住她的头脸，回头骂道：“不许过来！臭男人粗手粗脚的，碰坏了怎么办？”
　　甲兵诺诺退去，璎环拉着枫君走向后门走去，低声道：“婵娟已经安排了风栩渐前来接应，她还让我给枫君带话，让你‘去找值得依赖的人’。”
　　枫君又是凄怆又是慌张，一时无语。
　　“我问她‘那人’是谁？难道蒯王不生枫君的气了？婵娟姐姐说枫君自己知道的。”璎环小小的手掌又湿又热，扯着枫君的胳膊，欢快的气息不断传送过来。
　　枫君自然知道本以为听到“蒯华皎”的名字，心中会生出些许伤感，没想到从璎环口中说出来，居然并未让她介怀。只是形势紧迫，她顾不上细想其中缘故。

　　两人绕过几进庭院，拣僻静路走进后园，迎面站着一排甲兵，凶神恶煞，目不斜视，枫君急忙低头。
　　甲兵看到她们的衣着，正要行礼，见她们神色慌张，顿时起了疑心，走过来要盘问。枫君心里着慌，顺手推开围墙近旁的一扇小门，拉着璎环闯进去，回身闩上门栓。
　　甲兵追上来，站在门外，压低声音在墙外连连叫唤。

　　暂时安全了。枫君长吁一口气，顿时呆住。
　　小院空空荡荡的，不生一草一木，院中央用玄色泥土高高堆成一个形状怪异的祭坛，坐北向南摆放着一个坐姿偶人，真人大小，长发披散、颧骨高耸、紧闭的双目深深内陷，纹丝不动。仔细再看，那座阴森森的泥塑木胎并不是什么偶人，却是在灵珠镜像中出现过的，云岭帝国少司命同雍。
　　同雍紧闭双目，面部肌理不住颤抖。枫君冷汗涔涔，紧紧握住璎环的手。璎环低声问：“他为什么不动？”
　　是啊，同雍为什么坐着不动呢？他大可以起身擒住她？又或者可以让院外的甲兵进来抓她们？难道是因为他闭住眼睛，便完全无视两个手无缚鸡之力，一心想要逃走的小女子？璎环道：“是不是有什么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