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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镜花水月之番外 溯洄(下) ...

  •   (我将在茫茫人海中寻找真正之灵魂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十年后——

      “小臻!小臻!”

      寂静的城市一角,阳光满屋的午后清闲被一阵急促的呼唤声打断。

      易臻缓缓合上手中书本,满脸无奈地对推门进来的女子说道:“妈妈,我已经二十四岁了,不要老叫我‘小臻’,好么?”

      女子优雅五官上淡淡隐现的皱纹透露出岁月的痕迹,虽然不显老态,却也有四十岁左右年纪的样子。

      “那我叫你‘臻儿’,好么?”女子困惑地皱起眉,认真思考半天,问道。

      “您还是叫我‘小臻’好了。”易臻轻轻避开母亲伸至面前的手,淡淡开口,“您找我有事儿?”

      十四岁那年,回忆起所有前尘往事那刻起,他潜意识抗拒旁人的接触,即使是这世最亲近的家人……

      “差点忘了!”女子想起什么似的换上哀求的表情,“小臻,你真的不跟我们一块儿去埃及?”

      “您已经问过无数次了,我的答案始终如一:不去。”易臻微微笑了笑,指出这个在二人之间多次讨论的问题的答案。

      “老公!”女子心急唤来丈夫,不甘心地说道,“你帮我劝劝小臻,他已经拿到法律、经济双学位了,又不读研考博的,一个人待在国内算什么回事儿呢。”

      易臻抬眼看向新近得任驻埃及使馆参赞的养父,无声的表达了自己的坚持。

      “小臻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他既然不愿意就不要勉强了。况且他怕热,让他去到北非那样炎热的地方,不是要他痛苦死么?”心知不能劝解易臻改变决定,养父只能选择退让,转而安慰自己的妻子。

      女子低头想了想,终于作出让步,嘴上又说道:“不去也就罢了,那你总可以住在家里吧?”

      将手中的书本放进脚边收拾杂物的纸箱里,易臻解释道:“我在雍和宫附近买了房子,过两天就搬进去。一来离公司近些,二来方便去柏林寺。”

      女子还想再说些什么,易臻急忙开口催促:“妈妈,赶紧出发吧,不然误了飞机。”

      易臻养父笑着拍了拍妻子的背,提着行李下了楼。

      驾车将养父母送到机场,目送二人经过安检,最终消失在通道尽头。心里空落落的一阵迷茫,易臻无声叹了一口气,又是他一个人了……

      随手掏出香烟,正想点上,一旁的保安走上前来,客气地劝道:“先生,不好意思,这里是禁烟场所,如果您想吸烟,请到左手尽头特设的吸烟区吸烟,谢谢您的合作。”

      “哦,不好意思。”易臻飞快收起香烟,正要离开大厅,忽然间想起什么,他拉住保安询问道,“请问一下:今天几号?”

      保安有些奇怪地望着他,确认对方毫无开玩笑的成分后,礼貌回答:“今天是六月十三号。”

      “十三号了啊,该去见那个人了……”易臻低头喃喃自语起来,过了许久才回过神,微笑道谢之后缓步走出机场,他取了车子径直往海淀区开去。

      走进北大校园,远远看见今届毕业的大学生欢呼着将学士帽抛向空中。庆祝学有所成的一天。

      易臻前行一步,拾起落在脚边的一顶学士帽,递到帽子主人面前,他扬起笑定定看着眼前的男子。

      “我……认识你的……”那男子皱起眉困惑地低语,垂首思考片刻,他忽然拉起易臻的手,兴奋地喊了起来,“四哥!四哥!是你么?!”

      “祥,恭喜你今天毕业。”易臻上前拥住文祥,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开心笑容。

      文祥领着易臻到绿地旁的石凳上坐下,神情激动地询问:“四哥怎么找到我的?这些年四哥在哪儿生活?住哪儿?做什么事?……”

      “早知道你在这里读书,只不想打扰你,一直等到今儿才来见你。”

      “四哥忒见外了!我们俩兄弟还说‘打扰’这样的话么?”听了易臻的说话,文祥责怪道。

      笑着拍了拍文祥的手,易臻轻声解释:“不来找你,只因我手上有些事儿没有处理完。如今一切准备妥当,祥,你能来帮我么?”

      “这还用问么?!四哥要做什么,我一定全力支持。”文祥笑了起来,脸上的柔和神情让人恍惚了时间界限,遥远的曾经,他们亲密无间,并肩开创盛世辉煌的前奏。

      易臻感激地看向文祥,这张和善的面容曾是百年前他最后的慰籍。“祥,有件事儿,这天底下只有你与高其倬能办,”文祥露出不解的神情,听着易臻继续说道,“我要进入泰陵地宫,拿回金棺里的翡翠戒指。”

      “四哥的意思是走密道?”易臻点点头,文祥困惑地问,“那枚戒指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四哥为何要花这么大的气力取回?”

      “虽然不是什么稀罕物,但它是……”易臻低头说了句什么,他忽然严肃了神情问,“祥,你还记得曾经修建的藏宝秘地么?”

      “记得,那些珠宝是为了打仗预备的军饷,及留存后世子孙以备不时之需的黄金等器物。可惜我未能完成四哥所托就……”

      “嗯。”易臻暗淡了眼神,重新体会了一次失去至亲兄弟的苦痛,压下片刻失神,他解释道,“接下来的后继工程由高其倬与允恭共同完成。藏宝处的地图由允恭刻在我时刻戴在手上那枚翡翠戒指内侧。”

      “至于开启藏宝处的钥匙……”易臻停下说话,握紧拳压抑住不由自主地颤抖,深吸一口气后,他说道,“允恭奏闻是他妹妹手上戴着的另一枚翡翠戒指。”

      “四哥……”文祥看向易臻眼中的哀痛,喃喃问道,“这么久远的事情了,四哥还未忘记么?”

      勉强扯出一抹笑,易臻指着心口处,道:“刻在这里,想忘也忘不掉。”拿出香烟,点上猛吸了一口,易臻努力隐去纠结内心深处的忧伤。

      绿树投下一地荫凉,文祥愣愣看着易臻眼中深不见底的哀愁,忽然间失去了劝慰的言语。“四哥,吸烟对身体不好,少抽点。”良久,文祥才开口说道。

      易臻挥挥手,不以为意的继续吸着烟。倏地站起身,他恢复了脸上的平淡,“走吧,祥,我不需要旁人同情。”

      二人避开人群,凭借记忆循着密道进了泰陵地宫。合力打开正中金棺,忽视化为白骨的前世肉身,文祥小心从左手无名指处取下泛着寒意的翡翠戒指递到易臻面前,问道:“是这个么?”

      易臻点点头,将戒指紧握在手中。由于地宫内空气停滞,呼吸颇有些困难,文祥担忧地看了看脸色苍白的易臻,建议道:“四哥,你在旁边歇歇,我来开皇贵妃的金棺。”

      挪不过文祥的话语,易臻退至一旁,眼看着左边的金棺徐徐开启。“不要碰她!”易臻慌乱了神情,冲上前阻止了文祥的举动,“我来。”

      文祥沉默看着易臻颤抖了双手,拾起白骨的右手。“没有?!”文祥惊讶地轻呼出声,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怎么可能?她为什么没有戴着翡翠戒指?难道她不愿看到这枚戒指?为什么?为什么?”易臻目光呆滞地盯着早已失去魂灵的身躯,低喃着不停说道。

      地底的空气由于开启宫门的缘故,愈加浑浊起来,文祥看着不对劲,拉起易臻就往外走。

      “她怎会没有佩戴戒指?难道她恨我没有保护她二哥么?还是她恼我没有见她最后一面?”出了地宫,易臻仍旧停不下自问。

      “四哥!四哥!”文祥拼命唤回易臻的注意,劝慰道,“暂且不要乱想,只要找到她,不就可以知道她的想法了么?!”

      “是……是啊……”易臻回过神来,看着手中的戒指,找到她,当然要找到她,我应承过的诺言……

      又四年——

      南方燥热的午后,去香港参加拍卖会的文祥要到傍晚才能回来,易臻耐不住炎热,烦躁地点起香烟,看到街角僻静处有家雅致的咖啡店透出一阵清凉,他迫不及待地抬脚走了过去。

      “瑶姬御殿”,易臻抬头望了一眼店前古朴的木质招牌,不禁冷笑出声,好大的口气,这位“瑶姬”还要御殿听政不成?

      推开店门,柜台旁坐着的女子踏着门边清脆的驼铃迎了上来,恭谨地弯腰行礼,然后微笑。

      易臻失了心魂,定定看着出现眼前的脸庞,再也移不开视线。

      茫茫人海,百年的苦寻,终于让他找到这张曾经失去的容颜。

      “这位先生?”那女子疑惑地看着他僵立原处,易臻慌忙隐藏起脸上出现的开怀笑容。

      很想告诉她,曾经的过往,很想诉说离别百年的思念。可是,不急,不急,他可以等待,等待她缓慢回想起他的存在,只是今次,心里暗自保证:再不让她流泪,再不许她离开。

      小小的咖啡店里荡漾出温暖的茶香,命运的篇章即将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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