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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第八章 ...

  •   “我死了没有关系,”虽然已经快呼吸不过来了,李福的语气依旧十分平静,“我本来,就是一个无足轻重之人。”

      “别想了,一个都走不了。”虚明冷冷道。

      这时,从洞开的大门飞来一柄桃木剑,牢牢地钉到了卷住李福的树藤上。那树根颤抖着,将桃木剑甩到地上去,李福也被摔到地上。

      那桃木剑被甩到适南身边,适南定睛一看,正是自己丢失的那把桃木剑。

      一个身影利落地飞跳了进来。

      适南惊喜大喊:“师父!”

      “南儿,你没事吧?”和灵道长走到适南身前,转头问。

      “我没事,师父,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今天白天进城时,我就感觉长安城隐隐有大事要发生。在李家姑娘家里等你到半夜,你一直没有回来,我便出来寻你,找到了你掉在路边的桃木剑,我就知道你出事了。眼看北边的太极宫红光冲天,就往这里来了。”和灵道长转头看着站在她面前的虚明,“这太极殿,还轮不到你在这放肆!”

      “来多一个便死多一个!”虚明大喝一声,身体再次拔高。

      适南感到大地震动起来,她低头,看见地上正拱出粗壮的树根,树根上伸出无数的须藤,没有风,也在招摇着。

      那须藤招摇了一会,突然停住,齐齐伸长,分别朝着和灵道长和李福而去。

      和灵道长蹬着柱子飞起来,手上手势变化。她飞到梁上,往下俯瞰一眼,道:“南儿,后生,给我做掩护。”

      适南举起桃木剑,挡住朝和灵道长伸去的须藤。

      和灵道长俯冲突击,虚明甩着双手变成树藤来打和灵道长。同时它的胸前又生长出无数枝丫,构结成密密麻麻的网,朝和灵道长盖去。

      和灵道长悬停在半空中,举起桃木剑,在虚空中画了一个法阵,朝法阵中心甩出桃木剑。桃木剑飞出,将那枝网击地粉碎。

      未等虚明反应过来,和灵道长又飞身上前,脚踏着桃木剑的剑柄,向下一用力,桃木剑直直钉入虚明面前的地面。

      虚明大叫一声,拱起的树根迅速收拢起来。

      “你已失了地力之源,别再挣扎了。”和灵道长道。

      “那就是时候让你们见识下我内化了六丹的功力。”虚明双手爆起了树筋。

      适南还没反应过来,便看见自己周身突然出现了许多树叶,将她完全包缠住,只剩下了个脑袋。李福也如是。

      只有和灵道长敏捷,在树叶刚绕住她的脚时,便迅速跳起。

      那树叶团成一团,继续朝和灵道长包围而去。和灵道长转身将树叶劈开。那树叶分作两团,又从两边夹击而来。而且,这分成的两团,每一团都跟原先的那一团一样大。

      虚明继续用双手拢聚着更多的树叶,哈哈笑道:“没用的,你越对付它,它就会越多。”

      殿中的树叶越来越多,如平地挂起的一阵树叶旋风,打着滚从四面八方,向和灵道长扑去。

      铺天盖地的树叶,终于将和灵道长牢牢包住。

      “师父!”适南喊道。

      “放心,你师父暂时还死不了。”虚明放下双手,让树叶牢牢地将和灵道长和李福缚在柱子上,“我要让你们亲眼看着自己的宝贝徒儿死去!亲眼看着七宝玲珑塔是如何被击碎的!”

      虚明狂笑着,挥了挥手,让树叶带着适南过来。他从怀中摸出那张涂了适南鲜血的道符出来,对适南道:“你可知道为何这符咒上要涂抹鲜血?因为人妖毕竟殊途,唯有先吸食人的鲜血,才可内化吸来的精气。这符纸就是用来吸食鲜血用的。不过,如今倒不用这么做了。”

      虚明的手掌伸出一条细细的藤蔓来,伸到适南面前,缠住适南的树叶分开,藤蔓在适南的手上划开一条伤口,吸附到上面,整条绿色的藤蔓变为红色。

      适南身体一抖,觉得眼皮沉重起来。

      这时,一个身影从虚明后方扑了上来。虚明大叫一声,那附在适南身上的藤蔓突然抖了抖,离开了适南的身体。

      是崔决云拿着碧霄的那把小刀,插进了虚明的后心。

      “凡夫俗子,不自量力!”虚明连身子都没转,背后伸出两条树藤来,捆住崔决云,将他狠狠地摔到地上,“以为这样就可以杀了我吗?

      “崔决云!”适南扑了上去,接住崔决云,两人在地上滑了一段距离,适南“砰”地撞到柱子上。

      “适南……”崔决云呻/吟了一声。

      “崔决云……”适南抱住他,发现崔决云的手被一同甩出来的刀子划伤了,血汩汩地往外流。

      “你快走……”

      “不!”适南拖着崔决云,想带他一起走,但她不但没有力气拖动崔决云,反而自己也跌坐到了地上。

      虚明已经朝他们走了过来。

      崔决云挣扎着用手撑起身子来,挡到适南面前:“快走!”

      适南绝望地起身,她不想走,她无法扔下崔决云、师父、李福和碧霄就这么一走了之,可她还能怎么做?她看着崔决云的背影,这是不是他此生留给她的最后一幕?

      泪眼模糊中,她的眼角突然闪现了一点光芒。

      适南低头望去,发现自己的发簪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镶嵌在上面的珠子掉了出来,已经裂成了两半。

      只是,那珠子里面,居然还包裹着一颗珠子。

      那珠子发着光,在崔决云流出来的那滩血中滚动着,沾上的污血被迅速涤清。

      电光火石间,适南明白了,为什么曾经有两次在危急关头,她的周身会发出光芒,之后要来杀她的妖都奈何她不得。原来是因为这珠子!

      适南迅速捡起珠子,抢身挡到崔决云面前。

      “适南!快听话!”崔决云吼道,要上前去拉开适南。

      适南将手上已经凝血的伤口挤破,鲜血又涌了出来,珠子的光芒又更亮了。

      那光芒逼得虚明止住脚步,发现自己伸出来的树藤正在迅速地退回。

      “怎么回事?”虚明大吼。

      这个时候,主梁之上的一隅,突然有白色的光芒在那一闪一闪的。适南看看手里的珠子,又看看那主梁之上。

      是虚明说的那七宝玲珑塔吗?难道!

      适南看了看身后的崔决云,他整个人力气不支,已经又倒了下去。

      若离开崔决云,他一定会被虚明拿住,他能撑到那个时候吗?万一不是如她所猜测的那样呢?她到底要不要冒这个险?

      “适南,不用管我……”崔决云在她身后喘着粗气,适南听见他的笑声:“就让我做这件了不起的大事吧。”

      适南抬头看着顶梁,双脚一蹬,往主梁上飞去,但刚到半空,她就气力不支,摔了下来。

      适南转头望去,崔决云整个人缓缓地从地上升起,飘在空中,发丝都飞扬起来。

      适南心神有一瞬的慌乱,随即咬紧牙关,深吸一口气,飞蹬而上,好不容易双手才攀住主梁,双脚一勾,翻了上去。

      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座小巧玲珑的宝塔,塔身晶莹剔透,散发出的光芒,正与她手中的珠子相互辉映。

      适南将手中的珠子放到塔顶尖,珠子与塔尖严丝合缝。

      塔身发出耀眼的白光,亮得适南睁不开眼睛。那白光直冲出屋外,照亮了长安如血的夜空。

      这时,适南听见下面传来一声惨叫。

      适南几乎是摔下主梁的,虚明已经不见了,地上只留了一根粗大的树木,和灵道长和李福都从柱子上落了下来。

      适南手脚并用爬到崔决云身边,泪流满面地扶起崔决云。崔决云已经气若游丝了,适南抬手想灌注点真气给他。但她心神已是乱极,体内真气乱窜,怎么也无法拢聚到一块。

      适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适南躺在床上修养了整整三日。

      中间,李福来看过她,给她留下了好几瓶丹丸。适南躺在床上,听到李福在外头与跟师父说吐蕃已派了使者来跟大唐求和,又与师父谈论道法,想邀她去兴都观与师叔们见面。

      林文远来看过她,适南听见父亲来了,便闭上眼睛假装还在睡着。林文远在她床前站了一会便出去了。适南睁开眼睛,看到父亲在床边留下了一袋沉甸甸的银子。她听见父亲在外头跟师父哀求,求师父帮忙劝劝自己,他现在也不求她留在林府了。他做错了,不要对他如此狠心决绝。

      范无己来看过她,给她带了一束小花来。适南听见他和香麦在屋外聊天,各种不着边际的闲聊和斗嘴间,她似乎听到了“崔决云”三个字。

      第四天,适南总算有力气下地走走了。香麦扶着她到院里晒太阳。秋天的天空格外高远,让人看了心情舒畅。

      这时,一辆马车在香麦家门前停下,一位衣着素净的小姐缓缓下马车来。

      是碧霄。

      “姐姐。”碧霄一看到适南,也不顾院子里的杂乱,便在适南面前跪下:“是我做错了,我没脸来见你。但我这条命,是姐姐救下的,多谢姐姐的救命之恩。”说着给适南磕头。

      “不怪你,就算没有你,那场灾祸也是要发生的。”适南道,“你不要跪我,起来吧。”

      “这几日在家中养伤,我想了很多。”碧霄没有起来,“姐姐,我已决定,从明日起到城外的白云观中,去修行一年,反省自身。”

      “碧霄,做出那样的事来,不全然是你的错,我也曾经没控制住自己,发过脾气,也做过错事。去道观修行是好事,只不过,父亲和姨母肯吗?”

      “那天晚上我被送回林府,把父亲和母亲都吓了一跳,如今什么都依着我,去道观修行,他们只当让我散心了。”碧霄停顿了一下,“姐姐,我想明白了,你从来都不需要补偿我。千万不要因为我,使你和决云哥哥之间生了嫌隙。这样,我会夜夜难安的。”

      碧霄走后,适南在院子里坐了半天,才开口问香麦:“崔决云……他怎么样了?”

      “听范无己说,他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和灵道长和李福这几日都去了好几趟崔府了。他到昨天才勉强睁了下眼睛,算是救回来了。”香麦问,“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不了,就让他好好休养吧。”

      *

      过了七日,见适南面色红润起来,身体差不多恢复了,和灵道长便跟适南说,她要回去了。

      “师父……”适南脱口而出,“我要跟你回去。”

      “你真的想回去吗?”和灵道长目光锐利地看着适南。

      适南低下了头。

      和灵道长离开那日,范无己驾了辆牛车来,让适南一直送师父到城外。

      分别在即,适南还是忍不住搂着师父哭了。

      “好了,别哭了,经历了那么多,你也该真正长大了。”和灵道长轻轻地拍着她:“南儿,你不是曾经问过师父为什么不肯让你入道籍吗?”

      适南擦着眼泪:“但师父一直不肯告诉我啊。”

      “为师今天可以告诉你了。”

      适南看着师父。

      “因你从知人事起便长在道观,所接触的只是一些经文典籍,对于人世,一概不知。这也是为什么为师要让你到长安寻亲的原因。找到亲生父亲,弥补亡母的遗憾,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到长安城走一遭,体验这世上的百番滋味百种情感。只有你经历过感受过,才能谈放下,谈出世。否则,你修的道,也不是大道。不必急于回道观,否则人离开了,心还在别处。只要你想明白了,是去是留,你就知道了。你放心,道观的山门,永远为你打开。”

      “知道了,师父,徒儿会好好想想的。”适南点头。

      后方传来了辘辘的马车,适南转头,看到崔决云被阿铭搀扶着下马车。他脸色苍白,已经完全没有了往常的那股活泼劲。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适南第一次看到崔决云。

      崔决云的视线掠过范无己、香麦,也没有在适南身上多停留。他直直走到和灵道长前面,勉力拱手道:“多谢道长的救命之恩,要不是您,我现在恐怕已经在黄泉路上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赶来此送道长一程,望道长多多保重。。”

      “你身体刚恢复些,还特地来送我,多谢。和灵道长微微笑道:“这也算是你的机缘,那我便送几句话与你。”

      崔决云有些惊讶,跟着和灵道长往前走了几步:“道长请说。”

      “南儿来长安能够遇见你,是她的福气。她从小性子刚直,到了长安来,难免与外界碰撞,这段时间来,多谢你一直照拂包容她。”

      “道长千万不要这么说。”崔决云忙道,“我其实极不成熟,与适南不过是互相帮扶。”

      “南儿这两个月,内心承受了不少事,近来更是受了不小的冲击。平常人遇到这些事,可能伤心难过后渐渐地就会忘记了。但之于她,是人生中第一次面对,第一次感受,所以更需要时间去排解,旁人可能说再多也无益。缘来不拒,缘走不留,顺其自然。”

      “我知道了,道长。”崔决云颔首。

      “长安西边有一座清心观,是旧朝的皇家御观,如今那已经断了香火,但仍是一个清幽之地,你若是感觉心烦意乱,可常去那坐坐。”

      崔决云有些惊讶:“道长,难道是长安的故人?”

      和灵道长笑了笑,并不回答崔决云的问题。她招手让适南过来,慈爱地摸了摸她的脸:“南儿,那师父走了。”

      “师父,您多保重。”适南泪珠又掉下来。

      和灵道长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适南长久地目送着师父。

      一阵风吹过,崔决云的身子抖了抖,咳嗽起来。

      “少爷。”阿铭紧张道,“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你这身子可经不起折腾。”

      崔决云点头,朝范无己、香麦道:“我先回去了。”

      “诶……”香麦看了看适南,“你好好休养吧。”

      崔决云的马车走后,香麦对范无己道:“这两个人,去鬼门关走了一遭,怎么跟喝了孟婆汤一样?”

      *

      这日,适南来到林文远办公的衙邸。

      “适南,”林文远有些激动,“你肯原谅我了?”

      “父亲与我终究是血脉至亲。”适南道,“况且不是有句话吗,父子没有隔夜仇。”

      听到适南这么说,林文远有些激动地擦着眼睛。

      “今天来找父亲,是有件事想问您。”

      “你说。”

      “母亲的家世,您了解多少?是明州本地人吗?”

      “不是,你母亲一家,大约是二十年前迁徙到明州的。”

      “有说过是从哪里迁徙过来的吗?”

      “没有,不过听你外祖父的口音,应该是从中原过来的。”林文远道,“那些年到处战火纷飞,中原是兵家必争之地,许许多多人家,都逃到江南一隅来了。你母亲一家应该也是。”

      “那外祖父一家在明州有做什么营生吗?”

      “就是乡绅。你祖父当年对我要娶你母亲颇有微词,便是因为原本以为赵家只是普通人家,但等时局稳定后,却突然生出财产买了不少田地,你祖父总觉得这钱财来路不正,怕赵家不是什么正经人家。”

      适南从头上取下簪子,簪子上的珠子已经不见了:“簪子上的珠子,父亲可有印象,是哪里来的?”

      “据说是你母亲的传家宝,做了你母亲的嫁妆,我看色泽不错,觉得藏于盒中可惜了,便磨了个簪子配它。”

      “明白了,多谢父亲。”适南站起身来邀告辞。

      “适南,”林文远停顿了一下,“你可愿意回林府来?”

      适南缓缓地摇头。

      林文远对这个回答倒是意料之中,良久,他感慨:“适南,你真的,很像你娘。”

      适南回去后,打开包袱,拿出娘亲留下的小木马,慢慢地摩挲着它。

      她大概明白了母亲当年生下自己不久,就急着来长安的原因。

      那夜,适南又梦见了娘亲,娘亲在梦中,终于是笑着的。

      *

      这日下午,适南和香麦正在院中聊天。

      “对了,你还记得那个卢萱宁吗?本来她和郡王的婚事都定下了,可是前几天,这门婚事告吹了。”

      “怎么了?”

      “其实是皇上不满意世家与新贵借联姻让朝中势力更加盘综错杂,皇后娘娘明了圣意,找了卢萱宁个由头,说她德行不配,老郡王便去退婚了。卢萱宁也只能自认倒霉,谁让她品行那么差,让人落了话柄”

      如此,适南却担心起小蝶来,不知卢萱宁,是否又会将气撒到她身上。

      这时,院门口停下一辆马车。一位中年贵妇缓缓下马。

      适南看着那位妇人,有些愣住了。她认出来了,这位贵妇是崔决云的母亲,崔四娘。

      她来做什么?

      崔四娘走到适南面前,语气并不客气:“你这么打扮,我还真认不出来了,小道长?”

      “夫人莫取笑我了。之前在崔府,并非有意隐瞒。”

      “之前决云为了你,在你父亲面前闹出了那样的事来。后来又因为你,差点命都没了。真不知你是哪儿把他迷住了。”

      适南低头不语。

      “算了,都到这份上我也认了。如今碧霄已经去了道观修行,要与崔决云退婚。但当初给二人说亲的由头,便是两位家长旧年有约。你也算文远的女儿,就换你嫁过来吧。”

      适南有些惊讶,但随即坚决摇头:“这样的好意,恕适南不能接受。”

      “你还在这做什么惺惺姿态?”崔四娘急了,“莫把自己看得太了不起了。”

      “娘,你来这儿做什么?”崔决云匆匆推门进来,还喘着粗气。

      “你爹不是说了吗?横竖都是林家的女儿,嫁过来就是了。”

      “你不怕被人笑话,我还怕呢。”崔决云扯着他娘亲,“快走快走。”

      崔决云推着崔四娘上了马车,又朝适南和香麦拱了拱手,就嘱咐马车走了。

      香麦噗嗤一声乐了:“看来他们果然很紧张。”

      “紧张什么?”

      “这几日我听说了。崔决云上林府说要娶你不娶碧霄的事第二天就传出来了,但碧霄去道观修行一年,主动跟崔府退婚。退婚的原因,我们清楚,外头的人不清楚,又不巧崔决云确实这回伤重了,在床上躺了那么久,所以外头都说,是因为崔决云成了病秧子快不行了,他爹娘才急着然给他成亲。碧霄不愿嫁给崔决云做寡妇,才借故到道观修行一年。所以崔决云爹娘急了,所以想拿你这林府在外的女儿,去给他们破一破这流言。”

      原来如此,适南心里松了口气。

      “虽然崔决云他娘这态度是有点瞧人不起,但若应了她,你和崔决云,不就有个好结果了吗?不用管外头的人怎么想。”香麦看着适南,“生死难关都走过一回了,还有什么不能原谅的?”

      “正是因为是生死难关,我才更加不确定。那样的情形下,换做任何一人,我都会救,他若是我,他也会救。”

      “行吧。我看你啊,早晚是要回道观的。”

      *

      适南身体恢复后,她终于可以完全放松下来,好好地去感受长安。她跟着香麦,走遍长安的大街小巷,尝着王家的花卷郑家的包子,摸过东市的丝绸西市的陶器,闻过豆蔻香迷迭香安息香。

      路过春风楼、平顶寺庙,走过东西市、平康坊时,适南总会想,从前我和崔决云来过此地。

      原来长安早在不知不觉中烙进了她的生命之中,而且其中,总还有个人的痕迹。

      这天,两人从外头回来,刚踏进坊门,便听见身后锣鼓震天,有羽林军冲过来,拿着长戟分开众人,给一个坐辇的太监开路。整个仪仗威严非常,不少街坊邻居都出来看热闹。

      适南和香麦无意凑热闹,捡了别的路走,快到家门口时,却发现这仪仗,就是朝着香麦家去的。

      香麦连忙上前:“这是我家,有什么事吗?”

      羽林军高声道:“李道瑞接旨!”

      香麦爹身体一哆嗦,慌忙拉着一家人跪下来。

      那太监从辇上下来,尖声道:“传皇上口谕,宣李道瑞与其女即刻进宫觐见。”

      还有我?香麦疑惑地指了指自己,怎么还有自己的事?

      香麦娘赶紧拖香麦进去,让她马上换上自己最好的一套衣服,又给她梳洗打扮了一番。本想叮嘱几句,却发现自己这辈子也没有进过宫见过皇帝,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嘱咐:“若是什么都不懂,就不要随便开口。”

      香麦父女二人跟着那太监匆匆离开了。

      香麦娘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忧心忡忡:“元旦那样的日子,我们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这突然把你爹和你姐姐叫去,是为了什么啊?”

      香麦娘坐立不安了一下午,日落黄昏之际,坊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可是他们回来了。”香麦娘攥紧了手。

      “我去看看。”适南道。

      适南刚走出院门,已经有平日与香草相熟的小伙伴飞奔过来,大喊道:“香草,你姐姐被封为公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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