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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天池(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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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炭火的热气催动云想容体内的毒性使她昏了过去,白随风连夜把她带上了白云峰的峰顶。
寒风呼啸,透骨侵髓。皓月当空,清晖渺渺。白云峰顶上,白随风拥着云想容,二人只穿着贴身小衣,迎风而坐。白随风以自身躯体的寒气吸取云想容体内的梵娜花所激发出的毒热之气。云想容渐渐恢复了正常的体温,寒战也渐渐止歇,呼吸平顺,心跳和缓。白随风又为她重新输送内力沿六脉行走一遭,将毒气散发一遍。
云想容毒发结束,顺势倒在白随风怀里,白随风抄过旁边的大氅将她裹严,一把抱起跃下峰顶,回到房里将她放在床上,拉过棉被盖好,又自己穿好衣服守在床边运气驱寒。还好白随风早年在寒冰门学艺时经常在冰瀑下修炼,才不至于叫这子夜的寒气侵入五脏六腑,又加上上两年在青城山修习了上乘内功,只消片刻,便恢复过来。
白随风抬眼见云想容正自好梦,便也放心守在她旁边和衣而卧,阖眼睡去。
须臾一梦,二人又回到太湖泛舟,琴萧合奏。云想容身披白纱,眉眼含笑,温柔多情。太湖之上,烟雾迷蒙,仿似神仙宝境。情起处,云想容俣俣而舞,白随风玉萧伴奏。云想容孤立扁舟,浮于湖心,格格娇笑,身姿曼妙,向岸上轻唤他道:“随风,随风。”白随风只在岸边朝她招手:“容容,快过来,容容。”说着便伸手去抓,突然脚下一空,惊起一身冷汗,看了看床上,云想容兀自睡着。
白随风起来出去走走,只见天上一弯残月挂在枝丫间。白随风到值房里查了查更漏,已近卯时,该去日常给师父问早安了。
白随风匆匆来到师父殿前,没想到殿里烛火通明,师父早起来了。白随风叩了殿门,来到师父方丈内,纳头拜道:“弟子问安,师父夜来睡得可好?”
冷无心在榻上盘腿坐着,微微一笑着着白随风,招手叫他起身。白随风恭敬侍立在侧,只听冷无心说道:“我正等你来,有话要说。”
白随风拱手恭听,冷无心说道:“云姑娘的伤可好些?”
白随风答道:“有劳师父惦念。弟子遵照玉前辈嘱托,日夜不敢脱滑。容容体内的毒,比之前略有减损,若要尽除,恐怕还得不少时日。弟子当尽心尽力守护于她,务求除尽。”
冷无心听了点头说道:“好。既如此,你可放心留在山上为她疗伤,也不枉她一番痴心对你。如今叫你来,我有一事嘱咐。寒冰门弟子们尽数下山去了,正逢乱世,不知百姓如何疾苦,想不到这前朝好不容易统一长江南北打下的江山,匆匆不过几十载耳。如今我想下山走走,山上交你打理。我知云姑娘颇通药理,我们寒冰门的仓库里,有不少珍奇草药,你尽可取用,也有一些人参、鹿茸等珍贵补药,可拿去与她补气。”
白随风听了,心中感念,说道:“多谢师父。师父此去多久回来?”
冷无心说道:“或几个月,或两三年不定。另外,看守仓库的无涯老人要下山到猎庄上去住,”说着指旁边几上一把钥匙继续说道:“这是仓库的钥匙,也暂交你保管。以后你们的粮米菜蔬柴炭等一应用度,他总为你们备好了,你半个月下山取一次,有什么事也可交待给他。”
冷无心又嘱咐了一些别的话,白随风一一应了。冷无心交待完毕,只拿了一把随身的短剑,便下山去了。
晨曦微斓,白随风送了师父至山门外回来,到厨房里烧了一壶滚茶,取了些面果子,准备回房送与云想容去吃。悄悄推门进去,床上空空如也,白随风匆忙放下东西出门去寻。
原来天明时分,云想容好梦初醒,微微睁开双眼,见白随风不在房内,便起身出去寻他。
云想容在院里转了一圈,寻不见白随风身影,心想莫不是晨起练功去了。以前曾听随风说过,寒冰门出了后门不远有一溜石阶,沿着上去有一片开阔的平台,寒冰门的弟子们时常去那里练功,云想容便寻摸而来。
寒冰门的建筑四方周正,前殿后院皆是正南向阳的北房,位于天池南侧的最高峰白云峰上,背面就是天池,与对面的瀑布遥遥相望。云想容寻到练功台上,并没有白随风的身影,刚要回去,却被对面的景色看得呆住了。
极目望去,群山积雪,环绕着天池,碧蓝的天空,碧蓝的湖水,积雪的群山,天地间仿佛只有蓝、白两色。云想容身披狐皮大氅,一把秀发垂在身后,远远望去,好像雪之女神,融入天地之间一样。
眼下初冬天气,天池还没有完全冰封,对面的瀑布却已经比夏季水流最充沛时小得多了,两边已经结了厚厚的冰凌,一条一条的冰柱从山上垂下,仿佛整个瀑布被瞬间冰冻。云想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景致,不由心生赞叹。
白随风拿了茶饭回房不见云想容,终于在练功台找到她时,她正呆呆的立在那里注视着天池对面,鼻尖冻的通红,眼神淡然自若,嘴角一抹浅笑。白随风抓起她的手,果然冰凉,遂放在嘴边哈气,为她搓手取暖。云想容见白随风来,说道:“随风,这里太美了。如果只我们两个住在这里,真好。”
白随风说道:“你喜欢,我们就一直在这住着。只是怕你冻坏。”
云想容说道:“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有你在,我不冷。”
白随风将她拉在怀里,说道:“容容,你喜欢在哪里,我就陪你去哪里。”白随风炙热的身体和炙热的心都包围着云想容,在白云峰的寒风中。
容容,你知道长白山的故事么?
相传在远古,有两位神仙在长白山修炼,天长日久,他们便相爱了,他们约定相爱到白头,他们的爱情与长白山共存共生了几万年。他们在群山之间共舞,他们的脚步踏过的地方,长满了樱花草,开出五彩斑斓的花朵,象征着他们二人除了彼此,别无他爱。后来在一次天魔大战中,天神邀请两位神仙助阵,男神仙不幸战死。女神仙伤心欲绝,她的眼泪聚成了天池之水,她的头发瞬间都变白了,被风吹的飘起。她的白发在风中飞舞,生成满天的雪花落在长白山上,从此长白山的峰顶便终年都是积雪覆盖。
容容,我们不必像神仙一样天长日久,只这一世,我们约定共白头,长白山为我们作证。除你之外,别无他爱。
二人回房,茶已冷了,白随风在炭盆上将茶又烧滚一回,二人吃过热茶,白随风说道:“容容,我师父他下山去了,看守仓库的无涯老伯也走了,现在这寒冰门、整个长白山,只剩我们两个人。”
云想容惊讶道:“是因为我么?”
白随风说道:“不是。师父说如今战乱,弟子们都下山投军去了,他要去各地查探一番。如今山上仓库不用看守,无涯老伯搬到山下的猎庄上去住了。以后我们用的米粮,每半个月由我下山去猎庄上取来。”
云想容又问道:“那冷前辈什么时候回来?”
白随风道:“说不准,总要一年半载吧。还有,师父今早叫我过去,仓库里有一些人参、鹿茸等珍贵药材,叫我尽可取用为你补身。等会我们去看看,还有什么可用的。”
冷无心走后十来日的时候,白云峰上又落下了一场雪。
至晚,白随风在厨房里看着云想容煮粥的时候,对她说道:“容容,明天,我该下山去取些米粮了。”
云想容抬起头望望他,说道:“好。我和你一起去怎么样?”
白随风想了想说道:“也好。昨夜这一场雪下来,雪地难行,万一到了午时你毒发了我赶不回来可怎么好。”
云想容一边搅动锅子里的粥一边说道:“最近我觉得体内的毒轻了许多,说不定再有几个月就除尽了。昨天夜里发作的不重,不是么?”
“是啊,昨天夜里我们顺利的就行走了一个回合的经脉,只发作了半个时辰。”
“随风,这几个月来,都是你日夜守护,我心里好生感激。”
“容容,不许再说这样的话。这一生,我们都不离不弃。”
二人又说了许多诉衷肠的话,吃了粥,早早睡下。
次日,天刚微微放亮,白随风去仓库里取了一架轻便的雪爬犁,让云想容坐在上面,拉着她下山。到猎庄取了无涯老人准备好的米粮等物,二人便往回赶。
时至正午,正好赶到白云峰脚下。白随风又寻到了上山时避风的石洞,说是山洞,不如凹进去的一块巨石,仅容两人避风而已。白随风将爬犁放在洞外,和云想容二人进到洞里,运功驱毒。
白随风为云想容输送内力,助她沿六脉运气,将体内之毒逼出体外。云想容强忍寒战,摒除杂念,接引白随风的内力沿自身经脉行走,待行走一个回合,云想容渐渐气息平复,总算又顺利的度过一次毒发。
二人穿好皮毛大衣服,白随风便到洞外的爬犁上取酒肉吃食,却听到不远处传来嗷嗷叫声,不知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