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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天池(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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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越过阴山,踏上塞北,伴随成群结队的征雁,白随风和云想容,就这样暴露在一望无际的草场上。
时值北方深秋季节,又是步行,最容易引起鞑靼人的注意。
果然,还不到半日,便引来了一队巡逻的鞑靼士兵,团团将他们围住,用鞑靼语向他们问话。二人语言不通,只好沉默不答。士兵们渐渐失去耐心,有两个人下了马拿出绳子欲上前绑缚他二人,白随风立刻将云想容护在身后,右手迅速抽出了流花。骑兵们见状也纷纷抽出弯刀。
正在两方剑拔弩张之时,远远地一名飞骑奔驰而来,来到了他们跟前勒住马缰,向那名骑兵队长说了一句什么,又拿了什么给他看,那名队长便带着其他士兵退去了。后来的飞骑下了马,向他二人行礼说道:“云姑娘,王子要见您。”
云想容看向白随风,白随风断然说道:“他害容容身中奇毒,我们不想见他。”
正说着,远远地一队人马急驰而来,片刻间便到了近前,走在前面的正是燕北飞。
燕北飞望着云想容,说道:“云姑娘,随我回王庭吧,我求阿妈帮你解毒,我不想害你。”
白随风把云想容护在身后,说道:“不必了,燕师弟。哦,不,乌日乐王子。容容的毒我会帮她解。”
燕北飞仍不死心,不理会白随风,继续喊道:“云姑娘。”
云想容只得开口说道:“女王说过,不会强迫我们留下,我和随风要回中原去了。”
燕北飞说道:“这里离最近的关口还有上千里路程,中间还有许多驻守的鞑靼部族,只怕你们没走多远,又会被抓。你们怎么回去?”
“有随风在,他会保护我。”云想容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并向白随风身边靠了靠。
燕北飞只得作罢,从怀里掏出一条束额的缎带递给旁边的人命他交给云想容,说道:“若遇阻拦,给他们看这个,他们看到这上面绣的我的徽章,便不会为难你。”说完命士兵留下两匹马,掉转马头带领卫兵们回去了。
有了脚力,白、云二人行进的快了不少,路上偶遇两次鞑靼斥候骑兵,见了燕北飞赠的缎带,都相安无事,顺利放行。
二人向东北方向,一路斜穿过塞北草原,不日来到长白山脚下。
年年长白积雪冷,今冬冷雪更多情。
琉璃世界孤望眼,红妆一抹醉且浓。
虽是初冬气候,长白山早已是琉璃世界、积雪深埋,刺骨的寒风在山间呼号、回荡。红松林中的野鸡拖着五彩的长尾“忒儿”的一声挥翅飞起,扬起一把碎雪。松鼠偶尔从树洞中露一个头,或灵活的在枝丫间跳跃。碧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正午的日光照在厚厚的积雪上,晃的人睁不开双眼。
云想容的毒快要发作了,白随风且先不上山去,忙寻了一处避风的石洞,二人盘腿打坐,白随风为云想容输送内力,以缓解毒性。不一会儿,云想容的毒便不受控制,眼内渐渐充血,闪出凶光,牙齿咬的咯咯作响,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面似火烧,很快她便失去理智,一把扯开狐皮大氅,起身向外狂奔。
白随风也丢掉貂毛斗篷,一个箭步将她抱住,任凭她怎样撕打、拉扯只是不松手。云想容滚烫的身体不停的挣扎,突然狂叫一声狠狠咬住白随风的肩头,喉咙里发出低吼。白随风抱得更紧了,紧闭着双眼仰着头强忍肩上早已习惯的剧痛。
半个时辰后云想容渐渐不再挣扎,身体瘫软四肢无力的靠在白随风怀里,眉头微锁,双眸间流下两行清泪。白随风慢慢的安抚她,轻抚她披在后背的长发,聆听她剧烈的心跳,等她慢慢恢复平静,继续以内力为她疏通经脉。待云想容身体的滚热褪去,白随风为她披好大氅,系好风帽,从包袱里拿了些饼,就着火上烤了二人略吃了些,又喝了几口烧酒挡寒。
白云峰近在眼前,马匹不能前行,二人弃了马踏雪上山。积雪没过小腿,每前行一步都很吃力。白随风挽着云想容,为她拉紧风帽,指示她踏着自己的脚窝在后面跟随。
上得白云峰进入寒冰门,白随风发现院内比前萧瑟冷清更甚。见了师父冷无心问明缘由,原来各地战乱不断,寒冰门的弟子们纷纷下山去了。
白随风和云想容拜见了冷无心,细述塞北一行及云想容中毒之事。白随风又说道:“玉前辈授了弟子一个克毒之法,以极寒之气化解容容体内的毒性,再每日辅以内力疏导经脉,是以弟子带她在极北的冰海住了三个月。三个月来她体内的毒似略有减轻,毒发时的症状也略有缓解。弟子想中原之地最寒冷的地方就是我们长白山了,这白云峰对面的山上又没有人烟,天池之水乃山上雪水所化,终年刺骨,最适宜容容祛毒疗伤。弟子恳求师父准我二人在对面山上住一年,莫要人来打扰才好。”
冷无心听了,关切的望向他二人,说道:“你们回来的甚好。如今寒冰门也没有其他人了,你二人大可放心住在这院里。云姑娘为救你身中剧毒,你可要好好照抚于她。”
白随风喜出望外,赶忙谢了师父。云想容也施了一礼说道:“多谢冷前辈。”
冷无心又细问了一回云想容的毒症,嘱咐了他二人一些话,便命他们下去休息了。
白随风去仓库向无涯老人取了锁匙,然后将云想容带到昔日自己住的房间。房间里摆设还和他走时一般模样,只是积了厚厚一层灰尘,看来自四年前他下山后,再没人进来过。
白随风说道:“容容,你先在院内石凳上略坐一坐,我打扫一下房间。”说完他把云想容拉过院中,除了石凳上的雪,又将自己的斗篷垫在上面,命云想容坐了。自己进房间将一切床、几、桌、椅抹净,又扫了门、窗和地上的灰尘,才去仓库里向无涯老人要了一套干净的皮褥、棉被、帐子、炭盆等物,紧着拢了一盆火,房间里立刻暖意融融了起来。
云想容被白随风按到床上,强令她赶紧睡一觉,并说道:“连日赶路既没吃好也没睡好,如今可要好好睡一觉,等夜里毒发了该没有精力了。”
云想容心疼他几个月来一直照顾自己,便说道:“你也休息一会儿才好。”
白随风说道:“我刚才让无涯老人帮我准备些吃食,等你醒了好吃。我去看看好了没有。”
“那你可要快些回来。”
“马上回来,你放心睡吧。”说完白随风带上门出去了。
白随风拿了吃食,又提了一壶滚烫的热茶水,悄悄推了门回到房间,看见云想容紧裹了棉被正睡得香甜。白随风将东西放在桌上,坐在床边看着云想容,不一会儿也靠在床栏上打起盹儿来。
这几个月来,白随风日夜守护云想容,着实劳累,清瘦了不少。云想容因受梵娜花之毒的侵害,单薄的身体愈加单薄羸弱。白随风多想快些助她除去体内剧毒,好带她快活的游历山川湖海,随心所欲的享受四季风光。如两条自由的大鱼般在温泉湖水中游走,恣意交欢,缠绵悱恻,终日为伴。或如两只大鸟展翅翱翔于万里高天,咬咬传情,嬉笑谷谷,不离不怨。
白随风正神游于梦,忽被惊醒,抬眼一看,见不知何时云想容已经醒了,一只手还攥在白随风掌中,正痴痴笑望着他,便问道:“容容,何时醒的,怎不唤我?可有口渴?我去倒茶来。”说着起身果向桌边倒了一碗滚热的茶水来给她吃了,又向火盆里添些炭火。
云想容吃了茶水,慢慢向他说道:“你几个月都不曾好生睡一睡了,打个盹都紧握着我的手不放,让我好生感动。刚刚我想褪开手帮你披件袄,不想才惊醒了你。好容易回了长白山,你也好生卧下歇一歇吧。”
白随风说道:“回到长白山,没想到这里人都散了,不免寂寥,却正好一个好清静之地给你疗伤,又有师父庇护,我也觉放松了许多。刚刚冲上盹来,托寐了片刻,现在倒精神了不少,快午夜了,我为你传些内力吧。”
云想容不忍他如此劳累,又不想他加重劳心,只得事事依他,便顺他而言在他旁侧盘腿而坐,运功驱毒。
白随风助云想容以内功之气沿周身经脉游走一番,以内力带动五脏之毒顺六脉而尽泻,正行至第六脉手阳明大肠经脉,由商阳、二间起才至曲池穴,白随风突然发现气行不畅,内力输送不出去,睁眼看时,云想容已经晕了过去,只见她牙关紧闭,面颊绯红,全身寒战不止,白随风心叫“不好”,忘了这屋里还燃着炭火,定是助了她的寒毒,以致昏了过去。白随风急忙拿过大氅裹了云想容,一把抱起出了房门,急向后门奔去,出了院门沿冰封的石阶上了练功台,来到那笔直的冰凌旁,轻功跃起直向白云峰峰顶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