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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联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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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错愕,希澈的回绝使她意识到他不会被轻易说动,可为了庚儿和社稷国事,不劝不行,“希澈,你也算是哀家的儿子,哀家也不想逼你。哀家想说的是,作为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一切得以国事为准,不如意的事还有很多,为了社稷的稳定牺牲是避免不了的,情爱之事与江山天下相比实在是太渺小。哀家相信你是一个识大体的人,在成为皇后之前,你就应该知道,古往今来是没有从一而终的帝王,你的坚持只会让庚儿更为难。。。做一个一心一意的皇帝太辛苦了!爱是放在心里的,不一定非要坚持表面形式上的惟一,就算是为了皇朝为了你对庚儿的爱妥协一次,可以吗。。。”
一番话说得太后双眼泛红,哀求的眼神看得希澈的内心百般折磨,挣扎的情绪在心中翻腾。。。是,和别人分享韩庚我是做不到,可为了一己私欲,陷皇朝于危险的境地而不顾,我也同样做不到。皇后这等重担,我要怎样去胜任?。。。我只是想珍惜坚守爱的惟一,这样也有错吗?
希澈的静默令太后的面色现出了一丝失望,她不得笑了笑,笑来几许浅绝的悲哀,“好。。。今天是哀家多言了,你先下去吧。”
听了太后的话,希澈没有站起来马上走,他抬头目光轻轻地看着太后,蒙着点点的莹光清雾,“皇朝比我重要。”这是希澈的自语。他晓得现在与邻国的状况,在和韩庚商讨政事时他就了解到,的确,昭周和玄蒙分开的国力是不及皇朝,若他们合为一体,取长补短沆瀣一气,皇朝即使有能力与之抗衡,也会元气大伤。
希澈失笑。。。韩庚,你知道吗,我不想当这个皇后,以前不想现在也不想,因为爱的羁绊接受了这个封号,留在你身边,等待我的是更大的责任,不可逃避的责任,它压得我好累。。。
“母后,请您给我些时间,我再想想。”希澈模棱两可的回答让太后听到了希望。
懂事的希澈真的很惹人疼爱,太后差点就盈出了老泪,她紧握住希澈的手,欣慰地含笑道:“庚儿没有选错人,希澈,哀家谢谢你。。。想好了记得给哀家一个答复。”
“嗯。”希澈的心哀郁,漠凉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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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熙攘的大街上,基范正匆匆赶回丞相府,没有注意到迎面而来的彩衣少女,擦肩撞了过去。
“啊!”少女轻唤,花容有些失色。
基范连忙停下脚步,转身对少女道歉,“对不起,刚才没有看到你,撞疼了么?”
没等彩衣少女回答,她身旁的素服侍婢就抢先道,“一句对不起就没事了吗?你可知公。。。我家小姐的身份尊贵,岂是你。。。”
“好了,”少女对侍婢嗔道,制止她再说下去,转而对基范轻声道,“我没事,公子言重了。”
“没事就好,那在下先告辞了。”基范抱拳表示礼貌准备要离开,少女却叫住了他。
“上次我来皇朝的时候,好像见过你。”彩衣少女的旎目散着柔和的光芒,乖巧的笑靥浅呈。
“呃?”基范疑惑地看向少女,不明所以。
少女衣袂款款,柔声道:“夜游的时候,你与另一位公子一起在一家鱼粉店,不知我可有记错。”
基范茫然地望着少女微笑的脸,她是指春日庙会的那次?是说我和始源?但是我不记得曾经有见过这位姑娘呀。
少女眉目间流溢着灿然春华,“你肯定不认识我,但我记得你。”少女取下腰间的香袋,纤指打开,取出一朵小小的白玉兰递给基范,“送给你。白玉兰的花期本是春季,我好不容易才将它培育弄到现在存活着,你要好好保管啊。”
寒冬里居然还能存活白兰花,基范惊讶地接过小花,有点不可置信,他绽放了一个淡笑,“多谢姑娘。在下金基范,不知姑娘芳名?”
“叫我小誓就行了,”少女给人以温明的朝气,她将香袋系回腰间,巧声道,“后会有期了,我想。。。我们一定会再见。”
“后会有期。”基范手中的小花弥散着清香,沁人心脾的芳香令匆匆的心缓了下来。
基范转身离去,小誓看着他的背影轻念着他的名字:“金基范。。。”有飘渺的悸动浮丝入心,她记住了这个名字。
身旁的侍婢提醒她道:“公主,该回去了,使者大人等着您。”
小誓不舍地点头,终是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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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的帷幕合拢,黝黑的低云遮蔽了几点凄凄远星,寒露无声,地面苍凛冰白,棂外枝影斜斜,怆然的压抑紧缚着暗黄的帝寐宫。
寂静空旷的宫殿里,希澈坐在橘色的盏灯下,直至韩庚夜深时归来。
从仪凌宫回来到现在,希澈一直待在寝宫没有走动,思量了整整一天,都在无力的挣扎中煎熬,过去经历的种种使他明白了那些不可割舍的情感,可还有一些事情他看不透,又很想弄清楚,惴惴不安的心愈渐乏力。
“希澈。”韩庚悄声回来从希澈身后抱住他,给他一个小小的惊喜。
希澈脸上并没有想象中的笑容,淡淡看了韩庚一眼勉强扬唇,以后。。。若是有了妃嫔,韩庚也会用这样温暖的怀抱来拥住她吗?
“怎么,不高兴?笑一笑了。。。”韩庚逗趣地将凉凉的鼻尖挨着希澈的脸颊,深吸一口气,没有任何的脂粉味只有幽淡自然属于希澈清雅的味道,闭上眼唇轻触肌肤,像要永远沉醉在浅浅缠绵之中。
“今天母后找了我,”希澈的话将韩庚从迷梦里拉了现实,“说了玄蒙公主联姻的事,我。。。想这件事想了很久。”
韩庚抱住希澈的手没有放开,湿热的呼吸拂过希澈的耳垂,他轻声道:“母后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会解决的。”
希澈并没有接着韩庚的话说下去,他自顾自地说着:“当时我说,我不能把你让给别人。韩庚,我很任性吧,你会觉得我过分吗?”
“没有,怎么会。你这样说我很高兴,我知道你在意我,你不是任性,是在乎我。”韩庚满足地在希澈耳旁笑道。
希澈无奈地转过头,近距离望着韩庚温润曜黑的眼眸,“现在想来,当时的话是冲动了。很多因素我都没有考虑进去。。。我不想皇朝输,不想让他人的铁骑踏入我们国土分毫,我相信你的心情和我是相同的!为了护着我,你已经做了太多辛苦的事,我理应要为你分担的。。。我应该要长大了。。。”
韩庚轻啄了一下希澈的柔唇,凝视着心爱之人的深眸没有说话。
希澈扯出一个笑,忽而咽着声音道:“没关系,就算你娶了别人,我也没关系。”是违心还是释然,希澈自己都不清楚。
“怎么会没关系!”韩庚讶异而不解地高声道。
“韩庚,别顾忌我的感受。我可以忍,我可以忍受的,即使再难受再不好过,我都可以忍耐!”希澈晶莹的泪噙在眼眶里,看得韩庚心里发疼。
挨着希澈的侧脸,韩庚把将要涌出的泪强忍回去,不想希澈随着自己的情绪更低沉,“希澈。。。”韩庚说不出话来,只得喃喃地念着希澈二字,念得心隐痛难当。
“韩庚,我是一个男人!不会总像女子一般向你撒娇,不可能事事都依赖着你,一味寻求你的保护!我也想做一个有用的皇朝子民,能为这个国家做一点事。。。”说这些话时,希澈再也忍不住眼泪,哽噎得呼吸惨淡到要停止,“只要你不会因为她而忘了我,这样。。。就好了,其他的都没关系。。。”
“不要再说了!”韩庚紧紧搂住希澈,想把他狠狠揉进身体揉进骨血里,他的泪恣肆下来,坚决地啜泣道:“希澈我不会娶别人的!我韩庚这辈子就只有一个爱人,那就是你,金希澈!你伤心,我也会伤心,你难过,我会更难过。我的爱只是你一个人的,别人不能拥有!所以,希澈,不要再说让我娶别人的傻话,也不要再说没关系。。。”韩庚放纵的泪止不住地坠落,声音短短续续到最后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怎么可能没关系呢,希澈你不知道,我到底有多爱你!
希澈回抱住韩庚,以同样密紧契合的姿态,埋在韩庚颈间低泣到不停喘息,颈项温热的脉搏跳动,甚至能感受到他血液的流淌不息。
聆听着两颗心的距离,逐渐同步的心跳令韩庚禁不住深深撼动,“希澈,你相信我吗?”
希澈抵着韩庚厚暖的肩颈,迟疑了一瞬,旋而重重地点头,呜咽地“嗯”了声。
手掌贴抚上希澈发颤的背脊,韩庚抑制着饮泣,“我需要你的信任和支持,有你在,我才会有勇气有信心去面对昭周和玄蒙。。。”
“可是,如果你不娶她,要是他们联手。。。”希澈不安地续续啜噎。
“我可以做一个失败的皇帝,但我不能做一个失败的丈夫。”没有比这更坚定的话语了,韩庚不后悔自己做的决定,他收拢双臂,是要把希澈拢进心底,“请你对我有信心,相信我有这个能力,平定江山,守护好皇朝,给你一个安稳的家!”
我相信你,韩庚。
良久的相拥后,希澈从韩庚身上以趴抱的状态起身,他抹了抹脸上未干的泪痕,不知想到了什么,破涕轻笑。
“什么丈夫。。。我才不是你妻子。。。”
“呃?”韩庚拿指尖柔拭希澈的泪迹,“我知道,我是你丈夫,你也是我的丈夫。。。这样好不好?”
希澈低头,含着点点泪花笑得娇憨可爱。韩庚吻去他的泪,辗转上他的唇,全身心地投入这场风雨下的情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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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来得这么快,才几天的功夫,玄蒙公主已被召入宫见驾。
下裙的流苏随着凌波曼步款摆,覆上彩绸的小绒袄着于上身愈发衬得脸蛋的可人,玄蒙公主所经之处都散着淡淡的花香。
韩庚瞧着这少女的姣容,觉得有些熟悉,似在哪里见过。希澈半边心思牵挂在染风寒迹象的子澈身上,半边心思还担忧着今日两国的结亲礼。
倒是玄蒙公主少露女子羞涩地笑着开口,“皇上,又见面了。”
希澈微愣,韩庚和这个异国少女见过面?韩庚也讶然地对少女道,“朕与你,何时见过?”
少女从腰间的香袋里拈出小小白玉兰花,托侍婢上前交给韩庚,“小誓,还记得吗?四月的庙会,我第一次来皇朝,夜游时在画舫前见过的。那时候给皇上你和你夫人。。。不,应该是皇后,送过几朵小玉兰的。”
韩庚恍然大悟,怎么就觉得对这少女有印象,听她一说想起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你就是那个小誓?”坐在韩庚身旁的希澈也些许想起,庙会在画舫上,的确有那几朵小花的存在。
“皇后知道我吗?”小誓雅笑,“那时候你正熟睡,是皇上抱着你,虽有过一面之缘,我还以为皇后会不认识我。”
希澈不晓得如何回答,含糊而窘切地说道:“我记得。。。花的香味。”那时候的韩庚心系着始源,与自己的暧昧限于爱情之外,如今心有亟盼所属,也有了子希和子澈,回首过往,心间依然会有置于云端的不踏实之感。
坐一旁一直未言语的太后悠声话道:“小誓公主。。。此次与皇朝的结亲,庚儿他。。。”太后欲言又止,实话说,她是喜欢希澈没错,不忍拆散韩庚和希澈这对恋人,却忌于国事,她才出面参与撮合同玄蒙的亲礼。
“太后,小誓前来,并未打算要嫁与皇上为妃。”少女的话让在座的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不止是韩庚希澈太后,还有侍女宫人们,她(他)们平时都很尊敬希澈,是不愿接受其她人入主后宫,至于希澈这个皇后为何招人喜爱,自然是他对人好的缘故。
韩庚稍稍放松地问:“那么,玄蒙和皇朝的亲事,还有昭周那边。。。”
“这门亲事是父王坚持的,我没办法,只有完成父王的意愿,本来他是要我嫁给皇上,”小誓的话让人的心胆都提了起来,难道亲事照旧要结?小誓笑了笑,“好在后来父王又说,要是另找到如意郎君就不必勉强了,但那个人至少在皇朝的地位一定不能低。”
太后心中明了,歇心后喜颜道:“正好了,本朝的二王爷始源一表人才,正处适婚年纪,哀家也早有打算给他赐婚,现在看来是恰好。不如哀家作媒,给你和始源牵牵姻缘线?”
少女鞠礼,对太后道:“多谢太后美意,小誓心领了,只因小誓已有心上人,所以。。。”
太后惊喜,“是吗,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小誓笑吟吟地回答:“是金丞相之子----金基范。”
希澈心中一擞,玄蒙公主喜欢范范?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还能让她主动向母后提出来,可是范范。。。他不是和始源。。。麻烦了,母后想把她指给始源,她有意思的人是范范,不管结果是前者或后者,对始源和基范都不利。
“金基范,”太后对这个名字有印象,那是个挺不错的俊俏少年,“这事儿哀家给丞相说说,明日再给你答复,如何?”
“谢谢太后。”小誓行礼,别有深意地望了希澈一眼,给了他一个轻婉如风的笑。
她是什么意思,在帮我?希澈不明白,直觉小誓不坏,可为什么她要选择基范。。。
父母之命,太后之言,基范知道这个消息后先前还打算拒绝,但在父亲的谆谆教诲和分析完利弊后,他闷着气不得不默认。迎娶邻国公主,这是天下人人歆羡的事,在基范眼里就是和亲的牺牲品,两人没什么感情基础,就被那公主点了名要结亲,荒唐!家人苦口婆心的劝说,又不能直接开罪太后,关系两国的婚姻大事,又不能给韩庚希澈带来麻烦,真难做!
始源被告知基范将迎娶玄蒙公主的消息时,正在王府里酿清梅酒,昨日与基范的约定,说是待到春末再一起品尝的,现今。。。
他想起了那日在金府,丞相对他说过的话:王爷,你若对犬子有心,老夫不会阻拦,只要你真心对他;若是无意,那么以后少见或是不见,才最好。他始终是老夫的儿子,老夫放心不下。
有心,始源承认了对基范有心,不过他没想要亲口对基范说出来,满满的清梅酒坛在手中晃动,也许以后,陪伴基范共饮清酒的不再是我,而是另一个伴他一生的女人。
远处传来下人的通传的呼声:“王爷,金公子求见。”
基范来了?始源讶然地一个激灵,双手松动,酒坛就直直地重然坠地,“啪”地一声,碎了酒香,梅花清液渗进地里。
“我的酒!”始源懊悔地蹲下身,面对破碎狼藉的一地,无能为力。基范是能让自己分神的人呐。。。可惜了一坛好酒。
允了求见,不一会儿基范就过来,梅香依旧,浮于暗漠的空气里,醉了人心。
“始源。。。”基范的叫唤令始源后背轻抖,他起身回头,月白披肩暖着的基范站在身后,披肩的颈口是绒绒的料子,向上是基范留于嘴角的笑,向下隐约可见内里浅蓝袄衣。
基范见到地上残物,嗅到酒气后明白是碎了清酒,他想说什么又动了动唇,没有说下去。
“你来有事吗?”始源低头,没有对着基范的眼睛说话,“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我哪有开心。”基范想,只不过来王府,心情比平时要好罢了。
始源干笑一声,抬眼睨了基范,“你笑着过来的。。。大概是因为快要成为玄蒙的驸马而开心吗?。。。恭喜你。”明知不是这样,始源却脱口而出这种话,话语里还泛着几丝醋意。
“你认为我会开心?”基范皱起了眉,清亮的眼里写满了复杂的情绪,“我今天来没想过跟你说起联姻的事。”
始源宽心地一笑,好不容易认真地看着基范,“总之。。。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你终要成家立室,我也安心了。”
基范无措地站在原地,他不懂为什么始源这么轻易地就可以把自己割舍,“安心,你要对我说的就是这个?就。。。没有其他的话?”
“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相信这些俗套的话都已经有很多人跟你说过了吧。”始源极力隐忍着情绪,生怕自己流露出丝毫心中的情意,他觉得他迟早会忍不住冲上去把基范拥揽入怀。
“始源!你知道我想听的是什么!”
“你。。。”始源差点就说出要基范不娶她人的话,理智情感交织错综,他勉强地笑着,“我是很高兴你要成亲了,不是奉承或其他,纯粹是想祝福你,你能找到共携一生之人,我也就没有遗憾。。。”
“没有遗憾。。。”基范尴尬的表情定格在脸上,“你的心愿就是希望我和别人在一起吗。。。看来我今天是来错了,冒昧地过来打扰,我还以为。。。”
始源颔首,“对不起,我还有事,你能不能。。。”
“我知道,我现在马上就走。”没等始源说完,基范就打断他的话,逐客令,他还是听得懂。昨日还是亲密的友人,今日便遭受逐离,基范哀忿离开,仅留给始源的匆忙背影连句再见都来不及说。
望着他的身影,始源闭目,转过头睁眼看向地面的残碎,缓缓蹲下。
始源拾起沾染清酒的碎片,仿佛刚才基范不曾来过一般,他笑着,留不住的终究要走,我又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