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界之外 之 偷芯》跳脚山羊

2、第 2 章

　　第二天开机，接着就是两场男女主的打戏。邵敬与丛薇薇都是容易熟络起来的人，沟通竟完全没有障碍。只是跳着剧情拍，邵敬还是有点不好进入状态，郭导反复引导他：“你是便衣警察，这个人虽然是来偷东西的，但是毕竟是美女，你总要动心，懂吗？动心，才能打出效果。”邵敬盯着丛薇薇看了半天，总是想起小时候与自己抢糖的小女孩，哪里有动心的感觉？好在虽然没感觉，邵敬也是演了七八年的戏，中规中矩总能做到，手上加一点撩拨的小动作，导演的镜头里看起来也没那么生硬了。收工时郭导倒眼中都是赞许，拍拍邵敬的胳膊没说话。
　　第二天有重头戏，邵敬早早地回屋子里读剧本。这场才是是最前面的开场剧情：楚飞鸿饰演的科学家在回家路上被女偷丛薇薇假意接近，路过的便衣警察邵敬本来要抓女偷，却被科学家误会是流氓，因为科学家的不配合导致女偷逃跑。邵敬对这种误会搞笑戏码很感兴趣，这些年接戏也都是喜剧角色居多。没想到正看得乐呵，突然心底生出一种对便衣这个角色淡淡的厌恶，好像自己在街上看到的那种不学无术小混混生出的轻蔑与鄙视。邵敬没纠结这个事情，不断想着怎样让明天的戏份看起来更搞笑一些。
　　片场
　　“对不起，请问现在几点了呀？”丛薇薇笑得人畜无害地向路边看表的楚飞鸿走过去。
　　楚飞鸿抬眼看到丛薇薇，礼貌地笑了一下，把手表抬起来给她看。
　　“你的表不准吧？”丛薇薇故作惊讶道：“我九点从家里出门，到这边竟然用了一个小时？不可能！”
　　楚飞鸿刚要说话，就看到一个人把女偷的手抓了起来，邵敬笑嘻嘻地拉着女偷的手腕道：“脚虽然慢，手还是很快嘛。”邵敬的脸上露出玩世不恭的表情，突然心底那种淡淡的厌恶又浮现出来，赶紧压住自己，顺势把女偷往怀里一扯，“给我看看是不是衣服里东西塞太多了走得慢。”
　　“你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也这么不讲道理么？”楚飞鸿抓住了邵敬的手腕，脸上带着淡淡的嫌恶表情。邵敬不耐烦地回头看一眼楚飞鸿，突然心里一惊，楚飞鸿脸上的嫌恶，和自己心里那种感觉就像莫名地重合在了一起，形成一个完整的情绪。邵敬脑子一空，震惊地松开了手，丛薇薇趁机跑掉了。
　　“Cut！”郭导大喊一声。也有些莫名其妙地走过来，“刚才这场……，情绪不太对啊？你见到科学家阻拦，应该是对他不识好人心的鄙视，你这什么表情？怎么像见到失散多年的的亲人一样？”
　　“重来重来！”邵敬觉得连累了两人，不好意思地笑笑，楚飞鸿和丛薇薇倒不介意。这次只需要拍抓住手腕之后的几个动作就可以，邵敬又把女偷带到怀里，楚飞鸿抓住他的手腕。邵敬换上一副讥诮的表情，这也是昨晚反复练习过的，“想英雄救美啊？你得看看她究竟美不美再说！”说完邵敬轻轻一挣，竟然没挣开。“你到底识不识好歹？”邵敬气道，“你看不出来她是个骗子？”这边邵敬一喊，丛薇薇趁机挣扎出去跑远了。
　　“人家没偷没抢，倒是你光天化日调戏人家，”楚飞鸿一字一顿地说，也松开了手，“贼喊捉贼吗？”
　　“你这人真是……”，邵敬无奈地指着楚飞鸿道，“眼神不好就算了，还不识好人心！”
　　“我倒希望离你这样的好人远点。”楚飞鸿针锋相对地说。
　　邵敬饰演的便衣显然被误会习惯了，不怒反笑，“能远离我是好事，说明没坏人盯上你。”
　　楚飞鸿冷笑一声别过脸去，邵敬则翻个白眼转头就走。
　　“Cut！”郭导满意地喊道。“这次情绪不错，挺连贯！”说完看了看表，“今天有点晚了，就先到这吧，对了邵哥，今天有人拜访我们剧组，说要见你。一会你去一下3号场地”
　　邵敬哈哈一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狐朋狗友过来探班，冲着丛薇薇和楚飞鸿摆摆手，带着小文就走过去，哪知道郭导拉住邵敬道：“你自己去，小文到2号场地帮个忙。”
　　邵敬没当回事，点点头踢着石子走了。

　　三号场地也是剧组长期租用的用来拍室内场景，邵敬走进来一愣，里面只有一个人，西装革履，看起来有点面熟又不像剧组演员。见到邵敬进来那人先站了起来伸出手：“大明星，还认得我吗？”
　　邵敬盯着来人上下打量半天，怎么看也不像同行或者小粉丝，突然灵光一闪：“张林！！学霸！！你不是高中毕业就去加拿大留学了吗？怎么回来当演员了？改行了？”
　　张林微微一笑，回身在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邵敬道：“没改行，我还在加拿大，在一个研究室里做实验，这次回家路过Y城，听说你在这拍戏就来看看你。” 邵敬接过名片，上面写着：张林博士，加拿大XX大学生物信息研究室，研究员。看着头衔不由得钦佩地叫出来：“博士啊！科学家啊！厉害了，你现在都研究什么？”
　　“也没什么特殊的，都是很基础的理论科学，”张林推推眼镜，并没有因为邵敬不懂就敷衍过去，“主要是生物信息传递的一些基础研究，打个比方吧，比如说蚂蚁和蚂蚁怎样打招呼，人和猫怎样沟通……这种的。”邵敬本来是怕他讲得太晦涩自己听不懂，听他这样一解释忍不住来了兴致：“哎？那照你的说法，是不是你们可以教人养宠物？教马戏团的人驯兽？” 张林哑然失笑，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说道：“我还要在这里住三天，就住在和你一个酒店，咱们先去吃个饭，回来慢慢聊。”
　　邵敬有点奇怪，但毕竟是十多年没见的老同学，坚持要张林等自己换了衣服自己带他找好吃的地方。张林拗不过他，只得答应一起回了酒店。
　　张林是邵敬的高中同学，当年也是班里的学霸，说起来邵敬和张林读书时候关系还不错，邵敬高中时成绩一般，经常与班里的混混朋友们胡吹乱侃，打群架也没少参与。张林成绩好，难得地没有学霸那种清高的气息，让邵敬抄作业问问题的事情也从不推拒。只是毕业后两人也没什么交集，如果不是这次张林来剧组，可能再过几年印象就更模糊了。
　　邵敬换好了衣服，邀请张林来到洪记茶庄，洪记是影城比较隐秘的一个饭店，平时都是有些人气的明星才会选的地方。邵敬虽不是什么明星，但觉着张林毕竟是科学家，总不能让同学和自己一样混迹那些乱哄哄的馆子。
　　一进正门，正好看到丛薇薇与楚飞鸿从里面出来。几个人都愣住了，邵敬盯着楚飞鸿，心里忽然又出现了一种陌生的别扭和尴尬感。邵敬介绍一下同学，看着张林波澜不惊的表现，心里觉得总算找回点面子。
　　楚飞鸿与丛薇薇却是偶遇。楚飞鸿一向独来独往，下了戏就找人少的地方吃饭休息，今天突发奇想来这边坐坐。丛薇薇本是与另一个当红的小明星约了吃饭，哪知吃到一半饭搭被叫走，丛薇薇百无聊赖只好出来，也恰好遇到楚飞鸿买单，更没想到邵敬这时候过来。邵敬名气不太大，虽然丛薇薇和楚飞鸿并不会歧视，终究也没想过在这家酒馆遇到。
　　邵敬带着张林找了个幽静的隔间，张林饶有兴味地问道：“那两个人好像很出名的？我们那边的留学生啊，华人啊也会看他们的剧。”
　　邵敬尴尬地笑一笑道：“他俩挺火的，我们最近一起拍一部戏……先不说这个了，你特意过来肯定不是来探班或者叙旧，到底什么事”说完眼睛转了一转道：“难道是看我们这是个科幻剧，要给你们加植入广告？”
　　“科幻剧？”张林尽量掩饰住嘲笑的表情问道：“哪里科幻了？”
　　邵敬也忍不住笑起来，这个剧说穿了，和普通的保镖剧情差不多，在人家真正的科研人员面前说起来，无异于班门弄斧。还是强自嘴硬道：“就刚才那个楚飞鸿，这次演的科学家，人家研究成果比你厉害多了，据说他手里的芯片，可以让全世界的电脑瞬间被植入大量外界信息，一旦坏人抢了去，世界就乱了！”说完甩了甩头发道：“当然不会被坏人抢去，我就是那个保护芯片的英雄！”
　　张林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还是礼貌地给出了一个微笑，说道：“你没发现你已经被植入了吗？”
　　“哈哈哈你还挺入戏的！”邵敬大笑起来，“我被谁植入？被楚飞鸿吗？……”说到一半突然想起来进组这一周来头脑里莫名闪过的陌生的情绪，顿时觉得心里一惊，脸上的笑容也僵掉了。
　　“你害怕了吗？我没吓唬你。”张林没有笑，声音却压低了些，“我这次找你来，的确是有重要的事，但是希望你不要害怕。”
　　“我怕什么……”邵敬心虚地说，“你一个搞科学的，肯定不能用鬼什么的吓唬我……”
　　“我和你直说了吧，”张林表情严肃起来，“我们大学的另一个系，是研究天体物理的，他们最近制造出了一个非常小的人造黑洞，黑洞……你明白吗？”
　　邵敬虽然学习不怎样，科幻小说还是看过不少，听到黑洞也没太诧异，只是疑惑地问道：“怎么了？他们做出的黑洞吸进去什么东西了？还是说掉到我们剧组里了？”
　　张林摇了摇头，说“没那么大能量，只是非常小的黑洞，造出来几分钟就湮灭了。但是黑洞湮灭时候，会释放出微量的辐射能量，我们实验室研究生物信息，经常也会去关注一些生物之间的辐射能量，往往夹带了很多信息。”张林说到这里觉得可能太深奥，歉意地一笑，说道：“不知道我说的是不是太复杂了。”
　　邵敬对这些名词都有耳闻，组合到一起就有点理解困难了，但还是点点头，说道：“听不太懂，不过你接着说，我就是不知道和我是什么关系。”
　　“有一段辐射信息的波长和频率被记录，”张林接着说，“他们研究室对这个不在意，只是黑洞造出又湮灭那天，正好我在监测另一段辐射信息，却无意捕捉到了这段，随手复制了下来。后来我们研究室一个中国留学生在看你们探班的视频，我突然发现视频里的一段声光信息，和这段信息非常吻合！”
　　“哪段？”邵敬疑惑地看着张林，“我们剧开机还不到一周，你们就搞到视频了？”
　　“严格来说也不算开机探班，”张林说着打开自己的手机，划到一段视频递给邵敬，“应该是开机前吧？好像有影迷在闲逛的时候看到楚飞鸿，就录了视频，我发现这里面有你……你看！”
　　邵敬接过手机，看起来有点暗，是晚上录的，第一眼就看到了楚飞鸿，正在边散步边冲着一个方向凝视，镜头也随之向前一转，邵敬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不是自己又是谁！邵敬突然想起来第一天来Y城影视基地时候，自己看到那个熟悉却记不起的影子，此刻一下清晰起来，正是视频中自己的背影！
　　邵敬倒抽了一口凉气，脑中无数个问号在打转，不知道当天自己怎么会看到自己，更不知道这些事情与张林说的有什么关系。
　　“那天我在电脑前分析一段声音信息，那个留学生把这段视频放开时，我发现其中一段频率极高的声波，曲线有些熟悉，我把图像的信息也整合进来，分析一下，竟然与黑洞湮灭那段信息是完全一致的……也就是说，这段信息，至少在你这里出现过。”
　　张林语速有点快，邵敬再傻也听明白了，他们研究出来的东西，的确是跑到剧组这边。邵敬觉得口中发干，听着张林的声音都变得远了。“……所以，你有没有感觉到被什么信息植入过？”
　　邵敬低头沉思了一会，摇了摇头，说道：“你讲得这段比鬼神还吓人，我可没遇见过。”
　　张林了然地一笑，说道：“是我不对，你不是从事这个专业的，本来也不敏感。我这次请假出来，是想收集一下相关情报，正好你也在，我顺便来看看你。”
　　邵敬嘿嘿干笑了两声，说道：“你今天刚到，又要倒时差，还是早点休息，反正你这几天都在，我晚上收了工就请你吃饭。”
　　“别见外，”张林站起身来说，“同学一场，互相请客——对了，今天我和你说的内容，尽量不要向别人提起来，毕竟研究成果出现之前，我也要防止泄密。”
　　“放心吧！”邵敬也站起来去买单，“这里的人天天就是拍戏，看明星聊八卦，我要讲这个得被人当成精神病。”
　　送回了张林，邵敬心里却是又兴奋又害怕，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倒霉被这什么鬼信息盯上了，但是他不想告诉张林，自己的确是被输入了一些信息，一是怕自己被抓去当研究对象，二是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有这种境遇。邵敬身体里爱冒险的因子又活跃起来。想到张林还要在这里呆三天，邵敬觉得自己一举一动都被人盯得死死的，又觉得很别扭。好在从刚才的对话来看，张林只知道剧组的确出现过黑洞里逃逸的信息，却不知道邵敬已被波及到。毕竟大脑里隐藏着人类最隐秘的信息，任他用什么手段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隔天的戏份大部分是与楚飞鸿的对手戏，邵敬被安排贴身保护楚飞鸿和芯片的安全，然而由于上次不愉快的见面经历，楚飞鸿并不太配合，邵敬也要强压着火气执行任务。
　　“我不需要保镖，我自己设计了很多机关，足以保护我自己，你在这边反倒影响效果。”楚飞鸿生硬地说。
　　“是是是，你是大科学家，我这样的人肉盾牌只能碍手碍脚！”邵敬也毫不示弱，“关键你也是人，也要吃喝拉撒也要出门交际，你也别让我为难，好歹对得起组织信任和发给我的工资吧？”
　　“随便你。”楚飞鸿冷漠地说，“你非要留在这里就留，我的科研经费不包括你的饭费，只要别影响我正常工作，我也可以把你当空气。”
　　“谢谢收留，”邵敬强压怒火说，“有任何需要只管叫我，这是我分内的事。”

　　“Cut——不错不错！”郭导赞许地叫停，“今天状态很好啊，要不咱们多拍几场？”
　　邵敬好气又好笑：“敢情郭导这句不错不错就得让我们加班啊！”说着回头看看楚飞鸿，道：“楚老师也加班吗？”
　　楚飞鸿笑笑说道：“有加班费就加。”
　　“你们可真没追求！”郭导气愤地说，“今天这个状态，再加两场的话说不准咱们还能提前收工。”
　　“来吧来吧！”玩笑归玩笑，剧组气氛很好，大家也都很投入。
　　接着走下一场戏，有人在楚飞鸿窗外用红外望远镜偷窥，邵敬凭着多年经验和直觉，准确判断到了偷窥者的位置，哪知道到了偷窥地点抓人，却发现望远镜已经被楚飞鸿用反观测手段远程破坏，人也早就跑了。
　　“科学家，你还真有一套！”邵敬气得手都发抖。
　　“我说我自己能搞定你还不信。”楚飞鸿有些不屑又自豪地说。
　　“搞定个屁！”邵敬忍不住爆粗口，“人都跑了！我去哪抓人？敌在暗我在明，你懂不懂韬光隐晦，放长线钓大鱼？”
　　“跑了就跑了，”楚飞鸿无所谓地说，“我只负责我和芯片的安全，我不是帮你抓人的帮手。”
　　邵敬狠狠地咬了咬牙，脱下夹克衫重重地往后背上一甩：“我干这行以来，只有两个人从我眼皮子底下跑了，都是拜你所赐！”
　　楚飞鸿脸上肌肉动了动，没有说话，坐到自己办公桌前看电脑。
　　两个人静静地在屋里各自生气。
　　“cut！太好了！”郭导激动得直拍巴掌，“邵哥你今天吃了兴奋剂了吗？情绪太到位了！鸿哥给的反应你都接住了。”
　　邵敬情绪有点激烈，他本来就是出戏慢的人，这两场戏让他气到快崩溃，瞪了楚飞鸿和郭导一眼，就坐在旁边生闷气。本来怕那些奇怪的念头再次出现，还时刻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哪知道今天拍戏情绪这么外放，反倒没被干扰，邵敬多多少少松了口气，他怕身在影视城的张林再次捕捉到自己身边的那些诡异的所谓“信息”，想不到今天倒是很安全。
　　“邵敬，”楚飞鸿看他还在生气，有点好笑地拿了一瓶水递给他。“没事吧？”
　　“没事，”邵敬爱答不理地说，又觉得有点失礼，抬头勉强笑了一下，“我这人就这毛病，让我缓缓。”
　　楚飞鸿了然地点点头，他近几年拍了很多文艺片，沉闷压抑的情绪偶尔也会纠缠自己一段时间，想要抽离的话偶尔会用点非常规手段。只是这时候来教邵敬显然不合适，干脆拖了一把椅子坐在身边，把手叉在脑后仰头看天。没想到邵敬还是先抬头打趣道：”楚老师真见过大世面的人，我都气成这样了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楚飞鸿看着天，悠悠地说道：“我是文化人，不像你们那种粗人，本来也不会喜怒形于色。”
　　邵敬翻了个白眼：“什么叫我们粗人？我这叫血性！”
　　“你那叫愚蛮。”
　　邵敬忍不住笑起来：“这是什么词，这词是你自己造的吧？”
　　楚飞鸿仍然看着天，嘿嘿笑了几声。邵敬也出离了刚才的愤怒，感激地看了楚飞鸿一眼。
　　“今天这几场差不多了，明天薇薇上线，鸿哥明天可以休息下了！”郭导远远地冲着两个人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