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秋番外集》sanus

24、意外（六）

　　展颢怒极下令，火莲还在昏迷之中就被三两个卫士拖进了黑牢，直到一泼冷水扑面而来把他生生浇醒。

　　那是在一个四面封闭的巨大铁室，火莲努力的睁开眼借着壁上一点跳动的火光分辨着，只见身旁蹲了一个光膀子的狱卒，年龄不大，但是眼神锐利模样凶狠。那狱卒掐着后颈领口两手一分“嗤啦”一声撕开了他的上衣，又拿铁链要将他两只手牢牢捆在一起。而另一边有几个白衣卫士正赶步过来，指着那狱卒骂：“活腻了你？！还不放开少主！”

　　狱卒手一抖：“少主？！”少主怎会被关进了黑牢！可是那几个白衣卫士的严肃表情却又不似说笑，宗主治下森严，谁敢拿少主的名头开玩笑！他不得不相信，惊惧的忙退两步跪倒，磕头道：“属下不知，冒犯了少主，求少主恕罪！”

　　火莲被强行弄醒后只觉得背后如劈裂般的剧痛难忍，还没想着要治谁的罪。他摆摆手，在卫士的帮助下坐起身，感激般露出一个纯真的微笑：“是谁让你们来的？”火莲知道，肯定不会是爹。

　　白衣卫士边给火莲上些消肿止痛的药边低声：“驼子不放心少主的身体，特意找了我们几个进来关照的。”火莲闻言点头，果然不出所料，派人偷偷潜入黑牢，就是明摆着和宗主作对，无间道上下除了驼叔谁也没有这等胆量。

　　伤药起效，背后一股清凉袭来，火莲渐渐舒开了眉头，头脑也开始运转了。他看见墙角里好像窝着一团什么，上面隐约混着一道道血色，便指了问。旁边光膀子狱卒回道：“这是冷清，刚挨完了两百鞭子，还未曾缓过劲来。”边说边哆嗦。

　　火莲用空茫的眼神看向他：“宗主的意思，让我也受这鞭刑，是么？”狱卒继续哆嗦不止。火莲苦笑一声，递给他铁链，伸出两手：“那就来吧，此事与你无关，怎好令你为难。”白衣卫士忙拦：“少主！”火莲放低声音：“宗主若验伤，到时候东窗事发，你们几个仗着驼子庇护丢不了性命，他却是万万活不成的。难道你们觉得，他就该死吗？”火莲低眼笑笑：“就是这伤药上得早了，合该等着都挨完了一道涂抹呢。”

　　白衣卫士沉默。狱卒感激涕零的接过铁链颤抖着把火莲的双手捆了起来，铁链的另一头松松垮垮的拴在了墙里一处凹陷的滑道。狱卒抹泪起身，转身跑出了牢房去，过了好一会，捧了一包东西回来：“少主仁义，属下也不能对不住少主。”他把那包袱摊开，里面堆着几个小瓶小罐，一把锋利的小刀。

　　卫士眨眨眼：“这又是什么名堂？”狱卒答道：“咱们就给少主背上化个血妆，方才我出去弄了几瓶红色的染料，再用这小刀轻轻划开几道痕迹，保证宗主也瞧不出真假来！”火莲惊得笑出声：“这怎么能成！这等小孩子的把戏爹看不出来才怪！”狱卒拍着胸脯道：“宗主再精明也比不了我这专业的打手，他瞧不出的！上回一个哥们受刑我就试过了，与真的鞭伤一模一样，保证天衣无缝！”卫士也道：“这会儿外面一团乱，宗主应当正忙着救治左使呢，万不可能来黑牢的，这事只要不说出去，谁能知道！宗主也不过一时之气，咱们且装装样子让他心里痛快了也就是了！”

　　结果展颢来到黑牢之时，正见到一帮人围在火莲背后“绣花”呢。他不知为何，似乎松了一口气，但更多的是遭人挑衅般的愤恨与恼火。他眉头深锁，将铁门推的咣当一声巨响：“你们好大的胆子！”众人转头惊：“宗主！”宗主来了！

　　展颢黑着脸大步上前，身后跟着忧心的驼子。火莲惶惶然站起：“爹，这不怪他们，是孩儿的主意。”展颢不由分说把火莲从人堆里揪了出来，一手按下墙上机关，铁链末端沿着滑道哗啦啦升上了牢顶，火莲就被扯着胳膊吊起在半空里，双脚将踩未踩几乎离地。展颢掏出一块手绢塞过去：“张嘴！”火莲咬着手帕，说不出话，眼里满是惊恐。驼子急得直跳脚：“大哥！喜鹊不是救回来了吗？你又着急上火的这是干什么呢？”

　　展颢自铁壁上取下皮鞭抓在手里，指着驼子：“你再废一句话，我今天就让他咽气！你信不信！你信不信……”驼子边说边退：“行行，我信我信，大哥你别着急！”展颢心说，我能不急吗？！我的手下都他妈反了！全是因为这混帐小子！扫视一圈，愤恨从齿缝间迸出来：“滚！都给我滚！”

　　驼子等只能退出去，铁门刚掩上，屋里已经响起了皮鞭划破空气的呼啸声，撕皮带肉的击打声，铁链摩擦的金属声，闷在嘴里的呜咽声。驼子眼里冒了血丝：“伤也能造假！这是谁出的馊主意？！”狱卒吓得直哭，卫士跪地道：“少主已然有伤，咱们也是怕少主的身子再熬不住刑罚啊。”

　　驼子骂道：“宗主本是消了气来黑牢放人的！让你们这么一闹，他倒是更火了！你们弄巧成拙，反是害苦了那孩子了！”驼子一想不行，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得找喜鹊去，只要她醒过来能为火莲说句好话，大哥应是听得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