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 武 祭 （改）》寸土禾

9、第九章 赔礼？

　　第九章赔礼？
　　大业十年。荥阳。初春。筌驹药庄。
　　前来看病买药的人，络绎不绝，这样的境况，已有两年。筌驹药庄早已成为豫州境内最大的药庄，分店遍及黄河中下游，却唯独不在比邻的东都洛阳设庄。

　　这一日，筌驹药庄后店的帐房内，一个少年，一身月牙白，头上梳着髻，拿镶金的发箍圈着。他此时，在书桌旁静静的坐着，低着头看着摊在桌面上的账册。清晨的阳光透过纸窗，将一片暖暖的金色撒在他玉白色的脸上，映出脸颊淡淡的粉色。长长的睫毛，也闪着金色的光芒，遮了那低垂的眼帘和那眼眸清明的光。他抬袖拿毛笔轻轻蘸了墨，月白的袖口，也绣了金色的边，异常的精致。
　　这片静谧，被忽然闯入的一个肉球打断了。
　　那少年抬头，看到面前这个气喘吁吁的肉球，轻轻皱眉，眼角却带着笑，“团子，你回了？怎么迟了一日。你娘一直都在念叨。”
　　那被唤作团子的径直坐下，给自己倒了壶茶，一边喘气，一边说，“阿驹，我们的船昨夜在大运河被劫了，幸亏我英勇，才把那伙贼人给击退了，保了这批药材。”
　　团子此时神采飞扬，圆圆的脸上那圆圆的眼睛睁得异常的大，那嘴角两边的酒窝也愈发的圆了。他正要继续吹嘘他的英勇事迹时，被阿驹打断，“团子，伏击你们的，是什么人？”
　　团子吞下一口茶，说，“那些人自称什么瓦缸英雄，我还水缸呢。有个叫什么雄的，据说是他们的带头大哥，也被我斧头打的稀里哗啦。嘿嘿。”
　　阿驹一怔，瓦岗？自从来到荥阳，便听说了比邻滑县的瓦岗寨。原来，这支历史上声名显赫的农民起义军，竟是在此处。
　　此时的瓦岗寨，还只是个打劫大运河往来船只的绿林寨。阿驹以为，荥阳邻东都，靠运河，四通八达，又有几大粮仓，应该是个平稳之地，谁想到此以后，竟发现瓦岗这颗定时炸弹便在此处，只是不知何时会爆发。这两年生意虽做大，却时时在想现今天下，何处可安。

　　这阿驹，便是离开历城的狗子，现已更名张筌驹了。现今，已是这筌驹大药庄的主人了。那曾经的贱名，除了爷爷，便再也没有人知晓。那段凄凉的过去，已成为一段被淡忘的时光，连同儿时伙伴的名字和那前世的记忆，被筌驹埋在了心底最深的角落，再也不愿想起。现在的她，有了新的名字和，新的生活。

　　“阿驹，阿驹，你有在听吗？”
　　阿驹回过神，“什么？”
　　“我刚才在讲和那个什么狗熊的大战阿，你没有听到？”
　　阿驹笑笑，起身走到团子面前，从他手里拿过茶杯放在一边，“团子，你这次去东阿买药材，有没有找到那个当铺？”
　　团子摇摇头，“没有。”
　　阿驹轻轻叹了口气，笑着戳了戳团子脸上的酒窝，“你娘亲给你烧了只鸡，快回去吃吧。”

　　掀开帘子，阿驹走到药庄的前厅，爷爷此时正坐在大厅正中给人把脉，身后是长长的人龙。阿驹冲爷爷笑了笑，“爷爷，我去饭莊看看。”
　　张头点点头，继续给人看病。
　　厅外停着一车一车的货，药庄掌柜正在点货，吩咐工人一箱一箱的往内运。“胡大叔，辛苦了。”
　　掌柜笑着说，“少主早，又看了一夜帐啊。”

　　阿驹走在清晨的街道上，两旁小贩叫卖声不断，阳光洒在身上，异常温暖。她看着那些过往的路人，心想，这样的平静，何时会结束，自己辛苦经营的这一切，也会随着战乱结束吗？她指尖轻轻搓着袖口的金边，口中默默念着，瓦岗，瓦岗。忽然，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仿佛，萦绕心头的愁绪一下被解开。

　　荥阳城中心一片民居中的一座三进三出的院子，此时也静静的躺在初春这片柔和的阳光里。阿驹走到这院子门口，家丁恭敬的唤了声少主，便开了大门。阿驹径直走进别院，推开了一间房门，入眼便是那团子满手满脸的油光，他手中此时捏着个鸡腿，坐在饭桌旁，正要下嘴咬，见门被推开，阿驹满面笑意的立在门口，一下停住，抬眼傻傻看着阿驹，嘴巴却始终没有离开那鸡腿。
　　一个妇人坐在旁边，也是异常的丰润，腰粗如桶，虎背熊腰，“金儿，把鸡放下，别噎着了。”
　　阿驹也坐下，把头靠向那妇人的肩上，“程大娘，你让这肉团子少吃点不成吗？”
　　那妇人赫赫一笑，“我这儿子，也就这点出息了。阿驹，又累了一晚上，去睡会吧。明儿晚上不要去铺子了，临街王媒婆给你相中的那家姑娘，你好歹也去看看，要入了眼，咱就去提亲。”
　　阿驹立起身，对程大娘赧然一笑，“不急不急。”接着扭头瞪了一眼还在和鸡腿奋战的团子，此人正是那年死活要跟着上路的程咬金。他在一年前也把他的娘亲接到了荥阳，过上了胡吃海塞的生活。只短短一年，他娘亲也因为日日吃他的剩饭而无限的发福。
　　“团子，晚上跟着我出趟城。”
　　“阿？”程咬金撕了块鸡肉，傻傻看着阿驹。
　　“出城，去赔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