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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一章 家庭暴力?(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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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非,我要吃蛋挞,牛奶!”
“错了!我要可乐味的蛋挞!牛奶要加蜂蜜!”
“哎呀,你怎么那么笨啊!我晕我晕,帮我把我藏在靠垫后的衣服拿来!”
“你别瞪着我,我知道偷人家衣服是不对,可是,你不能让我在光天化日之下裸奔吧?”
“什么?洗衣服?我想你搞错了吧,我从来都不洗衣服的!”
“别一副很恶心我的模样,我告诉你,我天生都是避尘的体质,别说衣服,就是头发上都不会沾一丝灰尘。这次要不是地牢太脏太乱了,把我衣服弄得一股骚臭味,我也不舍得把我穿了十几年的衣服丢掉啊。”
上官非忍无可忍,从沙发上站了起身,走到门外,砰一声巨响,摔上了门。
多么混乱的早晨。
多么可怕的女人。
卡卡芬尼在屋内搂着小杰狂笑。
“他还真信!”
卡卡芬尼带着上官非来到了街心花园。她将小杰留在了酒店。上官非问她为什么,她神秘一笑,不作解释。
两个人肩并肩来到昨日的公楼面前。
那对夫妻各自顶着一对熊猫眼在楼门口,女的肩膀上挂着一块显目的乌青,男的半张脸都像被猫抓过一样。他们遥遥望着马路上车来车往,目光里堆满了不安与惊乱。
卡卡芬尼偷了一套白衬衫和西装短裙,今日的装束看上去既端庄又优雅。起码这样的装扮,她笃定上官非不会再把她当作未成年。
她拉起上官非上前,挑了挑眉:“把剑收起来。”
上官非唔了一声,腰际的光剑立即隐去在了众人的视线下。
卡卡芬尼微微一笑,清了清嗓子,走到了那对夫妻的面前。
手里不知何时变出了一张警员证,她一脸正色:“您好,我是警员****号,昨天在市中心发生了一场恶性的枪火事件,我们在现场找到了一具小孩的尸体,昨天有人接到报警电话说这家走失了一个小孩,体型和年龄与我们找到的尸体相吻合。请问,你们是被害者的家属吗?”
她一气呵成,流畅地把一个残忍的谎言推到了他们面前。
上官非抽了抽嘴角,突然间觉得站在她身边非常的丢人。
这个小骗子。
卡卡芬尼把一张血液浸泡过的学生证递给他们,看到他们两人一时之间无法接受的模样,不由讥诮地勾起嘴角:“不管怎么说,先来警局认领一下尸体。然后你们爱打爱闹,都不是我们能干涉的。很抱歉,我的时间有限,先走了。”
她赶忙拉着上官非躲在了大楼的转角。
“上官非,你说什么东西能瞬间熄灭一个人心底的愤怒?”
“宽容?”
卡卡芬尼摇摇头。
“善良?”
卡卡芬尼再度摇头。
“那么……淳朴?”
卡卡芬尼这下连白眼都懒得翻了,她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上官非的肩,煞有其事地道:“同志,我们不是在做礼拜。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好的品质可以给你利用。”
上官非扫了眼还站在楼门前发怔的那对夫妻,不解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对了,你骗他们干什么?”
卡卡芬尼狡黠地一笑。
“人呢,遇到某种时刻,就会彻底忘掉所有的东西,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喜怒悲乐都将抛之脑后。你知道是什么呢?”
上官非敛眉,思索片刻,淡淡道:“恐惧。”
卡卡芬尼莞尔,清晨薄薄的阳光洒在她的嘴角上,掀着一丝暖意融融。
“其实打倒魔族一点都不困难。他们会利用人类的情绪积蓄自己的力量,我们也可以。”
说着,她探出脑门,看见那对夫妻坐在了地上,彼此大力地捶着对方的胸膛,泣不成声。
“都是你!说什么小杰认路了,会自己走回来!明知道外面那么危险,还要他一个小孩子乱走!”
“你又怪我!孩子死了我能不难过吗!”
“我不要和你打了,我要和你离婚!”
“离就离吧,小杰死了,我也不想要这个家了。”
“想当初小杰刚出世的时候,我们多么开心……再穷也要省钱给小杰吃最好的奶粉。小杰喜欢变形金刚,我存了两个月的私房钱给他买,整整两个月没有沾烟酒。”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藏私房钱啊。哪个男人没有私房钱?要不是知道你是存着帮儿子买东西,我早就揭穿你了!”
“我知道你精明,家里样样靠你打点,儿子上学的学费还是你的嫁妆钱垫的。我养不起你,我就不该拖累你和儿子……”
“你没出息我早清楚的,没想到这个时候你还那么没出息。我要是真的瞧不起你,觉得你窝囊,我会忍气吞声那么久?嫁都嫁了,儿子都那么大了,我还会嫌弃你穷不成?只不过偶尔街坊邻里攀比的时候,我会觉得委屈罢了。”
“我晓得的,跟着我,你和儿子都一直受气……早知道……唉,现在说这个有用吗?儿子都——”
两个人抱头痛哭。
上官非道:“把小杰还给他们吧。”
卡卡芬尼摇摇头,掏出了她的银梳子。这一路上,她有两样东西是从不离身。一件是她的匕首,一件则是她的梳子。
上官非搞不懂,这个时候,她还忙着臭美。
卡卡芬尼直接无视了他鄙视的目光,慢条斯理地把整齐的长发再度梳理了一番。随后,她用匕首在指尖切了一个口子。日光下,挂在指尖的血滴鲜艳夺目。
上官非瞠目乍舌地看着她将血液涂抹在梳子上,继续梳理头发。
这种类似于巫术的手法他印象里见过无数次,不过都是些流浪街头用以行骗的把戏。
“你要做什么?”他问。
“冥王低声下气地求我出手,说到底,他也不知道怎么去对付魔族。”卡卡芬尼用沾了血的梳子在头发上梳理。
阳光下,上官非看到地面上掉落一根根的紫色发丝。眨眼间,紫色的发蒸腾成一缕缕的白烟,消失殆尽。
“你在做什么?”
卡卡芬尼无精打采地扫了他一眼,牵强地勾起一抹笑:“德国有个老爷爷说过,恐惧和颤抖是人之至善。”
卡卡芬尼用梳子收集人的怒气,再以夫妻俩痛失爱子的恐惧为引,一丝丝,一寸寸梳理在她的长发间,整合成一缕缕白烟。
上官非不知道这是什么。卡卡芬尼暗笑,却又不免有些苦涩。
很小很小的时候,帝缪在她的梦中教过她。
对付魔族最简单直接的方法便是唤醒人内心的善意。
这也是她为什么刻意用血浆弄糊那张学生证的缘故。她需要的不是悲痛,而是恐惧。而世上最可怕的恐惧不是血腥杀戮,而是失去。失去生命,失去宝贵的财富,失去至爱。
不知何时,贝雷城的上空出现一道彩虹。
它链接了城的两端,将和煦的阳光洒遍城内每处阴暗。
如果说,善与恶作为两个极端,共存于人界的话,卡卡芬尼就是天生的溶液。
她不知道她的头发会不会因此掉光。她有时也怀疑,别人会抽光她的血。
好在,这个秘密知晓的人只有魔王与帝缪。
她每天会害怕,那些将善良挂在嘴边的人,会不会有天获悉了这个秘密,突然间化作猛兽撕裂她。毕竟,将魔族歼灭是一件多么有诱惑力的事。
然,欲望主导世界。
我们谁也不知道,明天,身边的爱人是否会变作仇敌。
卡卡芬尼的脸上一层层黯淡,上官非连忙扶住了她。
她把梳子放回了口袋,同时,很多死去的灵魂寻着死神的气味跑了过来,见到她,纷纷而上,扑向了她。
上官非以光剑画出结界:“你们做什么?”
“投胎啊!”
卡卡芬尼笑得几分憔悴:“你们赶飞机啊,这样急?”说着,手心里升腾起一团光球。
许多灵魂鱼贯而入,洁白的光球渐渐地转成了艳丽的红色。
红的耀眼,刺痛了卡卡芬尼的眼。
她黯然:“这个城市的愤怒太浓烈了,我有点儿累。”她朝上官非靠了过去。
上官非一路做牛做马习惯的很,这时看到那么多灵魂投来诧异的、暧昧不清的关注,不由微恼:“看什么看,要投胎赶紧!看的时间久了,变成怨灵,我可要来办公了!”
后一句掷地有声,许多灵魂缩成一团,十分有效率地钻进了卡卡芬尼的光球。
卡卡芬尼不由感慨:“我难得当班,每次都能做出那么好的业绩,唔,我崇拜我自己。”
上官非道:“你不觉得你该解释一下吗?”
为什么能够净化城市的愤怒?
为什么不早点出手,拯救这些人?
本以为冥王所托非人,一个小丫头不能成事,他才拨以小小的同情心一路尾随,没想到偏就这个古怪精灵的家伙,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一座城市恢复原状。若再早些,在希尔城,她能这样做,那么,那些人,是不是也就不用死了?
卡卡芬尼在他的胸口第一次感到了凉意。
她直起身,近距离地望着他,笑得惨淡:“你这是什么眼神?我明明帮了你,你怎么一脸的愤怒?难道魔王列杰附身到你身上了?”
上官非来不及开口,她就昏倒在了地上。
他从地上横抱起她,惊觉这个女孩轻得可怕。这么纤细的身躯,究竟要拥有怎样强悍的力量,才能阻挡魔界的袭击?
耳边响起了一串轻快的脚步声。他转过身,看到小杰扑向了父母的怀抱。
那孩子紧紧抱着父母,没有哭,也没有大声叫嚷。
倒是两个大人惊喜得泣不成声。
上官非看向小杰,小男孩稻草似的脑袋下露出一双诡异的笑眼。
想走?
蓦地,心底有个声音响起,喊住了他离去的步伐。
上官非不敢置信地旋过身,看到小杰无声地翕动嘴唇。
本王好不容易布置的城市给你们毁了,你就想这么一走了之?
上官非想起卡卡芬尼找了整座城市没有翻出来的魔王列杰,望着面前的小男孩,心头一窒。面上仍是冷静自持:“你想怎样?”
把你手上的丫头放下,我就让你走。
“办不到。”上官非拒绝。
那我就不客气了。
小杰突然从父亲的怀里跳到了地上,抬手指着站在远处的上官非:“就是他!爸爸,他是人口贩子!他把我骗到了郊区,说要卖掉我,趁他出去骗其他小孩,我一个人好不容易跑回来的!”
上官非意欲用火镜离开这个城市,心底的声音此刻突然响起:你大可试试看,这个城市的愤怒还没完全被消化,你要是用火镜打开另一个空间,我就趁机把卡卡芬尼收集的善意全部赶进去,让你们功亏一篑!
上官非的手僵直在半空,画出了半个火圈霎时熄灭。
很快,城市的军队赶到,将上官非和昏睡过去的卡卡芬尼抓上了警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