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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恐怖事件 ...

  •   段团锦一时间脑子里只剩下一团浆糊,一边的莫沫见状却是顿时火冒三丈,一把抓起瘫坐在地上的段团锦。

      “你这是干什么,走,血债血偿!不就是个小地主,当真无法无天了!”

      或许是莫沫的语气过分狠厉,老刘竟是被生生吓住,半天才含含糊糊的吐出半个字来:“这……”一转眼,又变成“我可什么都不知道。”便飞快的逃开了。

      “莫沫,我要回家。”

      段团锦胡乱抹了把脸,往家的方向走去。

      残破得不成样子的小房子,倒是跟以前没什么两样,本就是孤儿寡母的,没个当家的男人,房子怎么也修不起来,一下雨便滴滴答答,这会儿没人在了,只怕下起雨来是要漏的更厉害的。

      篱笆是段团锦走之前和姐姐修起来的,圈了几只鸡几只鹅,这会也只剩一片空空荡荡,段团锦不由得想,或许当初自己咬牙嫁过去,家里这会便不是这番光景。

      一瞬间,那些有关自己身世、记忆的问题变得虚无起来,段团锦一时间甚至记不起姐姐和娘的样子,前世今生变得一片混沌。

      人命果真是世上最最金贵的东西,其他的一切,放在这活生生的人命前,就显得虚无飘渺得可笑。

      段团锦发现再来讨论自己是不是夏家的女儿,那些忘却的往事是否存在,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小锦?”莫沫见段团锦安安静静的看着这破旧的房子,脸上的泪干了,眼里一片通红,却是流不出一滴泪来,倒是更加担心了。

      “小锦,你等着,林家上上下下我一个都不放过。”

      “是我做错了。姐姐和娘,是我害死的。”段团锦用力揉揉眼睛,眼泪流到心里,眼睛却是一片干涩,“我当真以为只要我有勇气就行,只要能逃出来就行,可那时候我脑子是木头的,姐姐说让我去找自己的幸福,她那是在成全我呢,我真是个木头脑袋,以为想什么就能有什么呢……”

      段团锦点点头,又摇摇头,“姐姐说得对,我要找到自己的幸福,抓住了就不放手,可是,人到底是不能这么自私的。”

      莫沫被段团锦的自言自语绕的有些迷茫,又见段团锦魂不守舍的样子,只得拍拍段团锦的脑袋,“你这样子我可拿你没法子了,要不,我带你去找师兄,要让他见到你这样子,保管得着急。”

      “我倒真是个到什么地方都叫人担心的了,当初就不该那么自私,这会儿更不该让人担心了,虽然不知道司维义到底是在干什么,但终归不该为我这事劳神伤心的,莫沫,我只能再多为他人想想了,此生我心头这千斤石头怕是放不下了。”

      这会能这么镇静的说出这番话来,倒是真的看开了,人生世事,多少事情害人伤己,总是要事后方才明白,经此一变,再看明月,何时也不能称上完满无缺了。

      莫沫何尝经历过这种生死巨变,只在心底又将林权海又杀了个千百次。

      彩蝶是投河去的,三月初八,段团锦逃出来的日子,林家初九便带着人要绑了夏彩蝶去,手上还拿着当初的彩礼单子,上头却又平白多出许多贵重物件来,明白人一看便知这是要把这对无依无靠的母女往死路上逼。

      夏老娘只是死死抱着那袋银两,嘴里嘟嘟囔囔着‘不给,死也不给,不是还有彩蝶么,不是还有她么,早知道那姑娘是个祸害啊,彩蝶啊,都怪你,这是要逼死我了啊!’说罢便没头没脑的撕打夏彩蝶。

      夏彩蝶的姿色又哪里比得上段团锦,说到底,段团锦自小在宁府长大,吃喝从来是短不了的,后来跟在宁芙身边,吃喝用度全是精细中的精细,较之自小顾家劳作的夏彩蝶,自然要动人三分。

      此刻再看夏彩蝶,林权海只觉得自己是亏了大本了,又见夏家老婆子是铁了心不肯拿钱出来,更不用提什么再从这家人身上挖些好处,更是怒火上心。

      一转念,只逼着夏家老娘把彩礼交出来,另将夏彩蝶带走,这事就算是完。

      哪知道夏老娘已经把这钱当成了命根子,女儿带去就是,但这钱是一分也不肯退的,苦了这么多年,哪里见到过这么多钱,只是指望着嫁了女儿,手里能揣着钱,不再叫人看不起,谁知道这却是赔上了女儿,还拿不上一分钱,以后怕是再没有指望了,这绝望便化作了决绝,宁死也不肯撒手。

      夏彩蝶见了娘眼底的绝望和疯狂,连天的春雨早已将身上薄薄的衣服沁了个透湿,凉到了心底,小锦走的那样的洒脱,带青春自由的香气,就算那东西不属于自己,但只要一想起来,连自己都能幸福得想哭,自由从来就不属于自己,这算得上牺牲吗,从来都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哪里是什么牺牲呢?

      夏彩蝶也不挣扎,有些麻木的看着娘头发散乱,脸色惨白,却仍死死揪着心口,那里放着的是一袋碎银子,所有向命运妥协的愤怒在这一刻完全爆发出来,但是,已经没有用了吧,从第一次向命运妥协开始,寻求幸福的勇气就被自己放下了。

      但小锦不是,那个安安静静的睡在水边的姑娘,忘记了自己是谁,一睁眼便全然是希望和勇气,那是一条全新的生命,还没有被命运打压过的生命,美好得让人心疼,说什么也不能把这样美好的生命葬送于此……

      村里人都不怎么搭理段团锦,段团锦只能草草拜祭了娘,莫沫趁段团锦收拾坟堆,转头又逮住了老刘,威逼恐吓不提,总之是逼得老刘一脸胆战心惊的向段团锦保证照看坟墓。

      段团锦一见这样就明白,趁莫沫不注意,又往老刘怀里塞了张银票,再三道谢,老刘还是惊魂未定,推了两把,叹了口气,“小锦,你倒是个好姑娘,不过我们这小户人家,是斗不过上面的,这母女俩过得苦,去了倒是省事,这都是命,你莫要再强求……我知道那为姑娘是个有本事的,不过,这次……若是个林员外,倒是简单,……还是算了吧……”

      段团锦眼看着话里有话,再往下问,却是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打点好夏家,其实也没什么好打点的,人去楼空,一转眼,那些死物就已经显不出人气了,颓败的叫人心酸。

      黄昏的时候两人离开了小村子,关于夏彩蝶,老刘只说是撞墙了,人没了,但都是听说,也没谁真正见到过夏彩蝶的遗体,这话就是希望,段团锦有些急不可待起来。

      一夜无眠,段团锦生怕莫沫一个冲动,半夜给林家来个灭门之灾,只能死赖着莫沫,两人挤挤挨挨的睡在一起。

      黑暗中,脑子清醒的可怕,从睁开眼看到彩蝶姐姐的第一眼开始,一直到双生树下的承诺,想起来,自己这一路上来,又哪里吃过什么苦,就那么顺顺利利的碰到了司维义,就那么顺其自然的走到了一起,这一切来得那么简单,但对姐姐来说,自己留下的却是灭顶之灾。

      转头看一变睡觉颇不老实的莫沫,如果没有莫沫,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自己的人生就这样不断的依靠别人的付出来获得幸福么……段团锦从没像现在这样的讨厌自己。

      小雨渡是大风渡上游第一个大渡口,本也没什么,不过是个临河的小县城,但大风渡的名气天下尽知,这小雨渡不过取了个搭配的名字,合上前朝两次盛世兴替,其中种种悲欢离合,兴盛衰替,渐变成了文人骚客笔下的‘风雨两渡’,由此声明大噪,不过借大风渡的光罢了。

      小雨渡县城的林家算得上祖上积德,林权海虽然没什么本事,吃喝嫖赌无一不会,但运气着实好,本是快吃空的家底,临了又从宅子一处老地窖里找出两箱金子来。

      这事连林家七十来岁的老管家都摸不着头脑,就算老太爷在世,就凭林家这点家产,怎么也是变不出这么多钱来,更何况到林老爷手里,家里的积蓄早弄出去了,这平白多出来的两箱金子,真是处处透着诡异。

      有钱的就是大爷,林权海得了这两箱金子,转眼又神气起来,又四处张罗着娶小妾,先前手里背着的两条人命,县太爷本就等着林家一倒,拿这当借口,再推林家一把,顺便接收林家河边那百亩良田,谁知道,这林权海却又莫名其妙的再次发达了。

      连段团锦都知道,县老爷就是被林权海拿金子养着的,击鼓鸣冤这一套,连想都不用想了,不由的又有些羡慕莫沫。

      用莫沫的话来说,段团锦就是太婆婆妈妈,没事找事了,一下子就能弄好的事情,到段团锦这里就变得黏黏腻腻,没法下手。

      但老刘那番欲言又止的话,让段团锦不由得多长了个心思,这中间只怕还没这么简单。

      莫沫二话不说,直接从林家宅子里抓了个家仆出来,上手便是威逼恐吓,下毒下药,那小厮却有些神神叨叨,一般人见莫沫这凶狠阴险的样子,早就吓个半死,这位倒是像被吓过头了,也不求饶,只说听不明白莫沫说什么,过了一会,又跟见了鬼似地,说老爷没了,自己做不了主。

      莫沫也是没法,本想着速战速决,可这林家真是处处透着怪异,听旁人说,林权海的狐朋狗友多得是,平日里进进出出,车马不断,如今看来,大门紧闭,内外无息,连个看似老实顺眼的小厮都有些神神经经。

      莫沫也看出了些不同寻常,往那小厮嘴里塞了些东西,又提溜这人给送了回去。

      “小锦,我进去看看,这宅子古怪。”莫沫一脸严肃,声音却是止不住的兴奋。

      “莫沫,我能去吗?”

      “有什么不能,我只怕你不敢去呢。”

      莫沫从来就个不知道害怕的人,就这么一把香粉一撒,带着段团锦大摇大摆的往宅子里去,青天白日的,也不怕叫人发现。

      真正进了林家宅子,才知道什么叫诡异,段团锦里里外外找了个遍,这所老宅子里居然找不着一个女人,且不说丫头婆子什么的了,连林权海那大大小小八个老婆连同几个女儿也不见踪影,整个宅子里就那么六个小厮。

      “这倒是稀奇了,你说那个林胖子就算再这么好色,也不见得全家上下是个女的就带出去吧。”

      莫沫兴致来了,踢踢睡在脚边的一个年纪大些的家仆。

      “我就不信没一个人知道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林家的小厮当真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一个个的都失了三魂六魄,一时似惊恐,又一时正常无比,只说林老爷不在了。

      莫沫从来不是个有耐心的,与其浪费时间在盘问上,她倒宁愿直接动手把林家翻个底朝天,就不信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出来。

      这林家看起来已经是一副破败模样,人息不鼎,大白天的却显得鬼气森森,宅子倒不是很大,好些地方是新近翻修的,透着油彩的气味,有些刺眼刺鼻,转了一圈,段团锦停在了一间油漆味最重的房间前,这房间和下人住的小平房也就一墙之隔,看样子之前也空置得久了,从廊柱到房檐几乎都被重新修了一轮,簇新的模样跟周围格格不入。

      段团锦推了推门,房间似乎被从里面锁了起来,段团锦透过门缝往里瞧了瞧,里面一片大红,段团锦立刻恶心的想吐,如果当日嫁了过来,说不定,这间屋子就是自己的房间了。

      叫了两声莫沫,却不知道她又跑到什么角落里去了,半天没人回应,段团锦狠推了两下门,里面的木头栓子晃荡了两下,有些松动的痕迹,段团锦一咬牙,抬脚便踹,却一个猛子扎进去,狠狠摔在地上。

      咬牙爬了起来,房间里的油漆味更重,重得有些不同寻常,段团锦捂着鼻子,房间里东西少,也就一张床,一套漆柜连同梳妆台,气味怎么也不该浓成这样,段团锦摸了摸柜子,面上朱红的漆早就干了。

      但毫无疑问,这味道就是从柜子里散发出来的,段团锦拉了拉柜子上的扣环,这柜子却仿佛是实心的,柜门纹丝不动。

      段团锦又仔细上下检查,才发现,柜门里流出了不少油漆,已经将柜门紧紧封住,淌出来的浓稠的朱漆沿着地下的缝隙流出,不仅将柜门封死,也将柜子死死的和地面粘连在一起,这地方有些太不同寻常了。

      莫沫是真的不知道跑哪去了,段团锦在林家绕了两圈,也没见着莫沫的影子,从厨房里找出一把小刀来,重又回到那个房间。

      用小刀一点点的从柜门的缝隙里往外掏油漆,还好这房间一直关着,内里阴湿,浓稠的油漆未干,软软的很好掏,弄了一会,柜门已经有些松动,段团锦扔了小刀,使出吃奶的力气,用力一拔,柜门总算是开了。

      段团锦想尖叫,却发现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是一小会,胃里一片翻腾,却是什么也吐不出来。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该发生在修罗地狱。

      一个全身赤、裸的女人,全身上下被大红的油漆覆盖,佝偻着半跪在柜子里,脸上分不清是惊恐还是癫狂,就算是被油漆覆盖,还是能明显的看到身体一点点溃烂的恐怖过程。

      段团锦冲了出去,才跨出门槛,胃里便是一整痉挛,跪在地上吐得昏天黑地。

      心跳得不受控制,耳朵里嗡嗡作响。

      “我还是比较喜欢干净整齐的小姑娘,不过,这个看起来也算合我心意。”一把苍老的声音仿佛贴着自己的耳朵传来,却又不带半点人息。

      段团锦心下一惊,一回头,一白眉白须,满脸堆笑的胖老头站在身后,也不知道来了多久。

      段团锦不由自己的发抖,这人不是什么善类,看眼睛就能明白。

      老头伸手在段团锦脸上摸了一把,出乎意料的,这老头看似挺胖,那只手却消瘦得可怕,仿佛完全没有了血肉,只剩一堆白骨。

      “不错,我喜欢。”

      不知道老头子做了什么,段团锦只能惊恐的张着嘴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一瞬间,一个诡异的画面出现段团锦的脑海中,那柜子里张着嘴,满脸惊恐的女人,变成了自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恐怖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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