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未命名》洛尘

7、Track Seven

　　中午溪晗和杨拓在绿化带前的草地上共进午餐。溪晗每天变着法子地做美食吸引他，美其名曰答谢他这些天帮她躲过秦雅文的纠缠。
　　秦雅文，这个被主角们遗忘了许久的人，这天在他们吃完午餐后又出现在她们面前。
　　“秦雅文？”溪晗对她总有着不安又愧疚的感情。她是不能赞同自己的做法的，没有正面给人家答复而只懂得逃避，这与她一贯干脆的行事作风是完全相反的——但，除了逃避，她也不知道该怎样做才好。
　　“溪晗，我能和你说几句话吗？”秦雅文一脸期待。
　　杨拓本来识相地要离开，但溪晗拉住了她，并亲密地挽着他的手臂：“秦雅文，你先听我说几句话。”
　　溪晗已经想出解决的办法，同时，她也想试探一下杨拓的心——和他相处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不知他可像雷鸣一样能日久生情？
　　“秦雅文，我很抱歉不能接受你的一片心意，不是因为我不喜欢你，而是因为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她带着有点羞涩的微笑抬头望了杨拓一眼，“我很喜欢杨拓，而且喜欢他很久了！”她不敢再抬眼看他，脸在发热心在猛跳。“他也许不是全班外表最好看、成绩最优秀的男生，但他带点冷漠的气质和对篮球狂热的执着却让我在上学期就注意到了他，我一向是很少对一件事情那么有耐心、有毅力的，惟独对他我一直念念不忘——我想，这就是所谓的爱情了吧。请不要问我喜欢上他的原因，因为你也对我说过，‘爱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所以——你明白了吗，雅文？请你不要再浪费你的感情在我身上了。”她一口气说完，松了一口气。
　　“我明白了。”秦雅文苦笑道，“我就是明白了你不可能跟我在一起，所以我今天是要告诉你，我以后不会再缠着你了，喜欢一人并不一定要占有。我知道你最近一直在逃避我，见你躲得那么辛苦我也不忍心，从今以后，我把你的自由还给你。”
　　“雅文，谢谢你。”溪晗不再怕她了，伸出手与她轻握了下，“我们还是朋友，对吧？”
　　“当然！永远是朋友——只是朋友。”秦雅文满足地笑了。然后，她带着淡淡的落寞离开。
　　溪晗见事情落幕，心也安了下来，但一想到旁边还站着杨拓，心跳却又加速了起来！天！她刚才竟当着他的面说出了心中隐藏了许久的情意？这下，尴尬了……
　　“杨拓，我刚才说的话……”
　　“我懂。”扬拓也松了口气。
　　“你懂？”
　　“对，我不会放在心上的。这样也好，以后你就不怕秦雅文缠着你了。”他对她笑道，“这样你也不用‘忍受’别人的议论老是跟着我，只可惜——我再也享受不到你亲手做的美食了！”
　　等等！“你在说什么？”他不是明白了她的心意了吗？
　　“我说，我明白你刚才所说的话只是为了让秦雅文对你死心，你放心，我不会自作多情地信以为真的。以后就好了！我们再也不用……”
　　“不是！”溪晗急得脸都涨红了，“你不懂！你一点都不明白！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说的是真心话！”
　　“真心话？”杨拓蹙起了眉头。
　　“是的，”溪晗稍稍冷静下来，“我喜欢你。”
　　“你喜欢我？”他仿佛成了鹦鹉，只会重复她的话。思考过后，他马上道，“这不可能！”……吧？
　　“为什么不？”溪晗口里这样问着，心却不断往下沉。
　　“溪晗，我当你是朋友……”
　　“朋友？我只是一个朋友吗？难道你完全看不到我为你所做的改变吗？哪个朋友会这样的？”怎么他就这么迟钝？她快呕死了！
　　“很抱歉，如果我早点发现，我会阻止你的……”
　　“阻止我自作多情？”
　　他没回答，竟是默认！
　　“至少——”溪晗努力吸了口气，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给我个理由吧？不可以试着接受我吗？”
　　“抱歉……理由，我记得我告诉过你，我喜欢的是杨圻那一型的女生，我想，你不太适合吧。”
　　怎么会这样？溪晗感觉整个人就像被掏空了一样。记得这两个月来他们经常在一起东南西北地神侃；记得上个星期他们还一起偷听雷鸣对紫竹的告白；记得早上，他还约她下午去看校队跟兄弟校队的比赛；记得前一刻钟，他们还在共进美味的午餐，气愤是那么融洽……
　　怎会这样？她茫然地看着他，仿佛他是个陌生人。
　　“溪晗……”杨拓不知所措地看着她苍白的脸。他真的从没想过溪晗会喜欢他，因为彼此的性格都对旁人有点冷漠，以前他还认为溪晗是跟他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呢，现在虽然成了好朋友，可是他也没想过溪晗会对他有好感。
　　“你什么都不用说。我明白了。”溪晗在心中对自己默默念着：走得潇洒一点，颜溪晗！他都已经明说了不会喜欢你，你也不用死缠烂打，那多没风度？“你放心，我不会再缠着你了。再见！”
　　迈开步，她毫不犹豫地离开……
　　*********

　　杨圻放学后等不到杨拓，于是自己走回家。
　　自从那次韩妤尘的警告事件后，立傲就再没让她单独回家过，每天他总会先来等她，然后两人一起散步走回她家（那样的话相处的时间也长点），要是他自己实在没空（他可是大忙人一个，一会要参加校际辩论比赛，一会要参加篮球训练），他就让杨拓送她回家。杨圻笑他像只神经兮兮的老母鸡，但心里还是很甜蜜的。溪晗告诉她，立傲以前从没费事对哪个女生体贴过，她应该懂得珍惜，至少要给他点回报，不然很容易把一个人的耐性磨光的。但她要怎样回报呢？溪晗可以为杨拓做美味的爱心便当，紫竹能对雷鸣关怀备至，她能为立傲做点什么呢？除了写作涂鸦，她在生活起居方面几乎什么都不会——事实上倒是立傲在照顾她，像上星期放假就是他到她家照顾她的三餐——自己到底能为立傲做些什么？唉！从来不知道自己竟是这么失败！
　　今天校队到兄弟学校进行友谊赛，立傲一放学就得出发不能来等她，于是要杨拓先送她回家，立傲晚上再到她家给她补习顺带告诉球赛结果。可是中午过后，溪晗和杨拓就不见了踪影，想必两人是逃课约会去了——这溪晗动作也真迅速，这么快就给能让杨拓为了她逃课？杨圻偷笑着，但心里倒是乐见其成的。
　　走出学校不远，有群人已在“恭候”她的大架——韩妤尘居然到现在还没死心？看来对方是一直在跟踪她，今天可真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呢！
　　“杨圻！”韩妤尘怒视着她。
　　“有何指教？”杨圻单独面对这么大帮人，倒是面不改色，勇气可嘉。
　　“杨圻，我已经警告过你别想打立傲的主意，你竟然还死缠烂打缠着他？”
　　“抱歉，我必须纠正一下你的认知错误——死缠烂打的人是他而不是我！”立傲确实挺缠人的，她想。他的做法简直是死皮赖脸的发挥牛皮糖攻势——也因此使她怀疑他的认真。立傲对别人——例如眼前的韩妤尘——总是不假辞色，其实他何必这么不要尊严的对她呢？他把爱轻易挂在嘴边，反而让她怀疑他认真的程度……
　　韩妤尘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我想你也知道立傲有个‘万人迷’的绰号吧？你以为他会为了你这棵草而放弃整个森林？别傻了，他现在只不过是因为你工于心计的若即若离态度而缠着你，等新鲜感一过，他就会把你踢到一边了！”
　　“是吗？”杨圻脸上漾起迷人的笑容，而实际上这是她掩饰怒火的面具。
　　“你别以为他对你有多认真，他其实是和别人打了赌才来追你的！”韩妤尘调查出了当初立傲追她的原因，怒气无处可去，所以她要立傲也尝尝被人抛弃的滋味！她就不信把这个原因告诉心高气傲的杨圻她还能继续和立傲在一起……
　　“是吗？”杨圻努力维持她的镇定，心里却早已乱作一团！是吗？原来这就是立傲追求她的原因？难怪……
　　“哼！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韩妤尘手势一挥，身后四个“护卫”立即包围了杨圻。
　　“你们要干什么？这里还是学校管辖的范围，你们别想乱来！”杨圻有点慌了，本来她自信韩妤尘是会有所忌惮，不会在这里动手的，不料——
　　“哼，校长是我伯父，我才不怕呢！”韩妤尘那张美丽的脸孔此刻在杨圻看来是那么狰狞可怕，“把她拖到小巷子里去！”
　　“不……”
　　*********

　　杨拓中午和溪晗闹得不与愉快，在篮球馆疯练了几个小时的球。
　　他不是那种会向别人倾诉心事的人，心里有事烦着，就靠打球发泄。打得累了，他竟躺在球场上沉沉睡去，醒来后才记起立傲托他送杨圻回家的事，但是来到校门口天色早已晚了，杨圻也没在等他。
　　无奈，他自己骑上车，朝家的方向进发——最多等下上她家道个歉吧。虽然不是很严重的事吧，不过杨圻向来很讨厌别人言而无信，所以他还是觉得内疚，让她白等一场。更难过的大概是立傲那一关，立傲近来仿佛一只神经兮兮的老母鸡，对杨圻根本保护过度了吧？唉！恋爱中的人啊……不知为何，心头忽然有些失落。
　　经过学校旁边一条小巷子时，他不经意地转头看了一眼，却见一个满身狼狈穿着他们学校校服的女生蜷缩在角落里，杨拓当下心生不好的预感，掉转车头拐了进去——
　　“同学……”他停下车，走进她，在昏暗的暮色下只见少女抬起满布泪痕的小脸，吓得杨拓几乎魂不附体，“杨圻！”
　　杨圻看着他，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是哭。杨拓见她衣服被撕剪得稀烂，忙脱下自己的外套帮她穿上。“杨圻，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告诉我！”
　　杨圻只是摇头不肯说话，杨拓也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把她推上车送回了她家。
　　杨圻回到家，就进了自己房间，杨拓还得帮她跟她爸妈解释。好在杨圻父母都对这两个孩子的品质深信不疑，给杨拓随便两句糊弄过去了。觉得时间差不多，杨圻应该换好衣服了，杨拓这才敲门进了她房间。
　　“杨圻，我很抱歉，都是我练球练得忘了时间，才害你……”他刚才就算真要回答杨圻父母的追问也根本不知怎么回答，他自己也还不知道杨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呢！
　　杨圻坐在床上，仍和他刚才发现她一样蜷缩着。
　　“你到底怎么了？立傲他……”一提到立傲，她的眼眶马上红了起来，眼泪又如决堤的大水般流下来，杨拓更加手足无措。“杨圻！你先别哭啊！”
　　从小到大他可从没见她哭得如此伤心过，怎么一提起立傲她就哭？难道——
　　“是不是立傲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去帮你教训他！”
　　杨拓慌忙找来纸巾递到她面前，杨圻不肯接，只是不出声地掉眼泪，他只好笨手笨脚地抓起一大把纸巾承接住她似乎“源源不绝”的泪水。
　　“杨拓，你告诉我，立傲和你、和别人在一起时是怎样的人？”沉默了许久之后，杨圻终于开了口。
　　怎么突然问这个？杨拓皱起眉头想了一会儿才道：“立傲对人有点傲吧，不过和他熟了就没什么。他似乎在任何一群人中都会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其实他也对你很好，你为什么一直都没什么表示？”
　　“他在我面前和在你们面前根本判若两人——他在欺骗我！他在欺骗我……”这层认知使她的心像针刺般发疼。她此刻已经陷入了自己编制的茧中，只有自己的自以为是。
　　“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被人撕烂了衣服丢在那条小巷子里？难道有人要非礼你？”
　　“是立傲的追求者。”她不再哭，眼睛却显得空洞无神。“虽然她对我做得很过分，但她至少为我揭开了立傲的‘真面目’！”
　　“什么？原来是立傲害你的？”怒火骤起，“我去找他……”
　　这时有人敲门，接着便见立傲那张熟悉的笑脸伸进来——
　　“杨圻，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下午的篮球比赛——杨拓？！”在见到杨拓的下一秒钟，立傲顿时变了个脸色。他一把拉过杨拓往外走，“抱歉，圻，我有话跟他说。”
　　杨拓却拍开了他的手：“哼！我也有话跟你说！”
　　“好！那我们到楼下空地上说、清、楚！”
　　“走就走！”
　　两个人也不理刚要端茶近来的杨圻妈妈，径自出了杨圻家的门。
　　*********

　　“立傲，你跟杨圻——唔！”杨拓话没说完就是一声闷哼，先挨了立傲一拳！
　　“你别岔开话题！现在该谈的是你跟溪晗而非我跟杨圻！”立傲趁杨拓还来不及还手时又是一记左勾拳。虽然力道已经小了点，但也够杨拓受的。“溪晗今晚为了你连饭也吃不下，整个人躺在床上没精打采的，你倒轻松得跟没事人一样！”虽然溪晗没哭也没闹，但从小到大他还从没见过双胞胎妹妹这么沮丧的样子，当然觉得事情大了！她个性倔强，如果肯把不开心宣泄出来也就算了，偏偏要自己闷在心里，立傲虽平时和她吵吵闹闹的，但真正碰到了事情其实还是万分关心自己妹妹的。
　　“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杨拓总算反应过来挡住了他又一记老拳，心下已然怒火中烧，“伤了溪晗的心难道我就很好过吗？你又知不知道杨圻今天被你没事招惹来的追求者害得多惨？”趁立傲听到杨圻的事情分心时，他也毫不客气地还击了一拳！“你这混蛋！我一直把杨圻当妹妹般疼着，偏偏你一点也不知道要珍惜！她放学时被人撕烂了衣服扔在一条脏兮兮的小巷子里，全是你‘到处留情’的结果！”
　　“你说什么？”立傲总算明白过来，“难道杨圻又遭到韩妤尘的攻击？”
　　“又？”杨拓眯起眼睛，对准他腹部又一拳！“她到底为你遭到多少攻击了？”
　　“我不是叫你送她回家的吗？你又干了什么？”立傲还了他一拳。
　　杨拓自知理亏，但却不愿在这种“紧要关头”示弱，又一拳过去，这回对上了立傲的俊脸，好在他及时敏捷地避开了一些力道。
　　“说来说去还不是你的原因！你要不去招惹那么多人杨圻又何必受这种苦？她的自尊心本来就比普通人要强，你叫她何其难堪？你到底有没有对她认真过？”
　　立傲本来因自己的追求行动被杨圻以那种若即若离对待就已够烦恼，现在连扬拓这种超级迟钝的家伙也来怀疑他的真心？一时气更不打一处来：
　　“那你自己呢？你有又怎样对待溪晗？你又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两个人接着进行了一场混战，直到彼此都筋疲力尽，拳头还在一下又一下地互挥——
　　“你们都别打了！”
　　立傲和扬拓终于分开，转头看向来人——却是杨圻。
　　立傲发觉两人都是满身狼狈，忙一边理着凌乱的衣服，一边走向杨圻：“杨圻，我们回去补习，我会向你解释……”
　　“不用了。”杨圻的声音冷若冰霜，表情也很平静。“颜立傲，我们之间——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