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未命名》洛尘

8、Track Eight

　　溪晗今天彻底“改头换面”，回复她的前卫装束——之前为了博得扬拓的称赞而特地去买的乖乖牌衣服现在已经被她拿去压箱底了。
　　“溪晗，你今天好靓哦！”
　　“溪晗，你的发型好有个性哦！”
　　“溪晗，你的衣服很有TASTE哦！”
　　“溪晗，你……”
　　溪晗大方的接受大家的称赞，努力以脸上得意的笑容掩盖心底的失意。
　　扬拓坐在最后一排，教室里绝大多数活动都收入眼底，理所当然的，前排的溪晗今天的的表现和她所受到的称赞他想当没听到没看到都不行。
　　昨晚失眠，他想溪晗想了一个晚上。昨天怎么会那么直接就拒绝了她呢？虽然他确确实实说过自己喜欢的是杨圻那一型的女生，但实际上他只是站在欣赏的角度上去看杨圻而从未考虑过爱上杨圻的可能，他一向把杨圻当作朋友、当作妹妹，丝毫没有“爱情”的成分夹杂在里面，所以昨天才会不加考虑的拒绝了“转型”后的溪晗吧（汗，原来溪晗是“自作孽不可活”）？
　　今天一进教室，溪晗的打扮就让他眼前一亮！而且，看到她甜蜜的微笑，他头一回有了“怦然心动”的感觉！溪晗是不一样的！他突然发觉。她的举止虽然有点大咧咧，却丝毫没有娇气造作，只有率性自然，她的个性也不像那些斯文的女孩子一样拖泥带水——昨天听立傲说她回家后心情很不好，今天却马上可以笑脸迎人。
　　摸了一把还在发肿发痛的脸颊，他突然一点也不怪立傲了。立傲说得对，打得好，是他不懂得珍惜！连自己的问题都解决不了，他又有何资格去教训立傲？毕竟那是立傲和杨圻之间的事。
　　耳际又响起溪晗那几句率直的告白话语：“他也许不是全班外表最好看、成绩最优秀的男生，但他带点冷漠的气质和对篮球狂热的执着却让我在上学期就注意到了他……”自己不也是从那时就开始注意到她的吗？那时溪晗与杨圻是班里男生们最爱拿来比较的两个女生，虽然她们都不是漂亮得惊人的女生，但那股形于外的气质是令人难以忽略的，对杨圻他早已十分熟悉，所以对溪晗他多了分好奇。只是那时自己也没想过会与她有进一步接触、多一分了解，毕竟他向来对篮球以外的事物都显得漠不关心，因此对溪晗的好奇也就只是放在心里，后来也就慢慢淡忘了。再后来，他因杨圻的关系而与溪晗有了更多联系，再加上和立傲成了好友，再加上溪晗的主动，她的神秘感不再保持，他也就把溪晗当成了理所当然的存在，没去深想自己与她会有什么发展与改变。直到昨天，一颗粉红色炸弹在两人之间炸开，他才迟钝的终于考虑到了溪晗的心意，也第一次考问自己的心——
　　现在，他终于确定自己对溪晗的感情可以称之为——喜欢！
　　只是，在他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她的一番心意后的现在，溪晗还能否给他机会?
　　“溪晗。”鼓足了勇气，他才敢走到溪晗旁边。此时已是放学，他连忙抓紧溪晗还没离开教室的机会。
　　溪晗冷冷瞥他一眼，继续整理她上节课没记完的笔记。她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要忘记他），所以她对他的态度决不会轻易动摇。
　　“溪晗，昨天的事我很抱歉。”
　　“没关系，我已经忘记了。”爱的反面不是恨，而是遗忘。“不过我仍愿意接受你的道歉——如果这样你良心会好过一点的话——好了，道歉完了，你可以滚了。”她要他赶快离开，以免自己看见他身上的伤而心疼——心里不禁嘀咕着：立傲，你下手也太狠了！
　　“溪晗，你还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我刚才不是已经给了？我已经接受你的道歉了呀。”头也不抬，她当他苍蝇般赶。
　　“我是说——给我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有句话我必须告诉你！”他深深做了个呼吸，“我喜欢你！”
　　“见鬼！”溪晗手中的笔滑了一下，在空白的地方划了一道长长的线，她气得低咒。扔下笔，她终于抬头看他，“你刚才说什么？”
　　“我——”扬拓被她的那句“见鬼”吓到，不知道她是否骂的是自己，愣了愣才道，“我说……我喜欢你。”
　　这回，溪晗只是迟了几不可察的半秒便条件反射似的回答：“很抱歉，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说完她将桌上东西都扔进书包拎起后径自走向紫竹的方向，大老远就喊：“紫竹——陪我去吃点心！”
　　而扬拓就愣愣的呆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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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竹以为溪晗照常是来找她一起去篮球馆看雷鸣他们打球——这段时间以来，她跟溪晗早有默契，每天放学一起到篮球馆，溪晗看扬拓，她则看雷鸣——昨天跟着雷鸣到N中看球赛，她还不知道自己两个好朋友遭到了“巨变”。
　　“溪晗，走吧！”紫竹背上书包和她一起走出教室。
　　“你知道我要去哪里？”溪晗的声音转眼间有气无力。
　　“去篮球馆哪！哦，你刚才说要去吃东西对吧？那我们先去吃点心，然后顺便帮雷鸣他们买运动饮料……怎么了？”她停下叽里呱啦，终于发现溪晗神色不对，赶紧摸摸对方的额头，“你是不是不舒服啊？向来精力充沛的，怎么这会这么无精打采？”
　　“我和扬拓……”
　　“吵架啦？”
　　“不是吵架……我也不知道怎样说！”她又稍稍控制自己的烦躁，缓缓地说出整件事情的始末，“……所以，现在，我和扬拓算是冷战吧。”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所以才烦哪！”
　　“烦就别想了吧，别去篮球馆了，我陪你去吃东西——你一向一吃完东西就会心情比较好的……”
　　两人走出了教学楼，绿化带前仍然站了个人影——
　　“立傲，杨圻今天没来上课。”
　　“我是来找你的。”立傲也满身伤，不过受了伤的他仍然那么好看。“你和紫竹去看看她吧，不知道是不是病了，昨天又受了惊……”
　　溪晗极力忍住笑。明明在乎得要命，偏又要装做满不在乎。
　　立傲看到她挤眉弄眼的，白了她一记，口气不善的道：“帮我带封信给她，告诉她我以后不会再缠着她了。”
　　紫竹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看着立傲从口袋里抽出个白色信封塞到溪晗手中。
　　“立傲！”溪晗也被吓到，想拦下他问清楚，但他已举步走远了。
　　“溪晗，你哥跟杨圻怎么了？”刚才一直压抑着好奇心的紫竹终于找到机会开口，“杨圻今天没来上课哦？我还不知道呢！”
　　溪晗叹气：“唉！你啊！顾着谈恋爱都来不及了，哪还有闲工夫理我们这帮死党的死活？典型巨蟹座！”
　　“对不起嘛……”紫竹有些受窘。
　　“跟你开玩笑的啦！”溪晗勾住她的手继续往前走，“我们买些东西到杨圻家去吃。杨圻跟立傲的事我路上再跟你说……”
　　“哎，等等，我去跟雷鸣说声我今天自己先走……”
　　“不——准！我现在讨厌所有臭男生！”
　　“好嘛——”
　　“不——行！走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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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圻趴在大书桌上，手中拿着画笔却一直下不了笔，直到笔头滴下一大滴墨水来弄脏了画稿，她才慌慌张张的找来吸水纸盖上去。唉！算了吧，呆坐了一个晚上了也画不出一张像样的稿子。
　　拿着铅笔在稿纸上勾勒线条、胡乱涂鸦，待她回过神来一看，那纸上的脸竟有几分神似立傲。想到立傲，她不自觉地又拿起那封已看了不知多少遍的信。信上他没有多作解释，只有刚劲而飞扬的两行字迹：
　　我付出整颗心来换取你的半颗心，但你终究没有给。因为，你没有心。
　　下午刚接到这封信时，她在溪晗和紫竹面前表现得很无所谓，等冷静下来后，心却一阵一阵的痛！她不是没有心吗？为什么还会心痛？立傲啊，你就这么绝情吗？你可知你简简单单、潇潇洒洒一句话，就如一把利刃插在我心上？然而——
　　身为他妹妹的溪晗说：“你不该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他本来还在为我的事情担心，但为了来见你还特地调整了心情，你呢？你简简单单、潇潇洒洒一句话就判了他死刑！”
　　身为好友的紫竹也说：“你是那种外冷内热的人，他若不采取主动又怎会与你有交集？可你一直没有什么接受或拒绝的表示，他的耐性也总会被你磨光的！”
　　身为他妹妹的溪晗又说：“他和他的朋友打赌要追的人是韩妤尘，但遇到你后他就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态度。他早就跟韩妤尘撇清了关系。他对你是认真的！”
　　身为好友的紫竹还说：“雷鸣也算喜欢过你，可他却真被立傲那种努力不懈的耐性折服了。现在好难找到一个男生能对他所喜欢的女生这么体贴入微的，你竟不懂珍惜？”
　　经过她们两个的一番开导，杨圻总算“醒悟”过来。她做了什么呢？这么好的立傲她不要，她还能上哪找个人愿意这么为她？
　　昨晚因为疲累，倒是有一夜好眠，今夜她却睡不着，只为立傲。
　　走到窗台边想吹吹夜风透透气，但居然天气也与她作对似的闷热难当。夜空中尽是浓厚的云，不见明月与星星——就像少了立傲的她。
　　“扬拓？”看到对面有个高大的身影，她试着喊了一声。差点忘了，她与杨拓的窗台争相对。
　　“杨圻？”扬拓也有点讶然。
　　“你在喝酒啊？”她伸长了脖子，“还有吗？给我也来一罐。”
　　扬拓蹲下去拿出一罐未开的啤酒——看来私藏了不少——控制力道扔了过来。打篮球练出来的投篮本领在这时刚好适用。
　　“在为溪晗的事不开心哪？”她已从紫竹那儿知道了溪晗跟扬拓在闹别扭。“同是天涯沦落人。”
　　“你不一样，只要你愿意，立傲会马上扑过来跟你求和，他那么喜欢你。”扬拓苦笑，“我呢，今天，溪晗睬都不睬我一下……”
　　“我了解溪晗，她现在正在气头上，等她气消了就会原谅你了。”至于立傲，她很清楚他已经对她失望了。
　　“她要到几时气才消呢？今晚我去她家，她一开门见是我就把门甩上，后来还是立傲给我开的门。”
　　“你跟立傲——没事了吧？”
　　“我们能有什么事？打过一架就什么都扯平了。”他这时还颇有写骄傲，“男生就是大方，哪像女孩子那么小气……”
　　“喂，你这不是连我跟溪晗也骂了？当心我去告密哦！”杨圻今晚吃不下饭，一罐啤酒下肚，头已有些昏昏然。“放心吧，我帮你想个办法把她追回来……”
　　“不用了，办法我跟立傲已经商量好了；不过，需要你的帮忙——杨圻你怎么了？”她怎么就倒下去了？“杨圻！你要睡也不能睡地板上呀！杨圻……”
　　唉！最后，他还得半夜三更扰乱杨圻父母的清梦让他们把她送上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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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杨圻睡到中午才醒，梳洗完匆匆喝了杯水就冒着大太阳直奔学校来到立傲的教室。
　　“麻烦你帮我找一下颜立傲好吗？”她扯出一个练习了好多次的笑容。
　　“颜立傲？”那人用奇怪的眼光看了看她，然后进去了。
　　杨圻也不知他到底有没有帮她传话，但仍然等在教室外。过了不久，就见两个跟她同级的女生也来找立傲——
　　“这位学长，麻烦你帮我们找一下颜立傲学长好吗？”她们一脸笑容可掬，声音也娇滴滴的，“他前天那场篮球赛打得好精彩哦！我们要找他签名！”
　　被她们缠上的人也是用那种古怪的眼光看她们，似乎有点不屑。杨圻总算明白了，原来刚才那个人也把她当成了立傲的崇拜者。心里顿时酸溜溜的，呵，想不到她杨圻也有为人吃醋的一天啊！
　　等了好一会儿，帮她进去传话的那个人才出来道：“颜立傲不在。”
　　“请你转告他是杨圻找他好吗？”她才不信他不在。
　　“他说谁来了也不见喔。”——自露马脚了吧？
　　“这样啊——那，谢谢你了。”杨圻好泄气。不过乍时她又灵光一现——到篮球馆去围堵总能等到他了吧？
　　于是她移步离开，没有听到旁边两个女生在唧唧喳喳讨论着：“听说他们校队今天不练习，要去别的学校观看比赛哦。立傲学长一定也会去的，我们跟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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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溪晗！明天又周末，有没有什么节目啊？”下课时间，紫竹突然抛弃后座上正和她聊天的雷鸣，跑到溪晗这边来哈啦。
　　“没有啊。我想在家睡觉。”溪晗挪到杨圻的空位上，拍拍自己的位子示意紫竹坐下。“干吗？你想约我啊？怎么不跟雷鸣出去约会？”
　　“我们是要去约会啊！”紫竹吐了吐舌头，“我们要去爬山，就是上次我们去过的‘白云山’。因为想烧烤，所以人多点才好玩，你也去吧？不要闷在家里啦！”
　　“啊？别搞我，我才不去当电灯泡！”
　　“不会啦！很多人去的！雷鸣还约了其他人，但男生比较多，所以最好多两个女生去。”
　　“有谁去？”溪晗问道，“雷鸣的朋友我又不认识，去了多没意思！”
　　“你认识的！就是篮球队的人啊！”
　　“篮球队？谁？”她准备听到某人的名字就不去。
　　“高二的丁子期跟萧泽，两个不同类型的帅哥哦！还有二班的叶飞，本来还要叫立傲，可是他说没心情。”
　　“还有呢？”
　　“嗯……女生的话，还约了女篮队长胡晓敏，那个你也很欣赏的学姐啊。然后就是我们啦。杨圻肯定不不去的，她那么懒。”
　　“就这样？”
　　“嗯！就这样。你还想有谁去？”紫竹眨眨眼凑近她。
　　溪晗咬着嘴唇，死也不要叫出那个大笨蛋的名字！
　　“那就这样决定啦！明天早上七点，我们自己包了面的，你等我们过来接你！”说完她不给溪晗反悔的余地跑回自己座位。
　　溪晗叹了口气，算是接受了现实，然后又趴回桌上看漫画——还是那一千零一本，小叮当！所以，她理所当然没看到紫竹朝后头的扬拓做了个OK的手势。
　　*********

　　杨圻的举动充分证明——爱情是盲目的！智商180的天才碰上了爱情也会变成智商为零的白痴。篮球馆的门没开，杨圻也不知道要找个太阳晒不到的地方避一避，就站在大门口的烈日下烤。后来飘过来一层厚厚的云，也起了一丝微风，她正庆幸天公作美，然而——
　　浓密的云越来越厚重，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不一会儿便下起了雨。刚开始雨势还小，但越下却越大，最后干脆是瓢泼……
　　立傲，你为什么还不来？杨圻已经有些头重脚轻，可是等不到立傲她又不死心，生怕自己一离开他就来了，于是只有继续呆呆的站在雨中，她已经站了多久？一个钟头？两个钟头？从没感到过时间是这么漫长！
　　终于等到雨势有所收敛，太阳从云层中努力的探出头来，而她也终于等到那个挺拔的身影——
　　立傲早在杨圻到他教室找他的时候就发现了她，可是当小郭进去告诉他门外有个长得很娇弱的女生找他时他却不敢出去见她，只怕见了她又要丢弃自己的自尊去爱她、关心她。据他所知，杨圻那次拒绝他雷鸣的时候是狠狠地、毫不留情地羞辱了对方一番，难保她这次主动来找他又有什么惊人之举。杨圻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他昨天那封信中说的话是使自己心痛的，同时肯定也会伤害她吧，所以她会来找他肯定是要来退回那封信。他在教室中透过窗玻璃看到她一脸落寞地在外面等待时，几乎有股冲动想出去见她，向她道歉，乞求她原谅，然后恳求重新开始，但最终还是忍下来了。呵呵，颜立傲，自负如你，几时也变得这么怯懦……
　　好在后来杨圻总算离开，他猜想她是回自己教室上课去了，也暗暗松了口气。下午只有一节课，上完课后他正打算到校门口与其他队友会合——下午校篮队要到L大观看球赛，其中胜出的一支将是他们参加全省联赛的对手，所以下午不进行训练而去观战，正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临时他想起自己昨天落东西在篮球馆今天得去拿，所以才折回校内。谁知远远就见一个娇小的身影在球馆门外——
　　“杨圻？！”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这是干什么？“你怎么在这里？”
　　“立傲……”杨圻一见到她，一直支撑着自己支持下去的倔强一时松懈，同时腿也一软就要倒下。
　　立傲连忙扶住她，这才有清楚看清楚她。且不说她比两天前明显瘦了一圈的样子，光是她此刻全身湿透、浑身冰冷、脸色苍白的光景就够他心疼的了！该死！她到底是怎么照顾自己的？“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去教室找你，你不见我……我在这里等了你好久……”
　　什么？她在这儿等了他一个多钟头？他简直想灭了自己！
　　“杨圻！圻！你……”
　　杨圻已经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