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 武 祭 （改）》寸土禾

8、第八章 带着秤砣上路

　　第八章带着秤砣上路
　　济州，东阿县城。
　　北风在一条窄小的弄堂里肆意的吹着，路上，行人稀少，个个均是匆匆赶路，想是要快点回家避寒。
　　路的尽头缓缓走来一个少年，他衣衫单薄，空荡荡的袖子在风中轻荡，与那些路人不同，他神色淡然，步伐极稳，仿佛这刺骨的北风吹在他身上，只是柔和的春风。
　　他停在一家当铺门口，仰望了片刻那在风中摇曳的硕大的“当”字，然后便跨了门槛走进去。
　　一个尖瘦的脸探出高高的柜台，“小兄弟，要当什么？”
　　那少年从怀中掏出一枚古玉，还有些微的体温。那当铺掌柜握着玉看了半晌，两只小眼睛慢慢睁大，说道，“一百两。”
　　少年摇摇头，“四百两。”
　　那掌柜听了，连连摇头，“这玉，最多只值一百两。”
　　少年听完，从他手中拿了玉就要走。那掌柜急忙追出来，“三百两，再不能多了。”
　　少年轻笑，“三百八十两，玉你收好，一年后，我定来赎。”

　　少年出了当铺，天已微黑，他沿着小巷子，慢慢前行，越走越偏，最后在这小小县城的一个角落里看到一座小小庙宇，嘴角一扬，便跨了进去。半晌这间破庙里便燃起一堆柴火，他已偎在稻草堆里，酣然入梦。
　　约摸半夜，少年忽然被一声轻响惊醒。他猛的睁开眼，却见一个面色红润，鹤发童颜的老者安然的坐在火堆前拿根短木棒挑着火堆的木块，少年怔了一下，旋即露出灿烂的笑容，腾的起身抱住老者，“爷爷爷爷，你怎么来了。”
　　那老者笑笑，回抱少年，“狗子狗子，还不是被那猴小子逼的。”
　　“爷爷爷爷，你怎么会找到这里？”
　　“你这狗子，哪里的破庙都是你的狗窝。”

　　这二人，正是离开兵营的张头和狗子。原来那日醉酒之后，天刚亮，狗子便换了衣衫，只摇醒了张头和他道了别，便偷偷翻过栅栏穿过密林出了城。这乱世，逃兵之事，已是司空见惯，只要逃走时没被抓到，便再没有人去过问，更何况是烧火房的火夫。
　　只是罗成醒后，发现狗子不见了，问张头，他只说狗子走了，再也不回来了，那罗成便似发了疯似的把整个烧火房给砸了，随后便赖在那里不走，非要张头说出狗子去了哪里。

　　张头此时拍着狗子的头，笑着说，“爷爷只能也学你离家出走，哈哈，让那猴小子霸占咱的伙房了。”
　　罗成，罗成，狗子轻叹，旋又唤道，“爷爷，你是不放心狗子独自在外闯荡吧。”
　　张头神色一正，轻叹道，“想想以后，砍柴煮饭的活儿又落到我这一把老骨头上来，就发慌。还是跟着咱狗子享享福吧。”
　　狗子轻笑，“爷爷，一定会有那一天的。”

　　第二日清晨，这一老一少从草堆爬出，相视一笑，便向外走去。在小巷中没走几步，忽然便闪出一个巨大的身影，狗子抬头，来人又高又胖，腆着肚子，面上蒙了块破布，只露出两个乌溜溜直转的眼睛。他握着两把斧头，气势汹汹的说，“要想活，活命，留，留下钱。”一边说话，一边吹着气，吹的破布一抖一抖。狗子看了看面前这个大个，心里竟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只觉得他此时应该比自己更紧张。偏头看看身旁的张头，他竟满脸笑意，“臭小子，打劫到你爷爷头上了，你爷爷也是出来打劫的，说，身上多上银子？”
　　那大胖子一惊，退了几步，还在强装镇定，“我，我先打劫你们的，银子，拿，拿出来。”
　　张头笑意更深，一个箭步，便冲到那大胖子身上，狗子还没看清，便见爷爷手中多了那胖子的两把斧头。
　　“丑小子，不好好做活，跑出来学人打劫。”爷爷轻啐道。
　　那大胖子扯了破布，竟露出一张异常可爱的脸，圆圆的眼珠，鼓鼓的腮帮子，嘴角还有两个小酒窝。狗子心中好笑，这么大只的身体竟然有一张这么小巧可爱的脸，不觉摇头。
　　那大胖子强撑着大了嗓门说道，“我娘亲重病在床，没有钱买药，我才出来学人打劫的。”
　　狗子见他不象撒谎之人，想了想，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吊钱，递给他，“没有多少，大家都是穷人，以后还是不要做这么歹事的好。”
　　那胖子接了钱，作势便要哭出来，“恩公，恩公，我程咬金一定不会忘了这份恩情。”
　　狗子一怔，又看了看眼前这个依旧一脸稚气的大胖子，心想，还真巧。

　　接下来的几日，狗子和张头四处去药铺收集阿胶。狗子发现，爷爷居然是医药行家，对于阿胶的优劣，竟是一清二楚。时逢兵慌马乱，这里大多数药铺的阿胶虽都属上品，却是鲜少人会光顾。一下忽然有人大量收购，纷纷折价卖出。
　　这日，狗子和张头把货点清，雇了马车正要启程赶路，忽见不远处一个大个子，背着个硕大的包袱，蹒跚跑来，跑近一看，居然是程咬金。他一见二人，便恬着脸笑呵呵的说，“可算找到你们了。”
　　狗子和张头对视一眼，不解的问道，“什么事？”
　　他肉嘟嘟的脸笑到挤成一堆，“恩公恩公，我娘亲病好很多了。她说不能欠人的恩情，要我照顾恩公起居。”
　　狗子张大了嘴，这是哪儿跟哪儿啊，“不用了，我们也是穷人家，天当被地作席的，哪里需要别人照顾。”
　　程咬金见状，立刻跳上马车，那车身立刻矮了半截，那拉车的瘦马也瘫了下去，“恩公恩公，你是闲我笨吗？你们要是走了，我到哪里报恩去。我力气大，啥脏活重活都可以找我的。”
　　说完，盘腿坐在马车上，手紧紧握着缰绳，那马儿被压得直打响鼻，踢着蹄子意识抗议。
　　狗子无奈的看着面前这个大胖子，哄他道，“你走了你娘谁照顾？”
　　本来一脸紧张，生怕被赶走的程咬金立刻换上了一副轻松的笑脸“恩公你原来担心这个阿，我娘亲托给我邻居了，他们会照顾好她的。”
　　此时张头拍拍狗子的肩，“狗子，看着娃实诚，就一起走吧。等他了了心愿，再让他回家吧。”
　　狗子点点头，看看车上那具秤砣，心想，这，就是传说中的程咬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