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们的肥皂纪事》绮蝶夕

3、第三章

　　三，绮梦•普克与卡普•赫米娅（中）

　　普克要向赫米娅求亲的传言，从参加仲夏夜晚会的人的口中传开。人们在第二天一早便聚集在卡普家的门前。他们想看看妖精国的未来国王，更想看看那头奇怪的牲口和那筐奇怪的果子。
　　太阳照常升起。在人们的翘首以盼中，普克骑着牲口，挎着果实，在朝阳的万丈光芒中出现在小镇广场上。他环视熙熙攘攘的人群，银灰色的眼睛里有着属于少年的锐气和傲气。一瞬间人群静了下来，只是注视着这位红发的妖精少年。
　　然后，他开口了，彬彬有礼地。
　　“请问卡普家怎么走？”
　　人群让开一条路，手指着同一个方向。普克从牲口背上跳下来，牵着牲口挎着果子，径直走向卡普宅院的花园大门。他站在门前高声喊：
　　“我是妖精，绮梦•普克，我来拜访卡普家的主人。”
　　如此，喊了三遍，卡普家的老管家才迈着急匆匆的碎步走到铁门另一边。
　　“我家老爷说，主人有会客的自由，也有不会客的自由，因此恕他不见。”老管家用白丝麻手绢拭了拭额角的汗珠，“但他要我向您转告一件事情。”
　　“妖精从不在自己的住所装上大门，因此不会发生拒绝见客的事情。但是我能理解人类的礼仪。”普克表示谅解，并问道，“你家老爷有什么事情想告诉我呢？”
　　老管家正了正领结，摆出了庄重的态度。
　　“老爷说，他知道您的来意，也为您对赫米娅小姐的情意而受宠若惊。”老管家说，“但是口头上的爱是不可靠的，需要用行动来表达。因此，卡普家对您这位求婚者，要出三个题目请您完成。”
　　“请出题。”
　　“第一，是夫人的题目。”管家道，“夫人舍不得让小姐去过妖精们的风餐露宿的生活，因此她希望您能给小姐盖一座房子。房子需要坚固结实，且能放下赫米娅小姐的嫁妆。”
　　“这个好办。”普克点头，“我研究了许久人类的房子的构造，造一栋新房并不困难。”他说，“那么，接下来的题目呢？”
　　“第二，是老爷的题目。”管家不紧不慢地继续道，“老爷说，卡普家的亲戚必须要有相应的地位和财力。您的地位是无人能比拟的高贵，这很显然，但妖精们的财富究竟有多少，能否维持赫米娅小姐一贯的生活习惯，这就令人不能肯定。因此，老爷希望您能拿出与您的身份相应的聘礼，而不是一头奇形怪状的牲口，和一筐莫名其妙的果实。”
　　人们哄然大笑。然而普克严肃地点头：“是的，我理解人类对财富的观感，我也明白什么对人类来说才是‘高贵’。这些东西确实令人汗颜，但这是表现我追求赫米娅小姐的决心的最好证据，那就是没有我不能完成的事情。”
　　“那么请您尽快完成这些题目吧。接下来是最后的题目，是小姐亲自出的题。小姐她从来没吃过妖精的食物，也从没喝过妖精的饮料，所以她非常好奇不使用火的妖精们每日究竟是吃什么为生。小姐说，在房子落成，聘礼抵达之后，她希望您能为她准备一样妖精的点心。她想知道，这世界上是否有比人类的甜点更可口的食物。这就是全部的题目。”
　　普克听完，沉默了一会儿。阳光在他年轻的面庞上缓缓挪动。最终普克抬头，坚定地注视着铁门另一边的管家。
　　“我知道了。”他说，“这三个题目并不难。我希望能尽快迎娶赫米娅小姐，因此一切都将在下雪前完工。请赫米娅小姐缝制好冬日的嫁衣吧。在新雪落下之际，我将前来迎亲。”
　　围观的人们发出惊呼。管家严肃地盯着普克。
　　“在新雪落下的那一天，若你没有来迎亲，那么你将被视为悔婚的男子，从此失去卡普家的友谊。”
　　“如果我没有迎娶到赫米娅小姐，我将永不娶亲。这就是我许给卡普家族的诺言。”
　　普克说完，便将果实筐放在铁门前的地上。
　　“这筐果子请带给你的主人们品尝。”
　　他牵着他的牲口，就这样离开了卡普家的大门。

　　绮梦•普克牵着他那奇怪的牲口，在沉思中缓步离开了人类居住的城镇，走向原野。等他被野雁的叫声惊醒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站在河边，河对岸是妖精群居的森林，城镇在不远的山脚。原野盛开着金色的无名野花。
　　“啊啊，多么美丽的地方。”他说，“我将在这里建造一个家。”
　　他放开他的牲口让它随处吃草。他轻轻用手指梳理自己的红发，从中捋下一根，将它从中间剖开再剖开，竟绵延不绝。他用他的头发圈起了一片很大的地方，然后对着圈里喊道：
　　“花儿啊草儿啊，以及居住在土壤中的生灵！”他喊着，“请你们移居去别的地方，我将在这里砌上石头，抹上泥巴，建造人类的住房。我不希望压到你们！”
　　“我们从没听说过妖精要建造住房！”花草们细细地嚷嚷着，“而且，要我们挪开，你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我将用你们编织成我结婚时的花冠。你们将因为曾经居于妖精国王的头顶而光耀。”
　　野花们非常同意这个提案。一眨眼的功夫一片平地便平整出来了。
　　普克看看这片地。他点了点头。
　　“这里属于绮梦家族。”他自语，“就像卡普家族有卡普家族的土地，蒙特家族有蒙特家族的土地一样，绮梦也必须拥有自己的土地，拥有土地才会繁荣兴旺。”
　　他立了块写有绮梦的木牌在地上，便骑着他的牲口返回人类的城镇。出于好奇，人们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看着他。普克高居于牲口背上，看向众人。
　　“我需要你们的帮助，妖精最友好的邻居们。”他张开双臂，“我在镇外有一片土地，我需要盖一座结实的房子。最优秀的建筑工匠必定在你们之中。你们愿意为我工作吗？”
　　人们面面相觑，然后一位锯木工扛着锯子走了出来。
　　“我愿意为你工作，且不要钱，阁下。”锯木工说，“妖精们时常为我们举办不分身份阶层的宴会，拿出最美味的食物和酒款待我们。其他人怎么想我不知道，但如果是妖精的拜托，我愿意无偿劳作。这是我身为人类的报答。”
　　“你真是好心。”普克表示，“请问你的名字是？”
　　“兰德盖博，兰德盖博•马尔科姆四世。”他回答，“我们家族世代都是锯木工。”
　　“你将成为这个工事的工头，而报酬我仍会一文不少的支付。”普克说，“还有人愿意为我工作吗？”
　　很快，石匠，砖瓦匠，木匠和水泥匠都陆陆续续地站了出来。一支十一个人的建筑队伍成立了。他们个个笑容开朗，英姿勃发，身强力壮且娴于建造。普克非常高兴。
　　“我的土地在镇外的东北方向，那片盛开着金色花朵的原野。”他说，“沿着花朵所退让开来的道路，就能到达。”
　　“我们需要建筑图纸。”兰德盖博说，“这样我们好为您搜罗建筑原料。”
　　“我的图纸在我脑中。让我们去酒馆喝一杯，我将它画出来给你们。”
　　十一个人和一个妖精肩并肩进了酒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