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花会开》婉兮清扬

6、chapter 5

　　“嘿，夏远彤，没想到你出手还真快，小弟我真是甘拜下风！”孟文航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只知道是夏远彤做的。
　　夏远彤走在安春来身边，瞟一眼他，继续和安春来说话。
　　孟文航干笑，锲而不舍：“夏远彤，要不这样，收我做徒弟吧？”
　　“徒弟？”夏远彤总算给个反应。
　　孟文航连忙凑过去，也不管自己的爱车已经被扭曲成了什么模样：“是啊，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扭曲的山地车已经被安春来又踢了一脚：“你武侠小说看多了吧！”
　　孟文航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车，赶紧护住：“安春来，你脚上功夫挺厉害的嘛！”
　　他眼珠子骨溜溜转：“不如，你也收我做徒弟吧？”扳着指头，“这样我就有俩师傅了，在班上就可以呼风唤雨了。”
　　安春来还没出声，一旁的苏开开了口：“她不做。”
　　孟文航瞅着他：“又不是找你，你回答什么啊？”
　　苏开沉静的面容上，笑已经敛住，灼灼的目光逼视着孟文航：“安春来不会做你师傅的。”
　　孟文航因为他的斩钉截铁愣了一下：“那也要看安春来的意思啊！”
　　安春来正看着苏开，眉毛微微蹙起，被孟文航这么一说，她飞快的回答：“我不收徒弟。”她的目光虽然移开，还是分了一半在苏开身上。她注意到，当自己的话说完的时候，苏开的脸上又挂上了和平时一样的笑容。
　　她想，自己的回答应该是没有错的。
　　她喜欢看见苏开脸上有笑容，就算是淡的，也是好的。

　　这日班主任宣布了去上团课的学生名单，其中把前后左右他们四人统统包括。
　　夏远彤斜睨孟文航：“就你这觉悟，还能入团？”
　　孟文航站直，挺胸抬头，头发一甩，自以为颇帅：“我怎么了？我可是一又红又专的大好青少年啊！”
　　夏远彤捂住嘴笑，孟文航转头发现安春来也在笑，忽然说：“你看看你，安春来，那俩牙齿。知不知道，要像师傅这样笑不露齿才叫大家风范？”
　　安春来凉凉扔过去一个白眼：“远彤那是淑女，我又不是。”
　　夏远彤的书已经砸了过来，孟文航哇哇大叫：“你谋杀徒弟！”
　　安春来看着他们打闹，突然对苏开说：“孟文航这小子现在再不说我谋杀他了，不过还是把谋杀挂在口上。”
　　苏开的视线从手上的书中偏离，微笑：“很好啊。”
　　安春来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正想问，他已经收回目光了。
　　等到下节课上课，安春来猛然明白苏开的意思，她忍不住瞥了他一眼，然后咬住嘴唇笑了。

　　只去上了两次团课，老师就告诉他们准备要考试结业。
　　时间定在周三的下午，正好那天下午数学课有考试，孟文航兴高采烈的咋呼：“逃过一劫，逃过一劫！”
　　周三很快就到了，除了初二的十几个同学，大部分都是初三的学生，坐满了整整一个会议室。窗帘被拉开，十月的阳光猛的扑面而来，照得人睁不开眼睛。
　　会议室在学校一角的两层小楼里，离教学楼有段不小的距离。外面灰白的墙壁上，爬满了藤蔓，因为已经入秋，绿色的叶片顶端已微现枯黄。
　　第一节课的下课铃声远远的传来，安春来面前的试卷还空着大半，她咬着笔杆，瞅着空白发呆。她只填了最基本的，扭头看看旁边的苏开，也空着很多。
　　一边的孟文航伸长脖子左顾右盼，被夏远彤用笔一捅，他捏着嗓子叫起来：“师傅你干嘛？”
　　夏远彤问：“你脖子伸这么长累不累啊？写完了？”
　　他把手指竖到嘴巴前面：“嘘——”又左右张望一番，“小声点，你看见?”他朝后排努努嘴。
　　夏远彤回头，注意到那些学生几乎人手一个红色封皮的小本，“团章？”
　　“是啊！”孟文航重重点头，又冲她眨眼，“去借一本？师傅出马，一个抵俩！美人计好说是家喻户晓的三十六计啊！”
　　夏远彤瞪他一眼，竟真的借来一本团章。
　　等借到了，才发现僧多粥少。只好挪挪着用，你抄一点，我抄一点，再互相抄抄。
　　快收卷的时候，苏开朝安春来面前看看，把自己的卷子推了过去。
　　安春来愕然：“你写完了？”
　　苏开摇头：“你空得比我多，快写吧！”
　　安春来看着苏开的卷子上他的字迹，心里的感激中圈圈绕绕下来，似乎多了些什么。

　　回去教室才知道根本不像孟文航所说的那样“逃过一劫”，班主任轻描淡写的一句：“周六上午来学校补考。”彻底粉碎他们的美好愿望。
　　“双休日又泡汤了。”孟文航垂着肩，沮丧不已。
　　学校对于休息时间特别吝啬，双休日成为国家法规到现在也一年多了，可根据校规，他们是隔一周休一次两天。据说面临中考的学生更悲惨，真真是暗无天日。本周正逢上休两天，老师就占去了一个半天，可不叫人沮丧？
　　安春来笑：“不是双休岂不更惨？”
　　“也是，那可就得完全连着上两周的课了。”夏远彤附和着安春来。
　　孟文航朝旁边的树踢一脚，震得叶子簌簌的落下来。
　　两个女孩子一齐推他：“破坏树木，罚款！”

　　周六他们约好在十字路口集合，安春来到的最早，左右望望都没瞧见人影。她正百般无聊，隔得远远的有人喊出她的名字：“安春来！”
　　安春来回过头，看见苏开骑着车过来。
　　晨光中骑着辆有些破旧的自行车的少年，被淡金的阳光铺了一身，清秀的脸上是微微的笑。
　　安春来呆了一呆。
　　直到苏开停下车，走到她身边在她的额上敲了敲，安春来才回过神来。
　　她暗暗吐舌，“早上好！”
　　他便也回她一句：“早上好！”
　　旁边早点铺的老板热情的叫卖声传得四散开来，安春来忽然冒出一句：“我请你吃包子吧？”
　　苏开愣了愣：“不用。”
　　她嘟起嘴，为他的拒绝有些恼怒。
　　他却拉着她的胳膊，走到摊前，侧着脸，嘴角上扬：“我是男生，我请你吃。”
　　捧着热乎乎的包子在手里，十月底的清晨似乎也毫无凉意。

　　夏远彤路过办公室被班主任叫住，告诉她团课的考试结果已经出来了。
　　名单被贴在办公楼一楼，暗红色纸上黑色的大字一笔一划清楚明白。结果总算皆大欢喜，大家都榜上有名。
　　入团的仪式安排在十一月第一个晨会上，早上七点，天色还略略昏暗。
　　等到胸前别上团徽，天已大亮，握成拳举起的右手放下来，都有些酸了。
　　校长在宣布更惊人的消息，从他们这届学生开始，中考要加试体育，占三十分。
　　台下一片混乱，学生们交头接耳。
　　本来孟文航正摸着团徽：“入团到底有啥用？”
　　安春来想了想回答他，“我只知道要交团费。”
　　孟文航睁圆眼睛，后悔莫及。
　　忽然身边开始混乱，嘈杂声起，他们俩互相看了看，刚才都没认真听。
　　苏开在身后轻笑：“校长说中考加试体育。”
　　夏远彤补充他的话：“说是有三项，八百米、铅球，还有一项是在五十米和立定跳远里面选。”
　　安春来先想起苏开的身体，问，“你也要考？”
　　他摇头：“我会申请不考。”
　　“怎么办？我的体育这么烂……”安春来觉得天要亡她。她不禁忿忿，从小学到现在，不管什么改革都正好被她碰上，真是欲哭无泪。
　　而且，有丝担心在心底悄悄萌了芽。
　　那就是，如果中考一塌糊涂，她还如何能继续和苏开同学呢？
　　想到这，安春来有些黯然，悄悄扫了眼苏开，他却仍旧一副安静微笑的样子，于是她的黯然中又加进了些气恼。
　　上午半天，安春来再没和苏开说半个字。

　　中午她要去拿物理作业，按照那时候说好的，苏开会帮忙。今天安春来却头一扭，自己跑去办公室，也没和他说一声。
　　抱了厚厚的作业本出办公室，安春来还没抬头，苏开的声音已经响起。
　　“我帮你。”
　　安春来退了一步，苏开的手伸在半空中。
　　空气仿佛凝结，两个人都觉得尴尬。
　　“呃……”安春来想破头也不知道说什么，干脆抿紧嘴巴，瞅着苏开。
　　他竟然没有缩回手，而是再伸长一点，从她手里把全部的本子都捞了过去。
　　硬生生丢下一个“走！”字，苏开转身下楼。
　　安春来空着双手跟在他后面，继续早上的懊恼。

　　她很快发现苏开似乎在生气，他的背挺得直直的，步子飞快。
　　快到教学楼的时候，安春来还是出声喊住了他：“走慢点！”
　　背对着她，苏开停下脚步，仍旧挺直的背，透着倔强。
　　安春来很少看见这样的苏开，记忆中的那次，是苏开当着代竞赛课的叶老师站起来。同样倔强的背影，让安春来心里酸酸涩涩的。
　　她不禁又重复了一声：“走慢点。”
　　苏开转身面对安春来，静静地看着她，嘴角微翘：“我不是已经停了吗？”
　　安春来默默地同他对视，在他黑色的瞳眸深处，看见熟悉的温柔。
　　一瞬间，她眉开眼笑：“分我一半吧，还有，不要走太快。”
　　苏开竟然挑眉：“因为你跟不上吗？”
　　安春来心猛的跳了下，不敢再说什么，越过他，朝楼梯走去。
　　苏开赶了几步，走在她的旁边。
　　动作一气呵成，最初的默契已初现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