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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八爷府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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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膳撤了之后,八嫂已是忙的脚不沾地了。见她皇子和福晋两边来回的招呼着,十四哥自告奋勇的应承下来去安置皇阿哥们,他笑说是八嫂的点心□□太过诱人,下次来肯定还是要叨扰,不如现在让八嫂欠他个人情,不至于下回没得招八嫂的厌。那位郭洛罗氏的八福晋笑得面色潮红,更是比其他福晋又生生多了一份娇媚,她用帕子拭了一下额上的汗珠又说了些客套的话便走了出去。
约有半盏茶的时间,八哥的贴身太监回来传话,说是康熙留八哥在乾清宫和上书房的几位大臣商议黄河治理的事宜,先给众兄弟赔罪,这边的事让八福晋多盯着点儿。十四哥让小太监回复了放心,便又打发他走了。
屋子里面的热气熏的我脸发烫,身上跟顶着个蒸炉一样,看看谈的饶有兴致的胤祥和十四,我摇摇头。这种政事我是一点作假的基础也没有,不说别的就连听我都听的一头雾水,更觉得燥热了。兴许是我抓耳挠腮的样子过于滑稽,太师椅上坐着的两个人拍着腿大笑起来。
“今天请的名角儿不少,怎么,你也想串一出?”胤祥笑得连连咳嗽,脸憋的通红。
“我看可以。”十四强忍着笑意,挥手便吩咐下人去请戏班的头子。
我慌忙跳下火炕,伸手要去拦,但早已经晚了。这么一折腾,身上又是一层汗,把围着领口的风毛往两边扯了扯,略微比刚才捂着要好了些,但还是受不了,我拿起梨木方桌上的一本线装书死命的忽闪着。
“瞧瞧咱们这十六阿哥啊,大雪天儿的竟扇起风来。”正喝茶的十三被十四的话这么一逗,噗的一下把茶都喷了出来。一旁立着的丫头也眯着眼慌忙服侍着给他擦干。
“越说越来劲了你们。难不成冬天就没有热死的人么?”我羞的气急败坏,可是那两个人一点收敛的意思都没有,听我这么一席话,笑的更响了,连屋子里侍候的奴才们身子都不住的颤起来。
“你们这起人专是......”看着他们笑得要撒手人寰的样子,我脑海里再也找不出一个词来形容他们的所作所为了。心里像是有团火,烧的我快要窒息。也不管什么礼不礼节的了,我大步的走向门口,一把扯开帘子要让风吹吹,兴许这样可能会好一点。刚迈出去一条腿,正要挪另一条的时候,我结结实实的撞在一个厚重的胸怀里,这样猛地一惊,一个不稳我作势就要往地上摔,两只手本能的环住了那个倒霉的人的腰。谁知道那个人穿着锦缎的朝服,光的打滑,我的腿被门槛拌着膝盖一弯便跪了下去,头结结实实的磕在了地上,“咚”的一声巨响,眼前一片漆黑。
糗大了。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今儿什么日子啊,行这么大礼?”头上方的声音掩饰不住笑意,一双有力的双手挽着我的胳膊竟硬是给我从地上拉了起来。
我没意思的抬起头,一边不住的揉搓着痛处。但是看清楚了对面那个人的脸时,我惊讶的长大了嘴,结结巴巴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胤祥和胤桢见我摔在地上便慌忙的跑来,见我没有事,复又扎下千儿请安:“请五哥安,五哥吉祥。”
“快起来!自家兄弟,跟我还这么多礼。”与其他人的虚挽不同,五阿哥是真诚的一手拉起了一个弟弟。这样的细节一下子震动了我。
原来是五阿哥,我暗暗笑了一下。他的脸几乎和九哥胤禟的是一模一样,只是比九哥略微发福一点,怪道是一个母妃生的。看这个样子,宜妃一定也是漂亮的没话说。想起康熙微服私访记里面的宜妃,说她那样的受宠,看来也不是没有来由的,单凭这郭洛罗的姓氏就不知道比别人高了几个台阶。老九为什么那么有钱,为什么那么阔绰,想是跟他娘舅家里的威势有很大的关系。老八福晋事事要强争先,不就是因为她是郭洛罗氏的格格?想到这里,我突然看了看胤祥。宫里宫外的那些主子奴才,也就是因为胤祥没有依靠的势力,才这么放肆的作践他。
“小十六!”胤祥的话震得我一缩脖子“又神游太虚了不是?”
原来是我走神了,突然的听见声音,有点不适应。
“哪有?!只是有日子没见五哥了,好好看看他。”我站在门框上,一手撩起帘子,让冷风吹着后背。
“我说呢,行那么大礼,原来是为了这个。哈哈。哎,你的病刚有点起色,这前后一冷一热的你再激着,可不是玩儿的。”五阿哥微蹙着眉,眼睛里流露出不多见的担忧。
“不妨事的。八哥这暖阁真真的成了一个蒸笼,我要是再不透透气,明年今日恐就是我周年了.....”我正打趣着,突然发现众人都变了脸色,只好赶紧收回笑容。十四厉声的喝止道“休再胡说!皇父赦了天下你才好些,要是让那起专生事的奴才把这话回奏圣上,你还要命不要?”
“不是吧?我一句玩笑就这么严重?”我颤巍巍的说着,心里像是有只兔子一样。
“你以为什么都可以拿来浑说?”胤祥端起茶碗用盖子轻拨着浮叶“宫里最忌讳这个死字,你却时常的挂在嘴边说笑,这不是作祸么?”说完狠狠的刓了我一眼。
“天啊,我说句话还有这么多的讲究,明儿我就找胡太医弄副哑药来算了。”我撩起袍角坐在门框上,用手扇着风。
“祸从口出,这话你不会没听过吧?”胤祺又重新挂上那温和的浅笑,缓缓道“我大清的百姓说话还要谨慎的思索一番,更何况你还是皇子,是个阿哥?”
我吐吐舌头,无奈的点点头。
这以后说话就要累了。在现代社会,哪一天不说十来个死字?诸如笑死了累死了高兴死了,哪天不念上个几十遍?这穿回到清朝连这最起码的说话都要改,再加上我那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从来不过脑子的习惯,这我几乎天天就是在刀尖上跳舞啊!嗨,能注意的我就尽量的注意,为着个说话挨一通板子,怎么算都是自己亏。
“说道百姓,听说宴散了你准备去逛集市呢?”五阿哥黑漆眼眸里闪烁着的情绪,不知怎么的,我根本就没有瞒着他的念头,什么话都想给他说。
“恩,我是有这个打算......”
“不能去!”胤祥突然插进话来,口气坚定的不容置喙。
“为什么?我就是去转转,给小十八稍点子玩意儿,怎么你们一个个的跟我逼宫篡位了一样啊?”我气愤的重重叉开双腿,义愤填膺的准备据理力争的时候,那三位阿哥脸上已经是阴云密布,我慌忙捂上了自己的嘴巴,吓得身上渗出一层冷汗。我竟然又说出了大逆不道的逼宫篡位这类话,刚才的祸从口出再一次在我身上应验了。我讨好的笑着,企图蒙混过关,装着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看着满脸黑线的三个阿哥继续说道:“我出趟宫难得要......难的什么似的,你们还这不让那不让的,京城里有什么东西啊唬的你们这么小心?”
“小心使得万年船。十六弟,你要时刻的记着,你是位皇子,不是什么乡野村汉,想什么就做什么。宫里的规矩原就是这样,再加上近两年的灾情,保不准就有些人犯糊涂,做下伤天害理的事来,到时候你出了事,谁来跟皇父交代?”五阿哥温和的语气说得让我瞬间没有了脾气,仔细想想他说的也不无道理。万一真是有个胆大的给我绑架了,这后果就远非我能想象的到了。
见我半天不说话,胤祥呵呵的笑了“小十八要什么东西我来置办,让你回去好交差就是了。想出来也不是没有机会,横竖正月十五那天你还是可以出来看看花灯的啊。”他的口气和表情像是我听过之后应该欢呼的。
“正月?!十三哥的意思是我下次出宫门的日子就一下子到了明年的正月?!”我错愕的站起身来,哀叹着皇子的悲哀。什么嘛这都是,现在才十一月,让我整整两个月都闷在紫禁城那个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地方,我不死也会疯掉的。紫禁城里除了康熙不说,还有一个时刻以折磨我乐的上书房师傅,这皇宫简直就是渣滓洞嘛!
也许是我的反应太过强烈,心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十三看我的眼神跟不认识我一样,充满了疑惑:“不是,那你还想天天的往外跑啊?”
“我没有说天天,那不现实。可是最起码每周每七天可以让我休息两天吧?就是铁打得铜铸的我也得有个检修的时候不是?”我简直要崩溃,这么个上学的制度要是扔到现代,那一准儿成千上万的学生都要造反了。
“检修?你说什么呢?什么是检修?”十四阿哥一脸迷茫的望望十三和老五,见他们也是同样的不解,三个人都同时望向我。
坏了。他们听不懂这个词啊!完了完了......我后悔的直想咬舌自尽,不过后悔归后悔,这个戏还要演下去,否则我以后的日子就完全的不是人过的了。你想想当朝十六阿哥一病烧糊涂了,满口说的话没有人能听懂,这不是有辱皇家声誉嘛,保不准康熙就会让我那变态师傅严加管教我,这下,他就算是把满清十大酷刑通通给我使个便,也是美名曰奉皇命啊。想到这里我就不寒而栗,跟吃了黄连拌苦瓜似的,从嘴苦到心。
“检修都不理解,亏得你们比我多读了那么多的书呢。”我尽量的轻描淡写一点,免得给他们留下太深刻的印象,像五阿哥这种实诚的直肠子,改明儿要是当回事问了汤斌,我就有的笑了。我摊开手满脸是汗的揶揄他们:“检修就是检查和修理的简化,把两个词融合在了一起而已,这样说起来岂不简便?”
“可有出处?”五阿哥真是严谨治学,一脸认真的等着我的答案。
“这个.......我也记不大清了,好像是一本讲木质机械的书里面载的。”我假装回忆,抬头看着天花板。事实上我就是在回忆,看看哪本书可以让我蒙混过去,最好是那种绝世的孤本之类的。我现在深刻体会到了一句话的内涵,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十六这么一说,我好像也在哪本书里看到过,前儿四哥的窗课本子上好像有这个。”胤祥若有所思的说着,听得我一阵颤抖。
都说皇帝是真命天子,可是他雍正也不能提前几百年去学会一个工业化社会才会有的词吧。不过不说这个,我基本上是通过了。
“五哥前儿去哪儿了?早朝的时候也没见你去,几次弟兄们的酒宴帖子都下了也没见五哥赏脸,原还盘算着今儿宴散了去五哥府上看看呢,别是弟弟们哪一点惹恼了五哥。”十四阿哥犹如天籁般声音响起,不觉间转移了话题,让我的心终于可以回归原位。
“这是说哪儿的话?你说的五哥也太没有尽让的了。我奉皇父的口谕去了镇筸,审理王汉杰那起暴民,一下子折腾了这些月,连你五嫂子都不知道呢。”五阿哥的疲惫之色都写在了脸上,但他仍旧是阳光一般的笑着。
“原是这样。改明儿弟弟做东,给五哥接风,也权当弟弟今儿说错话的责罚吧。”说着胤桢拱手一揖,不好意思的咧着嘴。
“责罚什么?罚你把你府上的老梨花白给我送两坛子来,我这一回来先见着了了你七哥。他对你那酒可是赞不绝口啊。”五阿哥说着呵呵的笑起来,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线,跟九哥一模一样。
“五哥惦记了这么久,两坛子恐是不够吧。我那儿也还多呢,一气儿给五哥送去十坛,让那梨花白好好替我尽尽弟弟的份儿。”十四看看胤祥接着道“上回子喝酒,十三哥生是醉了也还往嘴里灌呢,我就不知道,我的这酒就好成这么个样?”
胤祥没等他说完,上手就去撕他的脸,疼得十四喊了好些声哥哥才罢手。十四白皙的腮上那两团红痕,将他衬得更是可爱了不少。他呲牙咧嘴的用手搓着脸,不时的还拿挑衅的眼光瞄着胤祥。说来十四阿哥今年也才刚十六岁,看着他早熟的谈吐,也许所有人都会忘记,他还是一个花季的少年。很多人都说上天是公平的,我现在更是深深理解了。
给你的不是白给的,上天总要收回点什么作为代价。
我们是皇子,生活在万民敬仰的紫禁城。我们是百姓口中的金枝玉叶,过着玉为青石金为土的奢华生活。可谁又知道这奢华富贵的背后,埋葬着多少孩子的童年和欢笑,葬送了多少单纯圣洁的心灵?天不亮就要早课,一天的劳累竟被传成早上睡到日上三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连出宫门都要层层的审批上报,我不明白,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对皇宫充满了期望。
看着这样兄慈弟善的玩闹,我只希望时间可以走的慢一点,让我们多一点欢笑,兄弟拔剑相向的那天最好永远都不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