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澜一逝》修影

5、第五章

　　“大殿下可真本事，这才一个月便将做乱的前朝余孽抓获，真有乃父之风！”

　　“那是！大殿下自小便出色，文韬武略哪一样不是样样精通！”自那接话之人的语气听来，实在不难想像此时那人会是何神情。

　　“我们说的是大殿下，你这般得意做什么！”极不满那小太监一脸骄傲之色，旁边的小宫女推了下他嗔道。

　　“这你就不懂了，他啊，可是司耀宫里的。”一旁较为年长些的宫娥掩唇笑道。

　　那娇嗔的小宫女闻言一怔，而后一脸的恍然大悟——难怪，主子威风，这奴才还不跟着风光！

　　“说起来，陛下也就两位皇子，照目前情势来看，大殿下那是稳坐帝位，到时啊，你们可不也跟着风光！”那较为年长的宫娥静默片刻后，笑道，半是羡慕半是调侃。

　　“这可不一定，陛下现直值壮年，二殿下也尚年幼，日后的事，谁能知道？”另一年纪较小的太监倒是不以为然，反驳道。

　　“哈！说你没眼界还不认！大殿下如二殿下那般年岁的时候，谁不竖起大姆指赞一声好？你瞧瞧二殿下，还在那逗着宫人玩耍呢！”

　　“嗯，这点我也听说了，那跟着二殿下的小太监可是整日里四处寻那贪玩的主子爷呢！”

　　“那是，我们主子爷如二殿下这般大的时候哪会这般调皮，除了被二殿下缠着无法专心学习，那都是没一刻得闲的在用功呢！而且也从不见主子爷刁难咱们这些个下人。”这时，那司耀宫中的小太监一脸得意的道。

　　“唉，这二殿下也是，自己贪玩还累的大殿下不能专心。听说芸妃娘娘在策封妃子前只是前朝的一名宫女，果真是低贱出身连带这孩子也龙不似龙啊！”

　　“姐姐，您这话可不能在这宫里说啊！被听去了那可是要杀头的！”

　　“怕什么，这点宫里谁人不知，不过是心照不宣罢了。”那被告诫的老嬷嬷倒是不以为意，在这宫中，看的多了听的多了，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他们这等低贱之人，在这说了，也没几个人敢传出去——那无疑是给自己找死！

　　“时间也不早，咱们还是快些散了去干活吧，不然一会总管怪罪下来可就惨了！”老嬷嬷不怕，其他听着的人可是怕了，忙岔开话题道。

　　“也对，快去忙吧。”如此一说，众人便各自散了。

　　“主子爷……”小心的拉住身前那气的发抖正欲冲出去的小主子，景流低声唤道，像在安抚。

　　愤愤的转过头瞪着阻止他上前教训这些奴才的贴身小太监，凌月离的眼睛几乎可以冒出火来：“放开！”压低了声音低吼出声，并不是怕惊扰了其他人，而是怕自己再稍稍激动一点儿，便会气疯！

　　竟敢于背后议论母妃身份低贱，简直不可饶恕！

　　“主子，切不可冲动！”也不过十六年岁的少年，已经明白了在这深宫之中怎样才更能生存下去。

　　于外人眼中，他也许还是个孩子，可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之中又怎会天真不谙世事！上位者，有上位者的内争暗斗，下位者，自有下位者的勾心斗角，即使只是奴才，这其中的猫腻又有多少人知道，没有手段的人又怎能安然活下来！看的多了，即使不懂也得懂了！

　　“你是要我任他们侮辱母妃而故做不知！？”瞪圆了眼，凌月离怒声质问。

　　冒着犯上罪名将凌月离拉至隐蔽处，景流这才松开手，屈膝跪于地上，垂首道：“奴才只知道您是一国皇子，怎可于这些个奴才一般计较，这般只会自降身份！”声音平静语调稳当，仿佛能安抚人心。

　　至少，凌月离因这平静而淡定的语气稍稍冷静了些许。

　　握紧了拳头，凌月离精致的小脸已是一片铁青，怒意虽减，却并未消失：“这里所有的人，全给我记清了！”脆嫩的童音亦满是怒火。

　　“是！”景流垂首而应。

　　愤愤甩袖，凌月离朝着另一方向走去。

　　“离儿，这是怎么了？”远远便见凌月离大步朝这边走来，正想招他过来，却随着他越走越近后瞧清了地张怒火沸腾的小脸，不禁蹙起柳眉柔声询问，那是不掩的担忧关切。

　　“可是谁惹你生气了？”看着嘟高了小嘴闷声不坑的凌月离走近偎进自己怀里，芸妃不禁有些好笑——到底是个孩子啊，不高兴了便寻娘撒娇来了。

　　看着芸妃秀美的容颜正一脸温柔的瞧着自己，凌月离刚压下去些许的怒火又止不住的翻腾起来。

　　弯下腰将那埋于腰间的小脑袋挖出来，却见那双大眼里怒火翻腾的模样显然是气的不轻，芸妃也不禁正色起来，“出了何事，怎么这么气？说于母妃听听，别一人憋着，对身体不好。”放柔了声音哄道，本就柔和的声音更是温柔似水。

　　自己的孩子自己清楚，这孩子自小性子便静，除去对相熟的人外，总是安安静静的，也因此，能惹怒他的人或事，实在不多！莫不是他那哥哥惹着他了？

　　可念头一起，便又在转瞬间打消了——以凌墨然近年来对凌月离的纵容宠溺，实在是没可能！

　　“那些狗奴才……”愤愤的要开口，却又惊觉什么般猛然噤声，而后那一双与芸妃相似的杏眸便瞪的更大：“没什么！”最后也只是极不甘的丢下生硬的话语。

　　听到只是因奴才而起的事，芸妃暗松口气，又不禁失笑——奴才而已，能做的也只有犯犯小错罢了，犯得着这么气恼么？

　　含笑揽着凌月离到宫人抬出的躺倚上坐下，抚摸着那仍气呼呼的小脑袋：“我还道是什么事，原来是他们惹我离儿不高兴了么？”却仍是忍不住，捏了捏那气鼓鼓的脸颊，不以为意的笑道。

　　真的是，好可爱！

　　“………………”看着芸妃一脸笑容完全不知道那些奴才在背后怎样侮辱她，凌月离又气又恼，却只得将其闷在肚子里——他怎能让母妃知道后伤心难堪！

　　“好了好了，再生气啊可就烧起了！来，离儿笑一个于母妃瞧瞧。”无奈的摇头，芸妃笑道。

　　“不要捏啦！”不满的挥开芸妃一直在脸上‘肆虐’的纤纤玉手，凌月离瞪眼道。

　　很疼的好不！

　　“好好好！捏坏了我离儿的漂亮小脸蛋，为娘可就罪过了！”掩唇的轻笑，芸妃戏谑的道。

　　“母妃！！！”换回来的，是凌月离的怒吼。

　　☆　☆　☆　☆　☆　☆　☆　☆　☆

　　啪——

　　清脆的一声拍击脆响，在这偌大的院内格外响亮，亦使的原本嘈杂的地方瞬间安静下来。

　　收回火辣的手掌，冷睨着跪于脚前一脸反应不及的老嬷嬷：“我这皓月阁是你们这些奴才喧哗的地方么？还将不将我这二皇子放在眼内了！”先一步止住老嬷嬷的开口，凌月离厉声道。

　　“二殿下恕罪！老奴并非有意冒犯——”

　　“还敢狡辩！来人，给我掌嘴！”打断老嬷嬷的解释，凌月离面上更怒，故而冷声命令道。

　　“是！”一旁景流应声上前。

　　“你来！”凌月离却挥手阻止了景流的动作，一手指着持刀立于院外的侍卫道。

　　“……是，殿下！”那人显然未料到凌月离会有此一手，怔忡了片刻才算反应过来，虽不明白这平日温和的主子爷今日为何如此火气大，却仍是遵循吩咐走了进来。

　　“殿下饶命！老奴——”

　　啪——

　　不等老嬷嬷说完，那侍卫已经动手。

　　这宫中惩治奴才的手段花样百出，只是掌嘴已算是轻了。但既然打了，便要一掌见血，否则便有‘留情’之嫌，此时主子正值盛怒之下，不打的狠些，又怎能安抚住这些身居上位的天生贵人。

　　站在几步外看着那老奴被打的连叫唤的力气都没有，凌月离眼底闪过一丝不忍，可一想到这当日这老奴一脸轻贱的嘴脸在背后妄议芸妃身份，便是气不打一处来，干脆进了内阁来个眼不见为净。

　　“娘娘，您可要为老奴作主啊！”带着满面的血由着一同而来的小宫女搀着回去，不等处理伤处，老嬷嬷便跑去主子面前哭诉，那叫一个委屈凄惨！

　　“让你去寻狗儿，怎么弄成这副模样回来？”一姿态雍容，容颜娇美的女子挑眉问，虽然惊讶却也未立刻显现出来。

　　“娘娘，您可得为老奴作主啊！老奴冤啊！”以膝前行，老嬷嬷一把泪一把鼻涕的哭诉着。

　　“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有何冤屈说来便是。”许是不悦那刺耳的声音吵着，那年约二十三、四的华美女子——丽妃柳眉轻蹙，不悦喝斥道。

　　即便是喝斥，也是那般风华绝代，美人如斯实是难得！

　　也莫怪昊帝频频临幸，赏赐不断，有此姿容，不得宠才是怪事了。

　　“诶！”察觉出主子恼了，老嬷嬷不敢再撒泼，连忙点头，“老奴奉娘娘之命去寻那走丢的狗儿，谁知寻到皓月阁外二皇子不问清红皂白便命人将老奴一顿毒打，老奴实是冤枉啊！”

　　“只是如此？”闻言，丽妃沉默片刻，确定老嬷嬷说完了，才问了句。

　　语调虽一派温和却极为犀利。

　　老嬷嬷顿时一凛，忙朝地上伏去：“老奴不敢有半句谎言！一同前往的宫人都可做证。”恭恭敬敬的回道。

　　一旁跪于老嬷嬷身后的三名宫娥察觉到丽妃投过来的视线，忙伏下身去，恭敬回道：“回娘娘，嬷嬷所言不假，奴婢等刚寻至皓月阁外一会，二皇子便满面怒气的出来，未听嬷嬷解释便命人掌嘴，奴婢等不敢犯上，只得在一旁看着未敢阻止。”

　　“扶嬷嬷下去上药吧。”若有所思的看一眼下方众人，丽妃吩咐道。

　　“谢娘娘！”摸不透这位雍容典雅的主子在想什么，老嬷嬷不敢多言，忙谢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