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尘游》百眸

5、清栏犹缀

　　夜深，皎月当空，宛若圆盘。花鸟树木，寂然无声。
　　望着顶着九珠四冠，穿着白鸟朝月衣裳的“夜啼”。焦天琪的心兀然惊跳。此时月夜已然高挂。他也喝了不少酒了，眼前有微微的恍惚，却无法安抚他幸福跌荡的心绪。屋内布置完整，红烛摇曳，在他棱角分明的轮廓上烙下隐约的阴影。
　　佳人已然在身畔，何愁明月锁当空？醉酒万千悲为喜，泪眼恍惚庆朝福。

　　柔肠百转，焦天琪侧身掀起“夜啼”的红盖。见她目送秋波，皮肤白皙，嫣然而笑，睥睨群伦。眼底，却依旧是他所不熟悉和猜不透的天真与明媚。眼神聚了又散，依旧疑虑重重。
　　“你要看到几时啊？天琪？”蓝歌柔声道，攀住他的胳膊，却想到明日便要离他而去了，眼眶一湿，竟怃然流下眼泪。
　　“啊？夜啼，你怎么哭了？”他一怔，以为自己疑惑的目光把她吓得哭了，连忙挽手将她大滴的泪珠擦去，温柔而悉心。她感到他指间触及的真诚与宠溺。却又是一阵悲凉，眼泪更是滴滴坠下，滚烫得灼伤了他的手背。
　　刹那间仿佛时间倒流，真正的夜啼离开的那个时候，她的泪水也是这样义无返顾的掉落，灼灼逼人。蓝歌终于理解了，因为她们都是女人，都即将离开自己喜欢的男人。才会如此悲伤，如此憔悴得令人心疼。她恍然间也想到了杨桦，一个倔强而不服输的人，倘若他不是男人，现在，现在一定也如同她一样这么悲伤落泪吧。
　　伴着月色，焦天琪安静地脱下绯红的新郎衣裳，转过头来，望着“夜啼”忧伤的脸，怜惜地将她纵身抱起来，佯装出凌人的表情道，“你再这样不停的哭，我要把你扔出去啦！”说着便把“夜啼”猛然举高，似乎真的要将她尽力扔出。蓝歌却没有为之所动，只是把脸枕在他宽大的胸怀中，嘀咕道，“不，你不会的。”
　　她真是了解他。
　　四下安静了许多，焦天琪缓缓把她放了下来，径自走到床塌边，心疼的望着她的脸。轻声问道：“夜啼，你颈上那玉坠，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量？”
　　他只想转移到她兴趣的话题，好让她忧伤的脸能有些新的色彩。
　　蓝歌抬眼着他，轻轻苦笑，往床边一滚，道：“你知道又有何用？是我师傅给我的宝物，你可别想偷走！”
　　她把雷惊噶谎称为师傅。其实她一点也不会说谎，如果焦天琪直视她的双眼，她必然全盘脱出。只不过她耍了个小伎俩——她把脸缩在一边了呵。
　　好在焦天琪并不在意这个。轻轻躺上床塌，望了一眼窗台上一对绯红的“喜”字，顺势将“夜啼”缓缓搂住，在她耳边道：“现在是洞房时间呀！你能不能温柔点儿”
　　她微微一怔
　　“哦，是啊……那现在……现在做什么呢？”
　　“夜啼”的脸红到耳根。望见自己喜欢的男子英姿焕发的正在面前，眼睛猝然亮如寒星，不禁自己也恍惚起来，说话也开始含糊了。
　　“过一会你就知道了……”
　　焦天琪似笑非笑道，唇边一抹淡得难以形容的笑意摄魂般钩住了蓝歌。她窝在他的胸膛，听见他沉沉的心跳，顿时沉静了下来。
　　“哧。”转眼间，红烛皆灭。雪白布帘缓缓落下，风过回廊。月光微透，勒出一道班驳窗棂的影子，仿佛皑皑白雪一般撒如屋内，寂静而缜密。那风却是毫不停息的刮着,远远听起来,却好似女人幽怨的叹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