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我不要!(庚澈)》宁峯绮舞

34、前奏

　　我们可爱的基范，在半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总算逃脱了被始源重量压一晚上的厄运，虽然早上起来的时候被圈抱在始源怀里，脑袋抵着他的胸膛闷得喘气困难，但总比压一整晚好。

　　阳光斜进屋来，点染几许明媚的暖意，始源锢着基范的手臂放松了些，基范缩缩身体从臂弯的弧圆下钻出来，大大呼了几口气。喝醉的人蛮力真大，基范揉揉发酸的身体，瞟了床上熟睡的始源一眼，又下床按了按发麻的腿再站稳。

　　不管他了，他要睡多久睡多久，基范打算叫外面的侍女准备洗漱用具，想到自己在房间里洗漱的动静声响会吵醒始源，于是抓起衣架上的棕褐裘棉衣披在身上，拉门而出到外面再作早漱。

　　日色过午始源才醒来，环顾房间四周陌生的摆饰一头雾水，昨晚不是在酒寮喝酒么，怎么现在躺床上了？

　　“有人在吗？”始源的声音很嘶哑，他咳了咳嗓子，门外的婢女轻手推门进来。

　　穗头小鞋莲步生花，婢女停在离床三步处揖身道：“王爷，沐浴的物品已经准备好了，少爷说您醒来最好清浴一番。”

　　“你家少爷是。。。”始源手扶着额头，似有抽痛。

　　“回王爷的话，少爷是丞相府的金家少爷。”婢女不会直呼主子的名讳，而是委婉告知始源主子的身份。

　　基范？始源按着额头的手停住了，我如今是在基范府上。。。昨晚是他把我带回来的？依稀忆起午夜怀中的温暖，那个梦中紧抱的身躯。。。莫非是真的现实，不是我的醉梦？

　　始源心中有些跃然，“昨夜你家少爷留宿在此？”

　　婢女如实回答：“是的，这里本是少爷的寝房。”

　　基范他没有想象中那么排斥我的。。。始源低头不禁露出一个欣喜的笑，看得婢女心觉奇怪，王爷无缘无故笑什么。

　　随着婢女始源前去沐浴更衣，再到午餐完后，始源依然没有见到基范的身影，询问之下才知基范在他醒来那会儿已经被皇上召入宫议事了。

　　掩不住的失落，始源回头，却见金丞相在身后，一脸肃然在等他像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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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书房的色调是金浅的杏黄，御桌上滑面的缎子反着银黄的光。摊开的几本奏折散放着，座上的韩庚凝眉低视前方。

　　“感觉会有事发生了。。。”韩庚锁住的眉头舒展不开，“金在中重病不起，最近郑允浩行事诡异，一改以往作风，昭周的大权被一个神秘人物把持着，也许。。。和冥毕脱不了干系。”

　　基范双手交握，凝视着桌几上的奏折，“还记得申使臣的死吗？所有的证据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应该不是外人的所为。”

　　“这两件事，有联系？”一旁的希澈望向基范，脑子里也联想起什么东西。

　　“杀害申使臣的凶手固然不可饶恕，但绝不是冥毕亲手所为。”基范的语气很肯定。

　　希澈明白了过来，“你的意思是，他借我们内部之人的手来除掉申使臣？他意图挑拨两国关系，现在又觊觎昭周大权。。。我想，还很可能控制了允浩他们。”

　　韩庚忧虑地合上手中的奏折，同意希澈的想法，“的确，金在中重病，郑允浩四处求医，也许是因为在中的生死被操控在他人之手，所以近来昭周才会频频异动。”

　　“这样下来岂不是很危险？”基范担忧地思量了许久，继而默然不语。

　　希澈见二人都陷入沉思，便道：“想要弄清楚整件事，得从我们内部查起，只要找出凶手顺藤摸瓜，一定可以寻到些蛛丝马迹。”

　　“也希望能查到些眉目才行。”韩庚看向希澈，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希望别出大乱子，自己和希澈好不容易过上安稳的日子，别再出事打破这种平静。

　　希澈走到韩庚身边，手抚上他的臂安慰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蹙眉，继而嘴角浮现一丝笑意，紧密的气氛放松下来，“下午我们去看宝宝吧，一天没见，想他们了。”

　　韩庚抓住希澈微凉的手，浅浅笑了笑，“不是昨晚你还抱着子希玩吗，就想他们了？”

　　“不行啊？”希澈嗔道，被韩庚温厚的手掌心包裹着，薄茧轻擦着手背有种奇异的触感，麻麻的却暖进心里去的感觉，希澈舍不得把手抽回来。

　　基范站在旁边见韩庚希澈双手相覆的样子，不免触景伤情，那是自己，从未得到过的温柔。。。

　　“基范。。。”希澈侧目无意发现基范正走神，于是小声唤他，“你在想什么？”

　　失神的基范连忙回神，镇静下来，“没。。。没什么，我在想，申使臣之死就交由我负责调查吧，最近挺闲的。。。嗯，毕竟在边塞待了那么久，召集回士兵将领协助调查也比较方便，还有东海，我想他也能帮上忙。”

　　“再让始源也来帮忙吧，看你们这段时间闹得很僵，是该好些和解一下。”心思细腻的希澈注意到了基范脸色的变化。

　　基范垂下眼帘，没有说“不”，手指略微局促地曲起，却听见韩庚在说：“对了，今天上午派人去二弟王府想叫他进宫的，他府里人都说他一夜未归，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希澈若有所思地自语，更像是说给基范听，“夜不归宿。。。难不成谣言是真的，始源昨晚去了青楼那地方？”

　　“没有！”基范紧张地否认希澈的猜想，想为始源辩解却欲言又止，“他没去。。。他。。。”声音渐小，到最后只剩嗡嗡的吞吐声，“他晚上在我那里。”

　　韩庚希澈恍然大悟，原来始源去了基范那儿过夜！

　　“你们别误会，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基范的脸颊上晕开一片浅红，“我们没什么的！”只是睡在一起，最多亲吻，没有其它。。。

　　庚澈二人了然于心，相视而笑，希澈眼里写满了了解，“对，对，你们没什么，我们当然知道，以后的调查你们多在一起最好有什么。。。现在先不说这些了，说回昭周，我们说正事。”后面半段话纯粹是给基范这儿子解围，转移话题给他台阶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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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周王殿的寝宫内，象牙玉床上躺着沉睡的在中，凝雪的冰肌剔透，莹腻的皓肤仿若泠泠粉晶的薄绡，似指尖轻触便会化开。

　　血丝盈眶的允浩已几日未眠，幸福的日子转瞬即逝，百日之限这么快就到了吗？

　　背后传来十分轻微的脚步声，允浩很快分辨出这是属于那个极恨之人——冥毕的，真想亲手了结他，一刀一刀剐尽他的血肉。

　　“沉睡只是死亡的前奏，很快。。。很快他就会。。。”身后的笑声令允浩怒火上冲，他转身撞上冥毕，一手扯过冥毕黑色的衣襟，瞪目相对。

　　“你闭嘴！不该说的给我咽回去，别以为我不会杀你。”允浩的威胁似对冥毕不奏效，冥毕神情自若地笑道：“只要有一线生机救金在中，你都不会放过的，别说是杀我，你供奉我都来不及呢。”

　　你！。。。好，我看你要嚣张到何时！允浩切齿怒望，压下火气甩开他的前襟，没再说话。

　　不知为何，最近总有种力量在干扰他的思想，允浩觉得有时候思维不受自己控制，先是在中说自己夜间梦游，后来白日也会受某种指示引导下达些奇怪的命令，到现在在中昏迷不醒，这种干扰更为严重了。好在允浩不是意志力薄弱之人，要想控制住自己虽然是特别辛苦，但至少还有些作用。允浩心中隐隐明白，这和几个月前服下半颗白丹很有关系。

　　“我来找你是有事要说，”冥毕整了整胸前的褶皱，“玄蒙国现正第二次向皇朝提出结为姻亲，看来他们的王是不把女儿嫁给皇朝皇帝不肯善罢甘休。你对此没有想法？”

　　允浩冷漠着双眼，对冥毕的话不予理睬。

　　“我说国主，要想增强本国势力，与玄蒙结亲不愧为一个好方法，”冥毕走近允浩，慢慢靠近，允浩厌恶地后退一步，冥毕低声道，“向玄蒙国提亲吧，和皇朝一起争夺与他们的结盟，增大昭周实力，打下皇朝指日可待。”

　　我不是任人操控的傀儡！允浩狠盯着冥毕的眼，仿似有目光的利箭破空的声音，俄而嘴角渐漾起别样的笑，讽刺的意味很浓，“我有没有说过，你的眼睛。。。有时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很像一个人。”允浩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吮血的笑令冥毕内心悚然却全然不外漏。

　　“很像周妃。。。”允浩本就是个毫不示弱的人，“称谓仅次于王后的周妃，恃宠而骄□□后宫，私通生下大皇子的女人。。。你认识的吧？”

　　冥毕的脸色惊白，眼里除了惊讶还有不为人知的仇恨。

　　允浩见他如此，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想法：“废皇子觅撤去封号姓氏，只能跟随母亲姓周，继而羽党散尽被流放发配边疆，途中失踪再无下落。你说你因为大火而毁了容貌和声音，那么巧宫中发生大火，莫非你是心有不甘回到宫里，却不幸运地遇上火灾？”

　　冥毕恢复了面色，就像听到了好笑的事情，“碰巧。。。我不幸遇上火灾？你以为我回宫是干什么？哈哈，我就是回去纵火的！果然达到了目的，老家伙终于不再碍眼了。可惜我机关算尽，还是被老家伙死前将了一局，困在火里逃出来已为时太晚，才毁了外貌。不过性命还在就一切好办，我有的是时间跟你耗下去。”

　　“你认为你还能威胁我多久吗？迟早。。。我会用你的鲜血来祭奠父王！”允浩不由震惊，他一直以为大火只是意外，在今日才明白这是一场谋杀，正是父王的死带走了有关在中的一切，害允浩连在中的遗体都来不及多看几眼。

　　冥毕啧啧地冷笑，“你比我想象中更聪明，还以为能瞒你很久，没想到你早已洞悉却装作毫不知情。你说。。。你是从何时开始怀疑我的？”

　　允浩简洁地回答：“见你的第一眼。”

　　冥毕顿生挫败感，怎么可能第一次就开始怀疑，我的伪装还不够吗？

　　允浩在心里哂笑，从第一眼开始起疑心，不过觉得物有所用才没有认真调查你的背景，利用归利用，当你反噬我的时候，我怎能坐以待毙？两个月前着手彻底调查，半个月前大致确定你的身份，我就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结果。

　　“好，很好，”冥毕掩饰心里的惴惴不安，“你知道我的身份又有何用？别忘了你现在在我的掌控之中，我随时可以控制你，就像控制牵线玩偶。”

　　允浩正要反驳，冥毕就从怀中掏出一小黑铃铛，开始有节律地摇晃。这是在梦中曾听到的清铃声，就是它！

　　好疼！允浩的头一抽一抽地疼，像有钩虫在钻窜啃食。梦中听见铃声时不会疼痛，而现在清醒时疼到根本大脑不受自己掌控，当铃声停下来后，允浩头脑一片空白，无意识地跟随冥毕的指示，做了他不愿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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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蒙的天未亮，希澈就从梦中惊醒，想要挨着身边人的时候才发现旁边空无一人，摸摸床单余温残存，大概是早朝去了。。。今天的早朝，比平时都要早呢。

　　朝中有事？希澈这两天感觉到了紧张的气氛，睡意消无，他裹着棉被缩成一团，想着怎么样才能帮帮韩庚。

　　天渐明时，希澈想起母后说的给始源赐婚的事，始源明确表示不会接受赐婚，母后问其原因始源便避开不谈。基范倒好，跟我打起太极，绕来绕去就是不表态，想撮合也没办法，最近苦恼的事好多啊。

　　希澈干脆抓着被子蒙住头，不让自己想太多。

　　“希澈，别蒙着头，被子里闷。”不知何时韩庚来到了床边，把被子掀开，将希澈从被窝里捞了出来。

　　“你就回来了？”

　　“嗯，去得早结束得早，于是可以早点回来。”韩庚和衣上床躺下，把希澈拥在怀里，拉了拉被角。

　　希澈不介意韩庚穿着朝服抱住自己，他将手环上韩庚的腰，靠着他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没有告诉我，怕我担心吗。”

　　“没事，”韩庚吻着希澈的额，“昨日又来了玄蒙的使者，谈些结盟的事。今天早朝时就跟大臣们商量了会。”

　　玄蒙。。。上次来提出结亲，想把公主嫁给韩庚的那个？希澈敏感地听到了这两个字，一个月前听始源提起，这门亲事不是被始源挡回去了么？现在又。。。

　　“想什么呢，出神？”韩庚爱昵地嗅着希澈清幽的发香，希澈轻轻说道：“没什么，最近看你这么忙，在想你会不会很累。”他没有把心中的疑问说出来。

　　韩庚搂着希澈，洋溢着温暖的笑，“我不累，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治理好皇朝，让皇朝更加富强，百姓可以安居乐业。”

　　“这很好啊，”希澈的眼里点起了闪烁的光芒，含着信任和向往，“皇朝并不比任何一个国家差！我们的子民会为身为皇朝人感到自豪的，等到皇朝足够强大的那天，令四方臣服，每个百姓都过上富足的日子。。。”

　　韩庚屈指刮着希澈嫩柔的脸蛋，浅笑着，“你呀，野心不小啊，四方臣服，天下皆足。”

　　“这不叫野心，这是梦想！”希澈不服输地撅起嘴，杏目看着希澈，“只有国家强大了才不会被别人欺负，不用担心昭周的来犯，不用花心力与他国结盟。。。”重要的是不用以联姻结亲的方式拉拢两国关系！

　　韩庚不知希澈还有这等家国梦，他继续笑着说，“那你篡位好了，这个皇帝给你当，你的梦想你自己完成。”

　　希澈被韩庚的语气逗笑，“我才不当反贼，还篡位呢，皇帝你当就好，别把我拖下水。还有，皇帝最看重的应该是江山和皇位，你怎么随便拿皇位开玩笑。”

　　可我看重的不是江山和皇位，而是我爱的人。韩庚心里冒的就是这念头，他没把心里话说出来，仅是将拥住希澈的臂紧了紧，让两人贴得更亲密，“好，不管你是野心还是梦想，你想要的我都会尽全力帮你完成，相信我，我会带领我们的子民，走进你梦想的盛世皇朝。”

　　最后一个宁静的早晨结束，希澈担心的事不可避免地发生。

　　再一个晨曦来临时，韩庚去策谈边境贸易的事，希澈则太后被叫来仪凌宫。

　　“你可知哀家叫你过来所为何事？”表面上似是母子亲切地在雕花沉木椅上促膝长谈，实际上当希澈感受到太后目光中无形的压力后，他的眉蹙了几分，避开与太后直视。

　　太后见希澈未语，心料希澈是知晓自己叫他来的目的，“玄蒙与皇朝的婚事。。。为何一月前无一人告知哀家？要不是使臣私下求见哀家，哀家还不知有这回事。”太后本是无心责备希澈，她了解是始源首先瞒住她，可是在跟希澈说话时，语气忍不住重了点。

　　她终是平下心气，耐心对希澈道：“这等婚姻大事你和庚儿好歹跟哀家说一声，免得跟邻国闹了矛盾还让他们使者来第二趟。”

　　“玄蒙使者这次来，依然是要谈婚事的吗？”希澈稍稍抬目问，隐约感觉猜想的事就要成真。

　　太后叹气，“不止这么简单，昭周也正在向玄蒙公主提亲，意欲拉拢玄蒙为姻亲国增强实力。所以这次。。。不是拒绝玄蒙就能解决的。”

　　“您。。。母后您的意思是。。。”希澈的声音在舌尖发颤，他很怕他说出的就是事实，“接受这门亲事，让韩庚迎娶玄蒙公主？”

　　太后握住了希澈的手，语重心长道：“你不想皇朝输吧？如果玄蒙和昭周站在统一战线上，皇朝会有多危险。虽然这两个国家加起来的国土还不及皇朝一半，可他们的实力不容小觑。连哀家这个半百老妇都明白的道理，庚儿怎么就不明白，哀家跟他才说了两句就被他拒了，他还断言说此生不二娶，唉。。。哀家现在就指望你能劝劝庚儿，以大局为重！暂时迎娶是缓兵之计，待局势稳定下来再从长计议。”

　　希澈默然良久，才缓缓开口，“母后，对不起，您说的我都明白，但是。。。”希澈艰难地说道，“我没有那么大度，将所爱之人拱手相让，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