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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大战前夕 ...


  •   烟雨漫漫,整个皇城隐没在烟雨之中,只余点点昏暗无力的灯光。
      太极宫中,涅始对桌独坐,足有一个时辰,没有任何动作,像具没有生命的雕像。
      「起禀……」
      「让他们进来吧!」涅始打断内侍的声音。
      军机推开宫门,湿润芳香的空气随着一阵风吹了进来。文嚭随他之后。
      「比想象中来的快。」涅始平淡的道,「二王子如何?」
      「二王子……」
      「等等!都坐下吧。先陪本王喝几樽。」涅始打断军机的话,「来人!拿酒来!」内侍在门外恭敬的回应了一声。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灸,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嬴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涅始大声吟起古文明的词。
      酒很快的被内侍送上。
      「饮杯!」
      「饮杯!」
      「二王子有飞鸽传书来。」军机起身双手献上。
      涅始摆了摆手,道:「念给本王听吧。」
      军机打开念道:「……几场交战下来,十一弟却有不知名武器帮助,可以远射而不需丝毫内力,好险三弟这儿都是大草原男儿,勇猛善战。但十一弟武器犀利,令我方折损多名猛将……请父王派兵协助。忆起儿时,」
      「够了。」
      「是。」军机将飞鸽传书卷好,放在涅始桌上,恭敬退下。
      「白族人查理在外等候。」文嚭道。
      「传进吧。」涅始自斟自饮。
      涅始是个不会受任何状况所影响的人。虽然上王涅霸已经成功的统一涅绝大地,但从涅始年轻时坐上王位时,异族人又造反,他就不断的对外对内用兵,征战数十年。他想统一整个这片土地——包括乌江以东的不涅土地。只有面对死亡、接触死亡,他才能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而这场突如其来、漫无休止的毛毛雨丝,却让他有种从未有过、莫已名之的情绪。
      上王涅霸之所以能够成为天下霸主,创造出诸多非凡的功业,除了依靠他本身的优越才能外,最重要的是他能够知人善任、举用贤良。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这是上王涅霸从古文明书籍中学来的知识。
      从上王涅霸至他,已经过六十年的休生养息,经济富裕,国力充沛,政治上也形成了中央集权的模式,有足够的实力对外用兵。但他最心爱的十三子涅无宙十年前率百多艘战舰船只,深入涅海,音讯全无后,他变了。他开始修身养性,提倡文学。他知道天地之大,不是他所能掌控的,他吸收了许多古文明的知识。
      「我推荐给大王的武器比南方的还好!」查理的声音打断涅始的思绪。
      查理平视着涅始道:「货已送到,大王可叫人试试其威力。」
      「很好!你留着帮本王训练将士使用,本王不会亏待你。」涅始恢复了平日的霸气,哈哈大笑。心想:「我早知道江东有这种厉害的武器,也有让人研究其中奥秘,却已经没有了时间。」
      查理还想说什么,却被涅始打岔:「银两一次付清,你留下帮忙,在加两成。本王私底下赏你的。」
      「谢大王。」查理鞠躬道。
      涅始双目闪动慑人的精光,沉声道:「你训练的这些将士兵,如一个月后能上战场,多加你两成银两。」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查理露出了微笑。
      「哈哈!」
      「饮一樽!」
      「Why not?」
      「什么?」
      「祝大王旗开得胜。」查理谦卑的道。
      「也祝你生意兴荣,财源广进。」涅始扬头饮了一樽。
      「托大王鸿福,小人告退。」
      沉静了片刻。
      文嚭道:「这白族人可靠吗?」
      涅始不语,觑着军机。
      军机道:「据属下所知,他们的风俗习惯与我们大不相同,以经济利益为主,并没有太多种族认同的问题。也就是说,看钱办事。」文嚭道:「听说当初白族族长艮艮见风退出大草原,带着另一部分的古文明书籍渡江,开创另一个文明国家。」军机点头道:「起码他们如今发明的武器,是比我们好的,也许他们得到的那一部分古文明数据要比我们优。」文嚭也不否认,道:「也许如此。」两人言罢,望着涅始。
      涅始又饮一樽。
      「古文明博大精深,我们从鱼族那儿得到的也只是皮毛。」涅始顿了顿道:「五万先发部队都准备好了吗?」
      文嚭道:「一切就绪。臣明日率军前往中涅。」
      涅始微微颔首道:「且饮三樽,老将军辛苦了。」
      文嚭饮罢,先行告退,留下军机一人。
      涅始叹道:「本王是否老了?还是杀孽太重了?」军机道:「大王怎如此说。也许大王当初把我们这些少数种族交给无极城主就好了。」涅始凝视着军机,道:「休要再言此话。他是我儿子,岂有不知之理?当我真的老糊涂?」军机道:「臣不敢。」
      这次涅无极出兵的理由正是「清王侧」。要将所有不同种族之人打入奴隶的行列,只有乌角族人才能支配整个大地。在南涅,广大的异族人或少数种族被视为奴隶主的财产,没有独立人格,没有人身自由,过着悲惨的生活。这与涅霸和涅始以统一为目的之观念是不相同的。是大地的统一,不是种族的统一。
      「饮!」涅始拿起酒樽叫道。
      「谢大王。」军机恭敬的道,内心却百感交集。
      涅始道:「不如你来吟诵一曲。」
      军机干了一杯,吟道:「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文嚭却不直接回去,来到查理住处。文嚭见查理房间亮着灯火,低声道:「查理先生尚未就寝?」房门打开,查理道:「老军将请进。」两人坐好,文嚭道:「恕老夫深夜打扰。」查理笑道:「将军客气了。」文嚭道:「夜深了,老夫也就直言了。特来请教先生火枪之术。」查理看着文嚭道:「火枪不善于近战,因为枪身比较长,射击速度慢。但它可以大量提升战斗数量素质而不用浪费许多时间去训练跟栽培专业兵士,所以战术的搭配运用就相当重要。火枪射一发的时间,一个熟练的弓箭手,可以射到五发以上,但射击距离却没火枪来得远……」
      两人如此谈了一宿,终见东方微露肚白。

      涅无茜依偎在忽轮明身旁,两人坐在乌江边。长长的乌江,如此的长,如此的汹涌,把忽轮明的心完全淹没。江边的风景已经改变了许多,但那份情感始终系在天边,无止尽的悲哀。
      涅无茜道:「想啥呢?」
      忽轮明抚摸着涅无茜的秀发道:「我小时顽皮不喜欢背正书,习武艺,一天到晚就知道贪玩,不节制,散漫得过份。教我文、武的老师也经常向我父母告状。父亲虽然常斥责我,却也繁忙。母亲与许多姐姐却是溺爱我的。有天老师上课,我故意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一副不舒服的样子,老师立刻跑去报告。母亲与大哥慌忙的跑了过来,我却安然无恙坐上椅子上让老师出糗。母亲的一句话却改变了我:『你越顽皮,我就越爱你。』让我潜下心来,博览群书,而我特别喜欢研究兵法。」他望着远方,吟道:「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阑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滔滔江水绵延不绝,浪滔声不绝与耳。
      忽轮明望着江水道:「所有房子均烧通了顶。城堡内满布人畜的尸体,部分变成仅可辨认的焦炭。除了不断冒起的处处浓烟和仍烧得劈劈啪啪的房舍外,这个原本应是热闹繁荣的城堡,却变成了死寂的鬼域,幸存的人都远远逃掉。有些尸身上尚呈刚干涸的血渍,杀人者竟是不分男女老幼,一律残酷处置。为何他们竟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行为。」
      忽轮明回忆着。
      一方是近万的乌角士兵,另一方是异族人,忽轮明那时看着战场上两军血战的惨烈景况,一时目瞪口呆。他也永远不会忘。
      四枝长矛给粗树干送飞,其中两人更被打得头破血流,抛跌开去。此时前后尽是敌人,外围处火炬高举,照得一片通红。敌人一声发喊,十多枝长矛朝他们掷来。敌人见掷矛失效,五、六个刀斧手扑上石堆来,想展开近身搏斗,务要置他们于死地。灵石健腕一翻,先拨开刺来的两枝长矛,运刀横扫,一名乌角士兵咽喉中招,惨然堕地。剎那间他们浑忘了生死,在这鼎沸混乱的战场中,发挥出求生的本能,虽面对以百计的敌人和明晃晃的刀枪剑矛,仍是一无所惧。除了血,还是血,天地只剩下红色。他们踏过无数流着热血的尸体。麻木,只能麻木!谁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外围的乌角士兵竟四散退开。
      涅无茜安静地依偎在忽轮明怀里,不说话。
      「妳后悔吗?」忽轮明问道。
      哥哥与丈夫是两种不一样的人,能给她的也是两种不一样的疼爱和照顾;他当然希望她既有哥哥、又有丈夫……
      涅无茜深情的睇着忽轮明道:「生生世世,永远不悔。」
      看着涅无茜认真的眼神,忽轮明感动着。他激动的吻着她,她也热烈的响应着。像起初相见,似地转天旋。
      唇分,他轻轻搂着她,拾起她柔滑的手,轻声道:「茜,我会一生一世握着妳的手!不管什么都不能把我们分离。」涅无茜以行动代表回答。
      他笑着,藏着忧郁;她也笑着,笑得迷惘。他们恨不得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艮艮狂风的声音却无情地打扰了他们。
      他的声音由后方传来道:「忽轮兄,别来无恙?」灵石与几个家将靠了过来,忽轮明用眼神示意他们退去。
      忽轮明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可惜落难之人,无好酒好菜招待。」
      「好说,好说。」艮艮狂风不客气的坐在两人后方。两人也转身相对。六目交接,艮艮狂风道:「忽轮兄有何打算?」忽轮明想了想道:「狂风兄有何提议?」艮艮狂风也不啰唆,直接道:「此地没你容身之处,何不随我渡江?」忽轮明注视着艮艮狂风道:「为何帮我?」艮艮狂风耸肩道:「把你当朋友。」
      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忽轮明道:「走吧!」
      艮艮狂风点头道:「走吧!」
      江水拍打着礁石,发出澎澎湃湃的声响。风吹着满山松竹,与江涛合鸣。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阑,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只见艮艮狂风带领众人一路往山上走,越走越高。如此在崇山峻岭中走了两
      日。这日,涅无茜终于忍不住,问道:「不是要去不涅土地?尽往山上走,如何
      能渡江?」艮艮狂风哈哈笑道:「师姐妹妹不信我?」涅无茜也笑道:「啥师姐妹妹?我应该要信吗?你今天如不能解除我的疑虑,我不走了。」艮艮狂风道:「妳是我师姐,年纪可当我妹妹,当然称师姐妹妹。至于……」
      突然一笑声从树林中传出,树林中走出两人——莫莫无闻与有为先生。
      莫莫无闻大声道:「有了情郎,脾气却还是不变。」有为先生也笑道:「看来忽轮小子定是被妳所逼,才答应带着妳一起。」涅无茜却不生气,反而亲切的道:「两个老家伙怎会在这里?」莫莫无闻道:「我们此行就是要保护忽轮小子的,怎会半途而废?横竖这儿都要打战了,不如随有为老头去江东看看走走,开开眼界。」忽轮明知道两位前辈的用心良苦,上前跪道:「多谢两位老前辈。」其他家将也跪在一旁。莫莫无闻挥手道:「起来,起来,别跟我来这一套。」接着道:「我们还有得忙。」有为先生也示意忽轮明起来,一众人才爬了起来。
      涅无茜灵机一动,道:「莫非无闻大哥要带我们飞过去?」莫莫无闻大笑道:「女娃儿果然聪明。」莫莫无闻也不啰唆,大剌剌的指挥起众人,准备制作冯虚御风器。
      入夜,大家围着火堆,烤着山猪。忽轮明抬头仰望天空,除了星光点点,还有一种从没有看过的蓝,蓝得那么亮丽、澄澈。江水粼粼常流,月光皎洁依旧。
      莫莫无闻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看着忽轮明道:「小子又再想什么?喝酒!」莫莫无闻干了一杯,对着众人道:「飞行时必须头仰着,身子像个蛹一样吊在冯虚御风器下方,移动身体及控制棒就能轻易的掌握飞行的方向。」这正是冯虚御风术的重点。多话的艮艮狂风却也出奇的安静。莫莫无闻对着他道:「你这金毛小子也会多情善感?」涅无茜笑道:「他定是舍不得这儿的美女。」艮艮狂风瞅着涅无茜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师姐妹妹也。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莫莫无闻狂笑道:「老色鬼教出个小色鬼,哈哈——」有为先生佯嗔道:「总比你这酒鬼好。」
      莫莫无闻摇头道:「非也,非也。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已闻清比圣,复道浊如贤;圣贤既已饮,何必求神仙。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但得酒中趣,勿为醒者传。」有为先生笑道:「酒鬼就是酒鬼。」莫莫无闻叹道:「色鬼还是色鬼。」涅无茜拿起酒杯道:「敬你们酒、色三鬼。」三人举杯喝完,才知上当。

      必家上上下下都在忙碌。必家的田庄规模大的惊人。有大片种粮食的田地,有菜园、果园、养鱼池和种林木的丘陵、山地。田庄里也种植了大片桑树林,林旁有养蚕室、缫丝房和染织房。而因为土地辽阔,还饲养了许多牛、龙马、猪、羊、鸡、鸭、狗。田庄里还有酿造作坊,专门制曲酿酒,作醋作酱,腌制咸菜。有专门缝衣制鞋的裁缝;有做饭做菜的厨师;有专管修屋造房、修车轿、制家具;有泥瓦匠、铁匠、木匠;有负责采药、制药、治病之人。总之,凡是生产、生活上用得到的,田庄里几乎样样具备,像个自给自足的城镇。也有许多家兵护卫着田庄。
      田庄里的柳树林里,几个少年聚在一起。
      必破道:「打战了,乱世才能出英雄。」方文摇着大脑袋道:「破哥要去打战喔?」必破微微点头道:「男儿志在四方。如今大好时机,怎可错过。」必敬醒着鼻涕道:「破哥要加入哪一方?」必破道:「我是南方人,当然效力城主涅无极,打死北方佬。」
      必恭却不以为然,道:「北涅涅始大王为正统,出兵攻打而背叛国家是为不忠。涅始大王为无极城主之父,背弃父亲是为不孝。弃所有大涅百姓身家性命于不顾,是为不仁。企图谋害兄长二王子涅无仁,是为不义。大哥怎能帮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此举是为不智。」方武道:「恭哥言之有理,破哥定要三思啊。」
      必破听罢,默默无语。
      忽然听到远方一人吟道:「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几个年轻人定睛一望,来人是钱老师。钱老师来到众人面前,又吟道:「长淮望断,关塞莽然平。征尘暗,霜风劲,悄边声,黯销凝。追想当年事,殆天数,非人力;洙泗上,弦歌地,亦膳腥。隔水毡乡,落日牛羊下,区脱纵横。看名王宵猎,骑火一川明,笳鼓悲鸣,遣人惊。念腰间箭,匣中剑,空埃蠹,竟何成!时易失,心徒壮,岁将零。渺神京,干羽方怀远,静烽燧,且休兵。冠盖使,纷驰骛,若为情。闻道中原遗老,常南望翠葆霓旌。使行人到此,忠愤气填膺,有泪如倾。」
      必破道:「老师!」钱老师看着必恭与方武道:「两个娃儿很有见识,虽不是学武的材料,却有经世济民治国之能,将来必有一番作为。」钱老师转头向必破道:「想学武,跟着来吧!」
      钱老师领着必破来到一小溪边,一转身,只见他变成另外一人,表情木讷,脸上有一条很明显的刀疤。必破吓得后退一步,倒吸一口凉气。钱老师冷冷的道:「既然看到我的真面目,休怪老师无情。」必破大惊,但马上又恢复原状。他心想:「害怕也没用,一样要面对。」他看了看周遭的环境,思考着如何逃生。突然一股能量向必破迎面冲来,使他的血液也差点凝固了,全身真气散窜乱闯,呼吸困难。别说想逃,必破连动都动不了。他想着自己的一生,除了调皮捣蛋,为所欲为外,别无是处。一股难以形容之气,透手心而入。他再也忍受不住,没有了知觉。
      必破的感觉彷佛在梦里,一会儿全身暖洋洋,一会儿却冰冷刺骨。两股寒热不同的气流在必破体内相遇,却一顺一逆的疾行于必破经脉之内。他的经脉被彻底改造。那种脱胎换骨的感觉实是难以形容,但他所有感官的灵敏度均以倍数提升。
      必破缓缓清醒过来,方圆百丈内任何声息都瞒不过他的耳朵。他不由自主的大声狂啸。良久,他看到了钱老师盘坐在他后方,脸露微笑,却没有了生命迹象。前方留下了一本书与几行字。地上写着:
      文明会二十代会长杀蠡留:本人这几年游走江湖,寻找下一代传人。你已尽得本人数十年之功力与本会武功密籍,望你好好运用,以天下苍生为念,行侠仗义。将本人残壳火化后,灰尘洒回天地之间。一切恩爱情仇,尽归尘土,喜怒哀乐,回归自然。
      必破呆坐在地上。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抱着钱老师遗体痛哭,直到没有了声音。他望着熊熊烈火,烧着躺在火焰里的杀蠡,已经没有了悲哀。
      必破双目掠过慑人的精芒,朝烧剩的余烬跪下拜了三拜,衣服脱下,将灰烬拨进衣服中,背在身上,扬长而去。
      必破恍神之中,不知走了多久,来到家酒店,要了几碟小菜,几斤白酒,自斟自饮。酒店正好面对着乌江,宽阔无际的江面,因为下着雨,天也蒙蒙的一整片,连着无边无际的滔滔江水,这个宽广无边的大江紧密地连着天际而形成无穷无边的水天一色,正好衬托出坐在酒店里的必破,他,是何等地孤单、渺小和落寞!
      车轮和龙马蹄与地面接触交杂而成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一群官兵模样的人进入酒店,气势汹汹,大声囔囔喊道:「快来好酒好菜,爷们等着赶路。延误军机,要你好看!」店主人恭敬地道:「是,是!爷们要下酒,先用些牛肉、蚕豆、花生。」其中一人道:「涅无仁与涅无常联军节节败退,我们快要打到涅始老儿家啦。」另一人道:「对啊,到时我们也能称将封侯的。」又一人道:「凭我们城主的能力,战争一定马上就结束。何况我们还有新型武器,打得他们屁滚尿流。」
      店主人拿了酒过来,几人一人一壶,大声道:「干!」一位像是头头的人道:「快吃!快喝!马上要上路!」一人叫道:「打包!爷们要路上吃!」一群人像蝗虫一样,秋风扫落叶般地毫不留情。
      必破摇着头道:「这儿的官兵都是如此吗?」店主人道:「他们算好的。」必破皱着眉头道:「什么?」店主人叹道:「谁不知道在打战,官兵们也就乱七八糟的允许允求。天下大乱了,我也收拾着回去,生意做不得了。」必破道:「老人家当何以维生?」店主人又叹道:「我们小老白姓能够怎?说啥也没屁用。我们只能认命,祈求遇到个好主子。」店主人续道:「这些爷们每天来吃吃喝喝,也不打赏,小老头怎撑得住?不如休息,才不会亏老本。」说着说着,又是一群官兵模样的人进入酒店,说着一样的话。必破低声道:「老人家休息一下,我来应付。」店主人还想说些什么,却没了知觉。
      一人叫道:「老头呢,怎么不出来牵马?」其他人拉开长凳,用衣袖拂去灰尘,坐下。他们一样大声喊道:「快来好酒好菜,爷们等着赶路。」必破装成个店小二的姿态,他咳了两声道:「咱们这儿乡下地方,只有滥酒烂菜,没爷们要的好酒好菜,鄙夫抱歉则个。」几个官兵听罢,拍着桌子怒道:「老头哪里去啦?怎么?这酒店换了老板么?」必破道:「老头儿被你们这些官兵瞎折腾,不小心也就得了个怪病。」必破顿了顿道:「听说也要折腾下你们,病情才会好转。」几个官兵顿时横眉竖眼,一人笑道:「你这小王八蛋也敢来寻官爷们开心,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必破认真道:「不是,不是。官爷们的开心是要寻的,但小命却是一定要留着。第一,小子怕痛,这刀儿可挨不起。第二,小子怕死,死后可不能吃饭喝酒,寻爷们的开心。第三,还没折腾到你们,老头儿病情不会好转。这第四……」官兵中一人不耐烦的道:「找死!」言罢拔刀,砍向必破。必破抱着头到处乱窜,叫道:「杀人啦!官兵小子拿刀杀老子啊!」几个官兵见此人诡异古怪,纷纷拔刀相向。必破左冲右撞,嘴里大叫:「老子后悔生了那么多官兵儿子,却没一个孝顺,还拿刀追杀老子夺家产。」
      几个官兵砍杀必破不到,更加气愤,嘴里操着必破十八代祖宗。转眼间,只见几个官兵躺在地上,动也不动,却睁大双眼。必破笑道:「儿子们终于服老子了,躺下来忏悔。」必破将店主人弄醒,道:「这几个官兵知道以前来您这儿白吃白喝这不对的行为,特地躺在地上让您老儿逞罚。」店主人早已吓呆,没了主见,颤抖的声音道:「如何逞罚?」必破笑道:「你在每个人身上踩他个三、四、五、六、七、八下,直到他们点头满意为止。」店主人起先不敢,后来却越踩越高兴,越踢越过瘾,欲罢不能。官兵们虽张大眼睛,却有苦说不出。他们都早已被必破点了穴道。店主人一直踢到没力方休,将这几个月的怒气,一古脑儿的发泄出来。必破从几个官兵身上搜括了些银两,拿给了店主人道:「快走吧!」店主人怎敢再停留?拿了银两,比练过功夫的人跑得更快。
      必破望着躺在地上的众人,摇着头,坐在一人头上,自斟自饮。没多久,又来一批官兵,见到这景象,呆若木鸡。个个张大了嘴,不知该如何说话。必破摇头大声道:「老子何时生了那么多小杂种,自己却不知道。奇怪,奇怪。」带头的官兵怒道:「哪来个自称老子的小畜生在此捣蛋!」必破道:「小畜生叫谁?」带头的官兵道:「小畜生叫你!」必破哈哈笑道:「果然是老子生的小畜生兼小杂种在叫老子。」必破喝了口酒续道:「老子没酒了,几个小杂种生的小畜生还不快替老子准备好酒好菜来,老子等着赶路。」几个官兵一听,再也忍不住,一起抽出佩刀,砍向必破。
      必破见大刀扫来,以前脚为轴心,左脚闪电侧踢,正中对方左耳。气劲透脚而出。那官兵连惨嚎都来不及,颈骨折断,倒飞落车,当场毙命。必破尚是首次杀人,骇然下真气散乱,以毫厘之差避过了敌刀,翻了个勉强合格的觔斗,来到了官兵后方。必破心中一震下,猛吸了一口,体内真气以比平时快上数倍的速度在运行,相比下,官兵的大刀速度都慢了起来。
      他清楚掌握到每把砍向他的大刀所取的角度和到达的时间先后,那种感觉绝对是平时梦想难及的。必破矮身避过大刀,右脚扫在一名刀手脚踝,那人立即颓然倒地,必破顺手抢过对方长刀,搠入另一名持刀劈头而来的官兵腹内。必破体内真气有若长江大河,随刀涌出,大步跨出,长刀精芒电闪,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刀,但攻来的官兵却偏是无法避开,刀刀劈中官兵胸口要害,他们往后栽倒,溅血气绝。他不知自己如今变得如此利害,且一口气杀了那么多人,还是自己的族人。他将酒大口大口的往嘴里灌,脑中一片空白。他不想思考,也无法去思考。
      在这剎那间,他感到自己已长大成人,再非只是个顽皮的小子了。
      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出:「大胆狂徒,杀了官兵,还敢大剌剌的坐在这里。」必破懒懒的抬起头来,看见说话者是一位全身黑衣的异族女子。必破笑道:「喝酒吗?」言罢将一酒壶丢给黑衣女子,又道:「不知姑娘跟踪在下那么久,是想嫁给我吗?」黑衣女子微嗔道:「信不信等等我割下你的臭嘴?」必破大声笑道:「姑娘只喜欢我这张嘴亲妳吗?」
      黑衣女子长剑出鞘,千万道强芒,冲天而起,朝着必破攻去。
      「轰!」
      掌剑交击。电光火石间,黑衣女子向他刺了十剑,他亦回了十掌。
      两人乍合倏分。
      必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会使出这掌法。黑衣女子冷哼道:「不愧是杀蠡的传人。」必破一听惊道:「姑娘知道什么?」黑衣女子对必破的讯问一言不发,予人莫测高深的感觉。必破恭敬道:「小生刚才言语多有得罪,还请姑娘海涵,原谅则个。」黑衣女子冷冷的道:「走吧。这非久留之地。」临走之前,黑衣女子将被必破点倒在地的官兵,一剑一个解决回老家,毫不留情。必破站了半晌,看着一地的尸体,悠悠叹了口气,随着黑衣女子而去。

      小狗子不知在山林中奔驰了多久,却也不觉得累。他来到一山崖边,向下望去,只见深谷中云雾弥漫,兀自不见尽头。细看山崖中裂开了一条大缝,勉强可攀援而下。小狗子沿着崖缝,慢慢爬落。他耳中轰隆轰隆的声音越来越响,只觉水珠如下大雨般溅到头脸之上,隐隐生疼。他来到一平台,站直身子,不禁猛喝一声采,只见左边山崖上一条大瀑布如玉龙悬空,滚滚而下,倾入一座清澈异常的大湖之中。大瀑布不断注入,湖水却不满溢,想来另有泄水之处。小狗子面对这造化的奇景,只瞧得目瞪口呆,惊叹不已,一斜眼,只见后方有个山洞。小狗子大喜之下,也没去多想洞中有无危险,便弯腰走进洞去,走得十余步,洞中已无丝毫光亮。他双手伸出,每一步跨出都先行试过虚实,但觉脚下平整,便似走在石板路上一般,料想洞中道路必是经过人工修整,欣喜之意更盛,只是道路不住向下倾斜,显是越走越低。突然之间,右手碰到一件凉冰冰的圆物,一触之下,那圆物当的一下,发出响声,声音清亮,伸手再摸,原来是个门环。
      既有门环,必有大门,他双手摸索,当即摸到十余枚碗大的门钉,心中惊喜交集:「莫非敏儿就住在这儿。」提起门环当当当的连击三下,过了一会,门内无人答应,他又击了三下,仍然无人应门,于是伸手推门。那门似是用铜铁铸成,甚是沉重,但里面并未闩上,手劲使将上去,那门便缓缓的开了。小狗子怪叫道:「敏儿,敏儿,妳住这儿吗?」停了一会,不听得门内有何声息,便举步跨了进去。突然额头一痛,小狗子却不省人事。
      不知过了多久,小狗子慢慢睁开双眼,眼前陡然光亮。他立刻闭眼,心中怦怦乱跳,过了片刻,才慢慢睁眼,只见敏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敏儿笑道:「你早该醒了!肚子饿吗?」小狗子环顾室中,有一只石桌,桌前有凳,桌上坚着一铜镜,镜旁放着些梳子钗钏之属,看来竟是闺阁所居。小狗子眼光又投向敏儿道:「这里是?」敏儿道:「你不是跟着我来的吗?还明知故问。」小狗子摸着头道:「我怎会晕倒?」敏儿哼了一声:「我家岂是外人那么容易进来的。」续道:「快起来啦,我要去吃饭了。」小狗子唯唯应诺,翻身下床,随着敏儿走出室外。走廊上,光亮之处忽见一支大虾在窗外游过。这一下小狗子心下大奇,再走上几步,又见一条花纹的鲤鱼在窗悠然而过。细看那窗时,原是镶在石壁的一块大水晶,约有铜盆大小,光亮便从水晶中透入。小狗子惊道:「莫非这而是湖底?」敏儿微笑不语。不知转了几个弯,他们来到另一间石室中。
      室中一位宫装美女,身上一件淡黄色绸衫微微颤动。一对眸子莹然有光,神彩飞扬,约莫三十六七岁左右年纪。敏儿道:「这位是我娘亲。」小狗子失声惊呼道:「我的娘!」敏儿拍着他的头道:「是我的娘,怎会是你的娘。」敏儿她娘笑道:「请坐。」敏儿她娘左看右瞧,不住的打量他。小狗子给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假装环顾四周,见东壁上写着许多字,但无心多看。此时,有侍者送上饭菜。小狗子在山林中奔跑了一天,腹中早已饥肠辘辘,拿起碗筷,狼吞虎咽起来。敏儿蹙眉道:「你是饿死狗投胎啊?吃得那么急。」小狗子列嘴傻笑道:「真的很好吃嘛!」小狗子以前只能一个人躲在角落,吃着残渣剩饭。除了偶而有枫姐陪着他吃,那是他最幸福的时候。敏儿看着他道:「才说你一句,眼泪就流下来。要你慢慢吃,别着急。」敏儿不说还好,一说,小狗子将饭菜喷出,眼泪夺眶而出。敏儿也不小心洒下几滴泪,心道:「小狗子以前一定很不如意。」敏儿瞧着他道:「等等吃完饭,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小狗子也是小孩儿心性,马上又忘记了悲伤,与敏儿有说有笑。敏儿她娘忽然插嘴道:「吃饱了吧?」小狗子用力点头道:「好饱,好饱,饱得不象话。」
      敏儿她娘突然出手,双指点向小狗子。敏儿与小狗子大惊,胡里胡涂的出掌相迎。敏儿她娘后退一步,一怔,一朵红云飞上双颊,她虽人至中年,娇羞之态却不减妙龄少女。敏儿她娘坐回椅子上,很快恢复表情,道:「他怎会将此功传授于你?难道你是?」敏儿惊魂未定道:「娘!」敏儿她娘也不答话,缓缓走出室外。只剩满脸疑惑的敏儿与小狗子。
      室内突然安静的出奇。
      小狗子吐吐舌头道:「妳娘是不是这儿住太久,所以脑袋……」敏儿拍了他头一下,道:「你脑袋瓜才有问题。」小狗子摸摸无辜的头,道:「我脑袋瓜肯定没问题,但妳也别一直打,被妳打久了,搞不好真会出毛病。」敏儿噗嗤一笑,道:「真不知你真傻还是装傻。」话题一转,道:「娘今日怎会如此?」小狗子道:「搞不懂就别想了,大人都是这个样子,也不知在想啥。妳不是要带我去个好玩的地方?」敏儿兴奋的道:「跟我来。」
      小狗子跟着提着油灯的敏儿顺着洞中其中一条甬道不住左转,走着螺旋形向下,甬道越来越窄,到后来仅容一人,便似一口深井。两人来到一石壁前,敏儿道:「前面尚有通路,但我内力不足以开启。」小狗子在她身后道:「那妳以前如何进去?」敏儿道:「别啰唆,快跳到我前面来,将石门打开。」小狗子轻轻跃过敏儿,提一口气,运劲双臂,在石壁左边用力一推,毫无动静,再向右边推时,只觉石壁微微一晃。他心下大喜,再吸两口真气,使劲推时,石壁缓缓退后,却是一堵极厚、极巨、极重、极实的大石门。若非天生神力或身负上乘武功,万万推移不动。待石壁移后三尺,两人前后进入。这间石室极大,顶上垂下钟乳,显是天然的石洞。小狗子看着表面白色、灰白色或棕黄色,粗糙,凹凸不平,像似石液凝成,下垂如冰柱的钟乳石,奇道:「这石不像石的东西倒也好玩。」小狗子跳上去手如厉刃,砍了几枝下来把玩。
      在这洞洞相连而又分布如迷宫般的岩洞中,处处满布了各种浑然天成且造
      型奇特,令人叹为观止的各种石柱、石笋、石幕等钟乳奇石。不远处,敏儿突然跪下,将油灯放在一旁,口中念念有词。小狗子走向前去,突见地下倒着两具骷髅。骷髅身上衣服尚未烂尽,看得出是一男一女。他走到那男子的骷髅之前,见已化成枯骨的手旁摊着一张兽皮。小狗子拾起一看,只见一面有毛,一面光滑,并无异状。敏儿站起身来,提起油灯,轻轻叹了口气道:「走吧。」小狗子心里嘀咕道:「除了石冰柱还有些看头,那两具骷髅就不怎么好玩了。」
      敏儿像似相当熟悉这儿的通道,几条岔路,想都不想便走进去。那甬道却是一路盘旋向上,他们毫不费力的便走出了山洞。出得洞来,只见瀑布就在眼前。小狗子奇道:「怎又一个瀑布?」敏儿笑道:「这山就这么一条瀑布。」小狗子道:「就这么一条瀑布?」想通后他猛拍自己脑袋道:「原来我都是在绕着此山转。那我们从这瀑布跳下,岂不是回到我练功的碧绿深潭?」敏儿微笑不语。小狗子看着瀑布道:「你们母女怎会住在此山洞?还有侍从。此地与外隔绝,你们如何过活?」敏儿不答反问道:「你不是也在这山谷中?怎也能过活?」小狗子呆呆的望着她,不知如何回答。小狗子但见她肤色奇黑,鼻子较常女为高,眼睛中却隐隐有海水之蓝意。敏儿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羞涩地转过脸去。
      两人坐在瀑布前,吸取瀑布所散发出来的天然能量,听着那简单但豪气的音符,让人心旷神怡。
      小狗子拿起手中的兽皮道:「这是什么东西啊?」敏儿看也不看道:「还不是什么武功心法之类的,无聊。」小狗子听了也没劲,随口道:「第一次见到没写字的武功心法。」敏儿说道:「傻瓜。」从怀里拿出一瓶小罐子,丢给小狗子道:「你涂在那张兽皮之上吧。」小狗子倒出小罐里的液体,涂抹在兽皮上,果然有字显现出来。小狗子笑道:「什么武功心法要如此宝贝?」他见兽皮上所书写之字,没一字懂得,小狗子疑惑道:「写些什么啊?」敏儿耸肩道:「看不懂就别看了,收起来休息一下吧!」小狗子坐下后,敏儿大方的躺在小狗子腿上,令小狗子不知所措。那女孩的体香使小狗子忽觉得体内有股气好似要满了出来,如法压抑,只好往周身疏导,真气却不安分的窜动,他又感受到有一股环状的能量由下往上走,让他无法平静下来。
      小狗子的颤抖使敏儿睁开了双眼,见到小狗子脸上忽白忽红,身子不停微颤,汗如雨下。她起身取出手帕,伸到他额上去替他抹汗,手帕刚碰到他额角,突然间手臂一震,身子一仰,险些儿摔倒。敏儿急忙在地上捡粒石头,运上内力,往小狗子一直丢去。小狗子的抖动慢慢停止,忽地站起身来,伸衣袖抹去汗水,一时之间不明其理,却不知自已因情欲因素从死门关前走了一遭。但突破了这境界,他的内力又高上了一层。
      敏儿见小狗子神完气足,双眼精光炯炯,料知无碍。小狗子睇着敏儿,道:「我在作梦吗?」敏儿嗔道:「谁叫你忽然练起功来?差点走火入魔。」敏儿不知不觉流下泪来,道:「谁要你来吓我!以后不准吓我。」小狗子抓抓头道:「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敏儿破涕为笑,道:「站起来。」小狗子依言站起。敏儿一脚踹向小狗子的屁股,叫道:「下去凉快吧!」敏儿也往瀑布跳下。
      两人顺着瀑布而下,落到深潭里。小狗子头先浮出水面,看到敏儿也浮了上来,怪叫道:「好玩,好玩。」两人在潭中尽情玩水,没多久,小狗子不小心看到灰衣异族老者正在潭边瞅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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