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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四
      午饭吃的这么和谐,让程与橙产生了一种错觉,这种错觉她经常会有。那就是,她经常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到了某一个地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在做一件事。
      刚开始有这种感觉的时候,程与橙将这件事归咎为“一孕傻三年”,但渐渐的她发现,也可能是因为自己在某个不知道的时间穿越到了一个平行空间,因为是在平行空间,事物大多数都是一样的,少许的改变也很少会被发现,然后自己就会突然发现自己在干一件事情,而前因后果有些联系不起来了。
      最经常的是她带着小齐在外面的时候,她会突然发现自己和小齐在买菜或者在玩,什么时候出来的,怎么上这儿来玩了,她完全不知道了,只是突然觉得自己怎么出现在这个地方了呢。
      这种感觉是很危险的,让程与橙忽略了正在做的事,会惊的她直冒冷汗。有时候她从被这感觉突袭后回过神来,知道自己和谁在一起,又没有看到对方的时候,就会产生一种紧张的感觉,尤其是和小齐在一起的时候,她总会担心被这种感觉定住动不了的时候,小齐不见了,她总觉得自己突然间大声喊小齐的名字,然后冷汗直流。
      这就是她吃这顿饭的感受,大家看起来那么和谐。不是她自己产生的幻觉,那么可能是穿越到平行空间了。

      吃完饭,程父已经喝醉了,说了几句不清楚的话就上楼去睡了。程弟媳因为怀孕了是要睡午觉的,程弟陪她一起睡。
      小齐还想玩,程母对程与橙说:“要去睡会吗,小齐?你也是,开了那么久的车?”
      “去睡的,您呢?”
      “我还得洗碗,然后在下面桌上眯会就行了。”
      “那好吧,我们先上去了。”
      程与橙带着小齐去了她以前的房间,小齐不太想睡觉,哼哼唧唧磨叽了半个小时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程与橙虽然很累但是她是睡不着的,她心里还在纠结着回来劝架的事情,她知道是她的父母打电话给她诉苦了,她才在这个时间点回家来劝和的。
      她爬下床想和她母亲谈话。家里是安静的,没有人的声音,可距离这房子10米外的马路上,不停地有摩托车、汽车、卡车轰鸣而过,临街的房子这点很不好,何况这条街还是省道。程与橙已无法在这么嘈杂的环境里睡着的,她很羡慕那些能睡着的人。
      程与橙神经衰弱的厉害,很难入睡,一直吃着治疗失眠的药。其实她那也不叫失眠,一年之后她去看中医的时候,中医告诉她,她这种情况不叫失眠,失眠的人一整个晚上也睡不了几个小时,而她只要睡着了,没有人打扰她,她一次可以睡十个小时,她这个叫阴不入阳。除此之外,她的神经衰弱、阴虚、气血虚、肝郁都会对她睡眠问题产生影响。
      程与橙睡眠极差,尤其是和小齐在一张床上睡的时候。小齐晚上睡觉总是会醒一次,程与橙会觉得一晚上都处于想要睡却没法入睡或者是半睡半醒的状况。
      她本来的问题就是入睡困难,她又经常会产生一种心理:她觉得小齐马上会醒,她得哄她。这种心理就像是“薛定谔的猫”,她不确定睡着后的小齐什么时候会醒,这种心理让她难以入睡。
      因为程与橙的睡眠问题,从小齐一岁的时候开始,她就和mq分房睡了。小齐的小床是挨着mq的大床的,他平时手一伸过去就可以拍她两下安慰安慰她。mq出差的晚上,程与橙得照顾小齐,她偶尔会想在mq的大床上睡了算了,但她没发入睡,安静将小齐的呼吸声、咳嗽声和翻身的声音都放大了许多,程与橙在几次尝试之后只能放弃,她必须得回到自己的房间去睡。
      去自己房间睡觉也有弊端,小齐是喜欢踢被子的,她没法发现。还有就是小齐的夜醒,她会哭起来,直到程与橙过来安抚她。当小齐哭着说是因为看不到妈妈而哭的时候,程与橙总会感到内疚。

      程与橙扶着楼梯栏杆往下走,楼梯的转角处摆着一株金钱树,吊着几个红色小灯笼,灯笼和树叶上落了一层灰,她看到一只蜘蛛在墙与金钱树之间织网。那是只很大的蜘蛛,它的动作很迅速,可它一注意到有人在看它,就立刻不动了。程与橙迟疑了一下又转身上去,她在楼上的客厅的角落里找苕帚,她要去把那蜘蛛网搞掉。
      程母近年来在家里养了很多植物,说是因为离马路太近,家里灰太多,用来压灰的,而且还好看。程与橙是不觉得这些植物好看的,大多都是有寓意生财的,有的摆在前厅里,扛东西也不方便,容易碰倒。
      程与橙在楼上没有找到扫帚,她下去找她妈妈问扫帚在哪里。程母这时正坐在1号区域的椅子上,她让程与橙去仓库看看。
      程家的房子结构是三层的,但是往后每层又在递减高度,就是说从前面看他们家的房子是三层,如果想象它的形状,我觉得想象成巨型台阶最合适。
      房间都是四四方方的,所以最容易的方法就是将它编号,从第一层开始,临街面是两个门面(1号区域),中间部分堆了货(2号区域),后面是厨房和餐厅(3号区域),最后是仓库(4号区域),第二层临街面是父母和弟弟的两间房(5号区域),中间是客厅、程与橙房间、书房(6号区域),程与橙的房间和书房加起来和客厅一样大,后面是两间客房(7号区域),第三层临街面是杂物间(8号区域)。1-2层的楼梯在区域3的东南边,差不多每个区域有两个房间,卫生间分布在5、6号区域之间,7号区域两个房间之间,还有3、4号区域之间,你把它画在纸上就可以清楚的看到这栋房子的形状了。
      程与橙从前厅进来,穿过隔开厨房与餐厅走廊,走到后面的仓库,仓库很黑,没开灯,几乎什么也看不见。一开灯就能看见全部情形,仓库大概有15个平方,里面堆满了木板、门、油漆。
      程与橙的父母主要是做木材生意的,这是装修的重要材料,程父母在生意上也是赚钱的,但是他们不是会经营生意的人,现在每况愈下。之所以说他们不会经营是因为他们的帐做的很差,赊账现象也很严重,坏账时有发生。然后是因为他们公私不分,经常将情绪带入到工作上,工作日也常常请人吃饭,喝酒误事。
      程与橙有时候会想他父亲的公私不分与他这个人的性格有很大的关系。就比如说他很能操心事情,尤其是别人家的事情,尤其是在他有了经济基础后,侄女家吵架,侄儿要学艺,他都要去关心,这些关心让程与橙嫉妒不已,但也毫无办法。

      程父的名字叫程屿,是六十年代出生的,家里最小的儿子。虽然在贫农的家庭里长大的,也没怎么饿过肚子。18岁高中毕业,程屿突然发现自己一无是处,既没有早早就不上学的人学到的营生的本事,也不想去种田。他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每天就在想怎么去走今后的路。这一个月,除了程奶奶时常来给他送饭,劝他出去走走,就没有人来打扰他了。一个月后程爷爷把他从床上提起来,说找个木匠师傅愿意收徒弟的,他是愿意去拜师还是去种田。程屿实在不想去种田,他知道一旦种田就是种一辈子的田,所以他选择了去拜师。
      就这样程屿成了一个木匠学徒。这是程屿创业的开端,至少他每每讲到自己如何开始工作的时候都是这么讲的。
      我将他的这些个故事统称为他的创业史。他自己认为,那些他过往的辛勤劳动、不惧艰苦的品格是值得自己的子女学习的。于是,在所有的没有话题的家庭聚会时刻,程屿就会主动或者被动地讲起他的创业史,在经过程与橙的几次重复之后,我觉得我也对他的创业史也耳熟能详了:先是“小白菜”,在别人家里做苦工,经历了剥削与反剥削的斗争;然后是亦然决然抛弃老东家,自己单干,一朝遇贵人,赚到第一桶金;然后是细水长流,慢慢扩大经营。他每次只讲到他人生最好的时候就差不多不讲了。
      程屿谈创业史的时候,一般都以程与橙和程弟是吃不了苦的人为基础的,这让他为他年轻时候的吃苦毅力生出一种优越感来。他自认为自己在生活上从来没有亏待过两姐弟,他们没有吃过苦,所以吃不了苦。他觉得自己得苦口婆心的地他们讲,当年是如何如何的苦,唯有吃下这样的苦,才能成就一番事业。
      程与橙和程弟在这样的时刻总是会虚心聆听,事实上一开始他们真的觉得他们老爸没有说错,他年轻的时候的那些日子确实很艰难,他从无到有的过程确实值得学习。
      可是创业史的教育总不会在这里就停下来,也通常是在说完创业史之后,程父就开始进行人身攻击了。他的主要观点是:我他妈的从一无所有混到现在这个样,在这方小地方也还算行了,你们怎么就一点没有长进,读完大学和没有读过大学的人做的一样的工作,你们为什么就不能像别人一样,嘴巴会说一些,一年有百十来万的年薪,这样我说出去我的子女在干嘛,脸上也有光啊!
      程父希望自己的子女有出息,这个出息只有一个标准,一份事少钱多的工作。其实,程父反对程与橙和他弟弟做一切不挣钱的工作。他的反对是漫漫渗透的,渗透的过程你根本就无法发现。
      程与橙工作一年后,发现自己不是上班的料,她想当一名画家,她很喜欢画画,她想要自由。这其实很早就有体现,她高考的时候填自愿填去了内蒙,回次家可能要20个小时,她一年都回不了几次家。她不愿意受她父母思想上的控制,但是那时候她还是太嫩了点,她早已经在控制区内,这种控制几乎让她感觉不到被控制着。她以为她内蒙上大学,其实在我看来她不过是在内蒙上高中。她上大学的节奏和上高中的节奏没有什么区别。
      另外一方面的体现是:程与橙从17岁开始总是想自杀。
      你绝对看不出程与橙是一个想要自杀的人,如果你和她做过朋友,那你就知道她和你说话语言清楚,你和她诉苦,她会站在你角度上看问题,虽然她几乎不和很多人说话,但是她有时候也说很多话,有些古怪,也有些抑郁,很宝贝她的女儿。
      你从不会想到这样的人会一直想要自杀,而事实上你只是她相熟的人。除了我以外,程与橙是没有朋友的,她不会和其他的任何人述说她真正的心情。她和其他人的诉苦更像是在找一个大家都关心的话题来讲一样。
      只有我知道,她在大学的第一个寒假回家时候就尝试过自杀。她乘晚上大家都睡着的时候将煤炉搬进来自己的房间,反锁了门。第一次尝试是容易失败的,而且她也没真想死,她自己也说那个时候可能是在博关注。第二天程母看她九点了还不醒,敲门也没有人开,还闻到了煤气味,就让程父把门踹开了,还是叫不醒她,就立刻把她送到医院。只是轻微的煤气中毒,输液一天就好了。程父怪她没常识,程母立刻去买了电炉,程弟也在说程与橙真是傻,高考才完,知识就全忘了。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谁也没想过,这是有意为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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