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龋齿-失控》厘米成长记

14、第 14 章

　　十四
　　汽车声的轰鸣声开始频繁起来，只偶尔能听到鸟儿的叫声，小齐在打呼噜。她这夜也睡的不是太好，她总是随着马路上上汽车走过的声音惊动，踢被子。
　　程与橙看了眼手机，已经5点半了，她觉得她该起来了，她得马上起来，离开这地方。
　　程与橙起来走去洗手间，她看见镜子里自己的眼睛，很肿，还红的厉害，几乎都睁不开了。她不断的用冷水洗着脸，并敷一下眼睛，她还是忍不住，又开始流泪了。她对着镜子骂了自己一句，出了洗手间。
　　程母似是听到她的声响，也起了身，她在程与橙进房间的时候问了句：“这么早就起来了？还多睡一会儿啊！”
　　程与橙转身说：“嗯，不睡了，我们马上就回家的。”
　　“就回去吗，再呆几天吧。”
　　程与橙看着她的妈妈，她觉得很奇怪，难道昨晚发生的事情，又只发生在她脑子里吗，为什么她妈妈是一副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
　　“我们马上就走的，妈妈。”她不想多说话了，只加上了句：“你们的事情，我实在管不了。”
　　“没事，不要你管我们这事了，你也可以多呆几天啊，不理你爸爸就好了。”
　　程与橙心想：怎么呆，这种情况怎么呆，被赶走了，被伤了心，为什么还要呆在这里，不尴尬吗？
　　她只能又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妈妈，我们马上就走的。”
　　“那吃过早饭再说吧。”
　　“我不想吃。”
　　“你是可以不吃，小齐得吃啊。听我的话，吃了早饭再说。”
　　程母说完就往程弟房间走去，程与橙听见她和程弟说，“快起来，你姐姐现在要回去。”然后又听见程弟一骨碌爬起来，然后是程弟媳在问几点了。又听见程弟在说：“她要回去就回去啊，回去了还好些，我们今天也走的。”
　　“你们也走的，不多呆几天？”
　　“请假回来的，本来就没有时间。”
　　“那几点走啊？”
　　“吃了早饭就走。”
　　程与橙听着他们说着便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准备去叫小齐起床。
　　她看见小齐用她的小手抓了住头又继续睡着，她想到了程弟媳的孩子，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早就要孩子，两个都刚毕业，根本做不了爸爸妈妈。如果他们这么早就决定要孩子，她当初真的不该要孩子的。她真的不太喜欢小孩，她甚至有点害怕小孩。
　　小孩子有时候是可以单纯地邪恶的，比如如果小齐说一句她不爱妈妈了，只是因为一个小小的棒棒糖，那可以让程与橙感到伤心很久，这便是单纯的邪恶。其实这种单纯的邪恶，更频繁的发生在兄弟姐妹之间，为了获得更多的父母的爱。
　　程与橙有一次是想杀掉程弟的。那个时候她才十几岁，她妈妈明确的说了，她更爱她弟弟，因为他爸爸更爱她。可是程与橙总觉得她爸爸从来是更宠爱她弟弟的，虽然他们表面上都说爱女儿些，甚至有些行为都证明了这点。但是程与橙和我分析说：他们还是都爱男孩一些，如果不是更爱男孩一些，为什么在她之后，还要再生一个男孩。她说是听她奶奶讲的，她妈妈在她和程弟之间还怀过一个孩子，已经7个月了却去引产了，只是因为他爸爸听了一个算命先生说他命里没有儿子，所以确定这胎是女孩，结果引出来却是个男孩。她爸爸懊悔不已，一边因为信了那算命先生的话去引产感到后悔，一边又觉得人家说的对，他这不就是没有了儿子吗！可几年后他又忘了这事，仍然想要个儿子，于是便有了程弟。所以程与橙从来就认为她的父母是重男轻女一些的，因为养育的方式是不同的，程弟很外向，有许多的朋友，他交朋友甚至是有经费的；而程与橙通常是不被允许出门的。她记得她第一次非要去她同学家里玩，留宿同学家一晚，第二天回家的时候就没有人理她，于是她之后就不到同学家里去了，她也不邀请同学来她家里玩，她觉得他们家实在是太乱了。
　　程与橙和我说：也许你要以为这是养男女孩的不同，这也确实是养男女孩的不同，但是也是他们更爱她弟弟的标志，只是不是特别明显，起码该有的大家都有，虽然也许对他更纵容些，但说这些的时候程与橙已经不是很在意了。程弟小时候非常不逊，爱打架，程父母经常被请到学校，他就像会哭的孩子有奶喝一样，得到了更多的关注。
　　只是在她妈妈明显的说了更爱她弟弟，然后她弟弟犯浑似乎要打她的时候，他明明错了，但是他却厉害的想要打她，这时她想要用酒瓶从他脑袋上砸下去。这想法立刻就惊住了程与橙，她没想过自己也能想要杀人过。之后她便疏远了她的弟弟，他们一直是没有太多的交流的。
　　后来她分析自己是因为嫉妒，这种兄弟姐妹之间为了争的父母的爱是很常见的现象。
　　我也觉得血缘亲情是件很奇怪的事情。我们通常会以为，因为我们之间有着血缘关系，我们便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然而事实却通常不是这样的。亲疏关系与血缘没有那么大的关系，所以尽管继承的是相同的基因，偏爱某个子女的现在仍然很寻常。
　　程与橙就经常和我说，她总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妈妈给她打电话总是会问小齐的事情，而不是她的事情，几乎从来不问她好不好。你的父母通常会更爱你的子女而不是你，她觉得这矛盾的很。

　　我清醒的时候躺在地上，mq已经回来了，他和我说的第一句话是让我滚。这声音像将干枯的西比尔贴在了冷背上，我走出那里，但那感觉好几天都没有散去。
　　我和程与橙的那次酒后自杀当然是失败的，因为我们根本没有真的打算自杀，那只是酒后兴奋的作用。
　　真正想要自杀的人是不会失败的。我们那会儿都没有真正的想到死亡的后果，没有准备好遗书，没有交代好好身后事。
　　以我和程与橙的性格，我们是一定会把一切都安排好的，比如哪里的空间不许动，哪些衣服、书要处理掉，哪些地方要封起来；要给大家都写上信，告诉他们这样的死亡是我们一辈子都想要的，不怪罪任何人，尽可能的将自己死亡这件事的影响减少；不要坟墓，将骨灰从那桥上撒下去或者种上一颗苗；还要给小齐写很多的对不起，对不起带她来这个世界，对不起让她孤独。
　　什么都没有安排好，所以不是好的自杀的范本，但是如果真的死掉了，也未尝不好，那些她还关心的问题在死后便不再重要了。
　　程与橙想要死在父母死之前，她不想去面对尸体，同时，她希望她爸爸因为她的死后悔心痛。
　　我对她说：“可能就算你死了他也不会后悔，他也许会像所有死了亲人的人一样伤心个三个月，除了每年清明想起你然后就不怎么记得你了。思维已经固定在那个层面上的人是不会轻易地改变的。除非你以极其痛苦的死法来让他在视觉、嗅觉、触觉、感觉方面都产生极大的触动，但是你愿意死成那样吗？”
　　程与橙当然不愿意死成那样，她希望她的死不被注意到，就像她从没来过这个世界。
　　此外，通过这次失败，我们发现，那种内疚感没有了，总是因为自己死亡可能带来的不孝的内疚感消失了。从另一方面来说便是，程与橙死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