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满天星——故事（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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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说到这里，顿住了。
雨已经停下，公车已经到站。
她问：“你要到哪里？”
我说了站名。
她沉吟不语。
片刻后。
“我跟你走，可好？”
我点头。
女人，在说着自己的故事时，只要对方愿意听，总是不想停的。
那些事，说出来，人人都觉得傻。所以藏在心里，不敢拿出来。一朝冲破那屏障，千思万绪，全部奔泄而出。
让她生生住了口，是一种折磨。
有些故事，也许一个人一辈子，只对你说一次。
也许，永远也不说。
公车上的人很少。乘客坐得很散。我和她走上车，挑了个周围没人位置。
刚被雨打过的车窗，水迹还在。
打开一半的窗。车缓缓开动，水迹倒流。
半晌，她开了口：“你有没有觉得奇怪？我明明做了变性手术，明明经过了恢复的训练，为什么现在，却彻头彻尾是个男人的样子？”
我没有说话。
因为知道她不等回答就会说。
她把手指贴上半闭的窗口，隔着窗子，划过水迹。
“因为我发现，原来他——
喜欢的是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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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这一切是在一个早晨。
我值完夜班，到更衣室里，换回便服。
通宵未眠后的早晨，人总有些奇异的触感。似乎倦倦的，又格外清醒。夜里的寒意慢慢散去，白天的温暖尚未到来。我站在交界处，突然站定了发呆。
大抵是注定。我看见了他。
女装的他。
他正在镜子前慢慢地抹去口红，除掉胸罩。
回头看见我，他很冷静。
“为什么不躲起来？”我问。
“因为累了。”他答，“不想再躲。”
我跟他回办公室。电脑里面一排排的文件，全是变性患者的录音。他找出我的那份，点了开始。
“我孤独地生活在这个星球上，没有可以说话的人。”
他从小就发现，自己更喜欢的，永远不是扎着马尾的小女孩，而是那些，又跳又闹的男孩子。
他没有做女人的倾向，只是，不能自拔。
“你知道吗？同性恋，是一种先天性的倾向。每个人，生下来，都会有这样那样的遗传病。有的人，像那花丛里的蝴蝶，原属色盲。有的人，血小板出奇的低……无论哪种，人们总会同情他们。觉得他们不幸而且可怜。”他低头，“而我，我的喜好，大概只有让人鄙夷。”
这样的场景，一般男人会点上一支烟。
他没有。他一如继往的干净。洗净了的身子，有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很好闻。在他的身上，胜过一切古龙水的人工。
“其实，”他看着我，“我很羡慕你，很羡慕你们。你们可以做到为自己而活。而我，必须承担。”
我想我理解。
甚至，连哭都没有时间，所有的力气，要用来挣扎以求存。
稍不小心，万劫不复。
不是一个可以给人任性的年头。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选择告诉我？”
他定了定。
突然很温柔。像,我当时醒来的一瞬。
一眼瞬间，可以定了千年。
“因为，我发现，我似乎爱着你。
“爱着你原来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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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叹口气。低头摆弄胸前的星星。
“就为了他这一句话，我开始吃激素。这样那样的药丸。他见了，总是很心疼，但是，那样的心疼与温柔，让我不能自已。”
我看着她，或是他，心里只有奇异的感觉。
为什么？是否上天的安排？
竟然，被我找到了——
花之奴。
我问：“那为什么要来找我？既然你情我愿，有什么不满足？外人的眼光，算什么？”
她摇摇头：“外人的眼光，当然不算什么。”
她抬头看窗外：“只是，他的眼光，却装了太多的人。”
举起那串星星，女人表情有些诡异：“我后来才知道，原来，他有一帮‘朋友’，都是像我这样的人。不男、不女。
“他……买了好多串星星……好多串……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是他的‘痴情’。”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满天星——故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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