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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江汉曾为客 ...

  •   第二天清晨,待到李自新醒来,天已大亮,二位大哥也不在房间,原来是在院子里切磋武艺呢。李自新还记得昨夜的曲子。见那婆婆来收拾房间,便问道:“老婆婆,这附近可有一个会吹笛子的姑娘?”那老太思索了片刻,摇头:“这是偏僻的地方,人都见得少,哪里会见到什么姑娘。会吹笛子的,更是不曾见过。”李自新失望了片刻,正要再问,那老婆婆却答道:“姑娘昨天倒是见到一位,也是赶路的客人,昨天在你们来之前,住进来,今天又早早赶路去了。”李自新问:“可是穿着白色的衣服?是往哪里去了?”老婆子答:“像是往城里去了。昨天来了就一直留在房间,也不出来,小小年纪,孤身在外,她父母居然也会放心。公子见过?”李自新听了,怅然若失,竟忘了礼貌,也不答话,呆呆往屋外去了。

      李自新出门来,走到院中,太阳照在身上,新有了暖意。陈太虚见他似乎有什么心事,便问道:“昨晚没有睡好?”李自新赶紧答道:“没有,昨夜睡得很好。”太虚点头:“等一会吃了早饭,就再上路,不几天就可以到梅山,见你梁伯,然后再作打算,可好?”李自新哪里还有选择,如此自然最好。不多时三人谢过了主人,继续赶路。

      这一路慢慢生出了一些欢快来。李自新少有游历的机会,大好的秋光爽气,真可以销去胸中的几许担忧。太虚一路教自新以诗文,还让他在马上做了几首,吟给太虚听。梁甫只是旁听二人论及诗书,偶尔被太虚问及,也只是简单对答,更不主动挑起话题。昼行夜息,不几日三人到了一个地方,虽离荆州城也不远,那陈太虚却精神一振,对李自新道:“都说这荆州一带,是兵家必争之地,地势要紧,你能在唐诗中引一句来证么?”李自新想了想,道:“记得王右丞有一句:‘楚塞三湘接,荆门九派通’,算不算数?”太虚大笑:“算得,算得。如今我们已经到了这诗句中说的荆门了。”

      李自新和梁甫不由得留意起四方山水来。陈太虚接着道:“这荆门,有我的一位故交。若是走得快,今晚我等可以在我一位故交那里歇息。”梁甫道:“原来是故地重游。不知道陈兄的故交,是怎样的人物?”太虚道:“见了便知。今晚若能赶得快,可算有好茶喝了。”于是三人,自中午起,急急赶路,错过了多少好景色。路径愈发显得荒芜起来。傍晚时分,赶到离县城不远处,转到一座小山脚下,四周竟又少有人迹。陈太虚一笑:“可算到了。”三人下马,通幽的小径,一直引到一座道观前。此处景致虽然不错,却显得很简陋,梁甫暗觉失望。门外系好马匹,太虚上前叩门,许久才有一个小童来应,又等了许久,那小童才引得大家入内。梁甫面有不悦之色,太虚却显得恭敬起来。

      道童领了三人入一间房,一个道人正在那里等候,见太虚进门来,起身相迎,笑声清脆,举止倒有几分江湖豪杰的气概,不像修行的道人。太虚给梁甫、李自新通了姓名,那道人一看梁甫,一身儒士打扮,再看李自新,是位年少的公子,面色就冷了些,只顾与太虚叙旧,把梁甫、自新放在一边。

      梁甫看上茶的童子,也显得愚钝。再端起杯子,茶色也显得愚钝,原来只是极普通的村茶而已。梁甫不由得又气上三分。先前本是三人赶路,太虚要来访问故人,只好岔开正道,辛苦转入此中来,倒也罢了;那太虚讲这道人有好茶,如今手中竟是这等货色,茶杯还有一两个缺口。主人如此怠慢,真是无礼。梁甫听得道人和太虚高谈,说的却是剑术。太虚言语中深有羡慕之意,那道人也颇不谦虚。梁甫听了几句,不由得一声冷笑,又自觉失礼,连忙正色。不想那道人耳朵倒是灵敏的,听到哂笑,收住话头,向梁甫问道:“这位新来的客人,听我和太虚说剑,如何发笑?”

      那太虚竟未看出梁甫的心事,抢着答道:“梁兄也有一身的好武艺,尤其精通剑法,几日前未亲眼见过,我到现在还抱憾。”那道人奇了一声:“哦?”太虚就接着,把从道北那里听到的跳窗救人、深夜杀贼之事,又敷衍了一遍,绘声绘色,像是说书一般。梁甫暗使了好几个眼色,那太虚竟似没有看到一般,只是接着谈笑,惹得梁甫平添几段不快。

      道人一听有如此高手在堂内,十分不信,竟问梁甫:“我修剑道多年,还从未听说有如此奇特的剑法。客人若不计较贫道手粗,在院中笔试几招如何?”那梁甫只觉得好气又好笑,天底下本来少见这样的道士,也少见这样的主人,如今倒合在他一人身上。听得道人口中有些傲慢,随口答道:“我学剑不久,能得高人指点,自然最好。”太虚一听,哈哈大笑。几人于是出了房间,来到外面的空地中。早有童子奉上两把木剑。原来这道人同初见的客人较量剑法,不是从梁甫第一个开始。

      那道人和梁甫各执了一把木剑。梁甫一看这剑,不知道是什么木头削成的,只觉得比普通的木头沉些,还有些香气。再看那道人,已经做好了架势:手中的剑,虚在身后,指向退后三步处;眼看着梁甫,一动不动。

      梁甫见这姿势,好歹才忍着没笑。梁甫从父亲学剑,五年有余。除了父亲,很少和其他人较量,前番夜里,也是第一次用剑伤人,如今这院落里,却碰到这样慎重其事的假道人,还用这样可笑的姿势,真是湖大了什么鱼儿都有啊。

      梁甫本不想先出手,只是待了半天,那道人还是不动,如同枯木一般。眼见着日下西山,晚风已起,梁甫腹中不禁生出些饥饿来,懒得再等,手中一剑平平刺过去,只是不按剑法来。梁甫的剑还未到,那道人忽然变了身形,背后虚指的一剑,忽的反刺过来。梁甫一惊,心想这道人果然有些本事,出剑之快,平生不曾见过,连忙抽剑回迎。

      那道人一剑后出,反而占了先机,此后招招逼迫过来,不容梁甫一丝懈怠。这道人身形矫捷,上下腾挪,所刺之处,梁甫不得不挥剑相护,惹得陈太虚叫了好几声“好”。

      梁甫自然也不寻常,此番吃紧,只是因为他的剑法,也是轻快一路。一时有伸展不出。原来他的父亲梁笑儒,在那梅山之上,修炼了两套剑法,一者轻快,一者沉缓。梁笑儒根据梁甫性格,传了轻快的一路的剑法于他,是为“梅山君子剑”。平日梁笑儒与梁甫校剑,自己用的是沉缓的一套;梁甫下山以来,并未曾与人比试,此番忽然碰到一个快剑,大不适应。

      那梁甫见道人逼得太紧,自己手脚都忙乱起来,气恼与先前的不快并作一起迸发出来,见那道人又一剑刺来,大喝一声,不做回护,反而使了一剑“阶树拂云”,只是横扫过去,变剑作刀。道人一惊,只得抽剑避开。陈太虚见梁甫忽然有此等招数,又是连声叫好,吩咐李自新仔细观看。

      梁甫一剑化开危机,顿时胸中块垒一时去尽,手中的木剑,招式连绵使出来。这“梅山君子剑”,果然不同凡响,那梁甫脚下轻灵,手中的剑反似在配合步伐,不是步伐配合手中的剑,去攻那道人。此时道人再想还手,已然迟了。梁甫的剑,虽也叫道人只能招架,却不逼进,剑法之最精妙的招式,也只是取那道人的手腕、大腿、肩膀等不致命的部位,只欲伤人,不求毙命,暗藏一股仁厚在里边,果然应该配了名字叫“君子剑”。

      太虚暗暗称奇,这梁甫的剑法,的确独到之处,崔道北所言不虚。李自新从陈太虚学剑一年,虽不甚通,却也似能看出其中奥妙来,只是入神。

      二人战了许久,那道人虽在下风,却也不曾落败。忽然那道人腾身跳开几尺,大叫道:“服了!” 收剑在胸前,喘气不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江汉曾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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