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藤再胜 漫不过江》兰日

6、好人

　　自早上青走了以后，樱就被带出了紫云阁，安置在一个简单但却干净清爽的屋舍。
　　樱趴在窗边，撑着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想：看来，这下想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是，她不可以一辈子都留在这里，外面还有很多的人需要她，当今的朝廷正忙着和关外的大金国打仗，国库空虚，各种各样的苛捐杂税搞得民不聊生，许多的穷人得了病就意味着等死。是，她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但是能多救一个人，就是一个。如今她被困在这里，不是无所事事，就是要为这些本来就有能力保护自己的人服务。为什么她只是想平平凡凡做一个游医都不行？也许上天已经注定了她这一世都与江湖脱不了关系，从她出生开始。
　　就这样，在无佞楼中，有三个人一夜无眠，而北方象征着帝王之星者在交错。

　　第二天，无佞楼的前堂热闹非凡，那些被石魔星抓走的女子的父母都来到了无佞楼。获救的与父母团聚，再叙天伦之乐，感谢无佞楼的救命之恩；被害的女子的亲人也为大仇得报而感到慰籍。而玄居于高位，只是应着来客的谢语，脸上没有一丝骄傲喜功的表情，仿佛这些事都与他无关。樱偷偷地躲在门外，看着着里面的喧闹，一边暗自责怪自己差点就了一个魔头；一边又对玄的表现感到奇怪。
　　“躲在这里做什么？”就在樱看的正欢的时候，突然有人从后面拍了她一下，吓得她一蹦三尺高。
　　“青，你谋杀啊！吓死我了！”樱拍着被吓得乱跳的胸口说。
　　“我才被你吓到了，你的反应未免太大了吧。”青被她这俄么一跳，也受惊不小。
　　樱撇撇嘴说：“这两天发生了太多事情，有点神经过敏吧。”
　　青听了，笑了：“神经过敏？你的形容好特别啊。”
　　樱点点头，说：“这是我妈妈常说的话，我爹也说我妈妈有时说的话很有趣。”
　　说到这，樱的脸上流露了一丝伤心的表情，一闪而过，但青注意到了，于是岔开了话题：“看到这个场面，对我们的楼主的看法有什么改变吗？”
　　樱又往里头望了望，说：“看到那么多人这么开心，看来他不算太坏，但是，我还是不喜欢他。”
　　“为什么？”
　　“因为是他害得我现在哪儿也不能去！”樱生气地说。
　　青拍拍她的头，说：“你就当是在外游走了这么久的一次休息吧。”
　　樱没有回答，因为她知道楼主现在派青看着她，心想：我才不要休息，我总能想到办法逃出去的!
　　“对了，青，这是你进无佞楼来第一次的大场面，你怎么不在里面啊？”
　　青无奈地说：“我说樱妹妹，你动下脑筋好吗？我可是石魔星的义子，我进去那些人还不撕了我。再说，我可不希望那些人对楼主有什么误会。”
　　樱笑了，说：“你还是这样，什么都想着别人。不过，你就是这点最可爱。”
　　可爱？被这样一个丝毫不会武功的小丫头片子说可爱，恐怕是盘古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人了，青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青和樱避开了所有的人，在门外谈笑。但玄虽然高居庙堂之上，却早就注意到了这门外的一切，眼里闪烁着难以捉摸的神色。
　　忙活了一个上午，无佞楼用安静下来。傍晚，樱就被叫到了中楼，樱巴不得有这样一个机会可以和玄说上话，三步并作两步地来了。只见玄座在薕后，正看着手中的书。
　　樱也不等玄抬眼看她，就劈头盖脑地问：“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玄没有马上回答，慢条斯理地放下了书，说：“第一天在楼中生活，感觉如何？很清闲嘛。”
　　樱见玄压根儿就没有答她话的意思，气炸了：“你少跟我这打岔！我可没有闲功夫在这里蘑菇。”
　　“这样最好，我叫你来的目的就是告诉你未来在楼中的工作。你既然是这种闲不住的人，我相信你不会辜负我对你这份委派的信任。”玄说。
　　“谁要留在你这里，我又没有卖给你。”樱生气地说。
　　玄没有生气，说：“对，你是没有卖给我，但是我无佞楼不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我劝你还是安分一点，这也是对你自己好。”
　　说完，玄就将手上的书抛给了樱：“拿回去好好看看，明天开始，你就归首善门。”
　　樱看着手中的书：《医行拔记》。是爹的书！记得小时候，爹在行医之余，就爱记录一些江湖历事，和一些奇难杂症的药方。这本《医行拔记》就是爹生前的所著的集子。家败了之后，就一直不知去向。没想到今天，这本书又回到了她的手上，顿时，万般滋味涌上心头，樱的眼眶湿润了。也许，老天注定她要和无佞楼结缘吧。妈妈常说，一切都有上天在安排，谁也别想逃掉。既然如此，不如随遇而安吧，也许在这里的生活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糟。
　　看到樱这样，玄知道他的目的达到了。一本书，出现的时机恰当好处，就留住了这颗不受拘束，不安分的心。玄的嘴角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你可以回去了。”玄说，手里不知何时又有了一张折子。
　　樱摸着手中的书，默默地走了出去。可刚要踏出门，樱似乎想到了什么，停住了，犹豫了许久，才开口对玄说：“楼主，对不起。那天我错怪你了。”说完，樱就飞一似地跑了出去。看着樱离去的方向，玄笑了：单纯得可爱。

　　在首善门的日子很轻松。首善门，就是楼中的医馆。无佞楼中人都是练武之人，所以平日里鲜有病症，只是在每次有任务时，有人在任务中受伤，才会送到首善门接受医治，因而在首善门的日子很空闲。首善门的主事是个年长的医师，姓林，大家都叫他林先生。虽说林先生医术也许不是绝顶，但也是鲜有的高明，武功也很高超。据说是一次与人比武时受了重伤，让他发现一个学武之人要掌握一定的医术才可以很好地立足于江湖，所以后来立志学医。也许是在这方面有天分，后来医术了得，成了江湖当时的奇人，而被玄的父亲看中，收于无佞楼中，成了首善门的主事。这林先生虽然颇有才干，但是为人和蔼，而且这个林先生是个极其惜才之人，早在樱来到首善门之前，玄就已经把樱的资料交给了林先生，所以林先生对樱也很友善，这使樱在首善门的日子好过不少。
　　不知不觉，樱来到无佞楼已经有一个月。楼中有关攻打石魔星的大小事宜及善后工作都尘埃落定。所以樱的生活更加无聊。樱本来就不是那么安静的性格，她是一只喜爱自由的笼外小鸟，如今只能在这一亩三分地活动，真是憋坏了。
　　这不，又是无事可做的一天，樱在药房盘点着药材后，就拿着父亲留下的书，坐在窗边翻着。这时，林先生走过来，说：“樱姑娘，又在看书啊，这本书你这个月来已经翻了不下十遍了。”说完，林先生就在案前坐下，品着新砌的茶。
　　樱停下来，无奈地说：“没办法啊，没事可干，楼主又不让我出去，那个青的手下天天跟着我，我想走动走动都没门。”说完，樱愤恨地看了一眼门外玄武坛的侍从。
　　林先生笑了，说：“呵呵，樱姑娘是耐不住寂寞了。也难怪，我刚近无佞楼时也有些不习惯，在江湖上独自闯荡惯了，一下子还真有些寂寞，过些日子就好了。”
　　樱望着窗外的天空，看着天上的飞鸟，眼光中透出无限向往。说：“真希望楼主现在就想通，放了我。”
　　林先生听了，笑着说：“听说，你昨天又想偷跑出去。”
　　樱听了，噘起嘴说：“是啊。楼主他派了青来盯着我。那家伙是顺风耳还是千里眼啊！不管我怎样避开他，但是只要我靠近大门，就会被他逮到。”
　　林先生翻着手上的书，说：“可是，樱姑娘，站在你的立场上，我倒不希望楼主放你走，我想青的想法应该喝我一样。”
　　“为什么？”樱不解地问。
　　“现在江湖上的人大概都知道你是无佞楼的人，你又不会武功，无佞楼虽然强大，但这几年也因扩张而树敌，现在放你出去，很容易成为攻击目标的，我想楼主他留你在楼中，自有他的考虑。”林先生说。
　　“我又不是楼中人，在说了，他真有那么好心？”樱听了，小声嘟喃。这一个月的相处，林先生的言行深深感染了樱，所以樱很尊敬他。听他这么说，又不好反驳。
　　看着樱那心有不甘的样子，林先生走到书架，拿了一本书递给樱说：“知道你闲不住，你拿去看看吧。”
　　樱接过书，看了一下：《药王古籍》。“这是什么医书啊？”樱好奇地问，刚才的不快一扫而空。
　　林先生笑着说：“来精神了吧？这是药王谷谷主的医书。”
　　“药王谷？那是什么地方？”樱问。
　　“也难怪你不知道，毕竟你不是武林中人。”林先生说：“药王谷是武林中一个特别的存在——以医术立派。不过这药王谷可不是徒有虚名，到目前为止，没有药王谷治不好的病症，尤其是药王谷的谷主方豫。他可以说是当世最出色的医者，所以武林中人给了他一个称号——鬼见愁。不过这药王谷不与任何帮派打交道，只是自己治自己觉得该治之人。”
　　“那它不怕别的门派去吞并它吗？”樱问到。
　　“当然不是，想要在江湖中站稳脚跟可不是件易事。”不知何时，青走进来，接了林先生的话。
　　“是玄武坛主啊。”林先生忙起身相迎。
　　青还礼，说：“林先生，楼主找你。”
　　“樱，你在这等我，我去去就来。”一听到楼主找，林先生立刻出了门。
　　樱急了，说：“别啊，林先生，您还没回答我啊。”可是林先生已近走远了。于是刚进门的玄武坛坛主就被樱的满含怨恨的目光热烈地迎接了。
　　青看到樱的眼神，马上会意，说：“那接下来由我来解答樱大小姐的疑问如何啊？”
　　樱将两手一插，说：“最好是这样，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说吧，为什么这药王谷如此有恃无恐地？”
　　“因为，药王谷的谷主是当今最好的医生，而且是武林四大高手之一，更重要的是，他是个解毒圣手。直到如今，天下还没有什么毒是他解不开的。”青一口气说。
　　“可是，这也不足以使所有的门派都对它敬畏三分啊？”樱说。
　　“我先问你，你知道武林四大高手是哪四个吗？”青问。
　　樱摇摇头。
　　青说：“一个就是药王谷主方豫，一个是我们无佞楼的楼主宜玄冰，一个是我义父石魔星，还有一个是万圣门的门主莫卿华。”
　　“莫卿华？”听到这个名字，樱重复了一遍。
　　“怎么，你认识这个人吗？”青有些紧张地问。
　　“不知道，”樱摇摇头，说“只是觉得这个名字似曾相识。但想不起来了。算了，你继续讲。”
　　青说：“你有听过也不奇怪，这个万圣门在武林中可是出名得很，不过是臭名昭著的那一种。”
　　“为什么？”樱问。
　　“因为它是个阴险毒辣的门派，善用毒，这‘万圣’其实是万鬼的意思。也就是说，这万圣门是万鬼齐聚的地方。据说，这万圣门现任的门主是杀了上一任门主，才继任的。最重要的是，那上一任门主竟然是她自己的母亲。”青说。
　　樱倒吸了一口冷气，说：“这么可怕？”
　　青说：“这样就觉得可怕了？那要是让你碰到万圣门的人，还不把你吓死。万圣门最先是一些没有人性的被武林各方追杀的人建立的。他们的教义就是弱肉强食，就连同门之间都不例外。不过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万圣门的人为了自保，就得不断提升自己的实力，这也是万圣门强大的重要因素。”
　　“这万圣门厉害是厉害，但这又和药王谷有什么关系呢？”樱问。
　　青说：“我刚才不是说过，万圣门善用毒吗？这就是关键。万圣门的武功在武林之中不算出众的，但是他们用毒的功夫可是一流的，就连我义父生前就忌惮三分，而且他们的毒一种比一种厉害，一种比一种阴毒，可以让中毒之人痛不欲生，武林中不少人都深受其害。但世间万物总是相生相克的，这万圣门的毒最大的克星就是药王谷的方豫。就是万圣门的独门秘技——洛门和散，方豫都有方法解开。这也是药王谷存在在武林的一个重要的原因。这万圣门在武林中没有同盟，向来我行我素，树敌不少。所以即使他们有多恨药王谷的人，但是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如果他们对药王谷大举进攻，武林各支激将会群起而攻之，到时候，万圣门就算有天大的本事，都会因寡不敌众而失败，这点我相信万圣门的主人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原来如此。”樱坏笑地说：“那也就是说，就连无佞楼的楼主都没有办法使万圣门诚服，才让武林中藏有这样的毒瘤祸害大家喽？”
　　“无佞楼虽然强大，但是也不可以无缘无故就去攻打其他的门派啊。再说，这万圣门也算是聪明，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所以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但说实在的，我们也不想和万圣门正面为敌，毕竟这万圣门还是不好打的，无佞楼可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不到万不得已，我相信楼主是不会轻起战端。何况，如果和万圣门开战，一定要得到药王谷的大力援助才有制胜的把握才行。可是如今，无佞楼还是无法确定药王谷是否愿意和无佞楼合作，因为药王谷的人我相信也不想太开罪万圣门的人。总之，江湖恩怨不是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青说。
　　樱揉揉太阳穴，说：“唉，确实够复杂的。我呢，也赖得关心这些破事。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我怎样才可以出去啊！我都要憋死了！”
　　“再忍耐一阵子，等事情淡下去后，你也不需要无佞楼庇护时，再去求求楼主，说必定有转机。但现在，为了你的安全起见，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呆在这儿。”青说完，拍拍樱的头。
　　“是，等我头发都白光的，我估计事情也淡得不能再淡了，我说不定就可以在我喜欢的地方圈个坟，不用再无佞楼的乱葬岗里和大家抢占山头。”樱叹道。
　　“尽耍嘴皮子。”青笑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