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不完的路》芫爆

16、第 16 章

　　“请问哪有厕所？”
　　“那边儿。”
　　“哪边儿？”
　　“就那边儿。”
　　“哪呢？我怎么看不见？你……诶，人呢？厕所呢？诶……”
　　沈一猛地睁开眼，下腹涨得发疼。
　　赶紧坐起来准备下地，余光一瞥，忽然看见地上有个小便盆。不是搪瓷的，而是塑料的，小孩儿用的那种，还是绿色的。沈一也来不及无奈了，猫腰拎起来就解决了一下。完事儿把小便盆放到地上，四下看看，却发现没盖儿。
　　这也太……
　　沈一踅摸了一下周围，忽然看见床头柜上放着一沓报纸。行，就它了。
　　拿过来，展成八开，盖上。弄好了正想躺回床上，地上一张纸条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捡起来一看，上书几行字。
　　“早上我回了趟家把本子拿过来了，在靠窗那边的床头柜上。那本子电池老化得厉害只能插着线，要玩儿就凑过去吧。那边床缝里有一兜子吃的，饿了先垫垫肚子。还有，小便盆是新买的，方便你用，报纸是今天的，无聊可以看看。我去上班，中午回来给你做饭。孟”
　　沈一放下纸条看着小便盆上那沓子报纸摇了摇头。可惜了。
　　诶，这纸条……
　　看看它落地的位置，再看看离小便盆的距离……
　　幸好幸好。沈一拍拍胸口倚到床头。
　　瞅瞅靠窗那边的床头柜，烟跟烟灰缸都在。
　　他想得还挺全乎，呵呵。
　　蹭到床那边儿够过烟点上，看看墙上的表，十一点五十。
　　今天是5月4号，青年节，他住进来已经第三天了。总结总结前两天的“同居”生活，感觉还是挺不错的。
　　要说起照顾人，这孟朝阳可比斌子强多了。去年骨折在家躺的那段时间都是斌子照顾的，可人睡得比自己早起得比自己晚，不是坐电脑前边玩儿就是跟新新煲电话粥，还不会做饭，他能顶替的也就是根拐棍儿，上厕所的时候用。
　　不过上厕所，当着斌子的面儿没当着他那么尴尬是真的。小便的时候旁边儿站个弯的再怎么着也是别扭，更何况还跟他上过床，那别扭劲儿两天了都没缓过来。
　　沈一拿过本子开了机，忽然想起来家里那猫离得老远，接线得费死牛劲。算了，上网是不行了，看看有什么游戏凑合玩儿会儿得了。
　　电脑进了系统，一看桌面沈一直咧嘴——那张相片里自己乐得跟个傻子似的。
　　恶趣味。
　　相片右边的空白处还有一行字：早日康复^_^ 孟昭扬
　　这一早上他都干了多少事儿啊？回家折腾一趟就算了，居然还P了张相片，真服了。
　　诶不对。沈一再次把目光挪到那行字上。
　　孟昭扬。
　　我的妈呀！居然是这俩字儿！
　　沈一赶紧凑到那边儿的床头柜拿过手机调出电话本。
　　孟朝阳。
　　改，赶紧的，要不让人看着了指不定多伤心了。
　　改好了放下手机，沈一拿起烟灰缸上夹的烟抽了一口，忽然间有点儿胸闷。
　　跟他认识可以说有一半始于网络，发展到上床的地步已经触及自己的底线了，想起来就觉得别扭。虽说现在现实生活中的接触要比在网上多，可对他的了解还是一张白纸，什么都没有。都别说他是干什么工作的，家里有什么人，除了线儿还有什么朋友，除了摄影还有什么爱好，就连他的名字怎么写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糊里糊涂地住到一块儿了呢？乱。
　　算了，不想了。
　　碾灭了烟，沈一点开菜单浏览着。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惊了——他这本子里除了Office、Photoshop跟杀软什么都没装，连浏览器都只有IE。
　　得了，纸牌吧。
　　点开空当接龙玩儿了半天，沈一有点儿不耐烦了。
　　看看表，快一点了。
　　他怎么还没回来？要不给他打个电话？
　　正琢磨，就听钥匙开门的声音，跟着是孟昭扬一声“你回乃呢！”，整个一小新的翻版。
　　“你应该说‘我回来了’！”
　　随着一声大笑孟昭扬出现在卧室的门口，左手拎一兜子，里边儿不知道装的什么，右手一个透明塑料袋，里边儿四个降解餐盒。
　　“那什么啊？”沈一冲那兜子抬抬眼眉。
　　“给你的。”孟昭扬把兜子往床上一扔就进了厨房，“菜刚炒好，还挺热，咱是现在吃啊还是凉凉的？”
　　“凉凉吧，天儿太热。”
　　沈一说完拽过那个兜子翻了翻，里边儿的东西又让他惊了一下——一大沓子游戏光盘，可能有个二、三十张，旁边儿还一盒子。掏出来一看，路由，还无线的。
　　“路由器给我，我给你装上去。”
　　沈一把盒子递过去，“你们家的？”
　　“嗯，下了班儿回去拿的。”孟昭扬拆开盒子蹲到了沈一的电脑桌旁边儿，“本来我想直接回来做饭的，可一琢磨我那本子里什么游戏都没有，也上不了网，你玩儿着肯定郁闷，干脆回家卷了这堆东西过来。”
　　“你早上不是回一趟家了么？”
　　“早上不是忘了拿么，呵呵。”
　　沈一笑了笑掏出那些盘翻看，“你还真行啊，玩儿过这么多游戏。”
　　“咳，基本都是上学的时候玩儿的，一毕业就不怎么动了。”
　　“我看这盘都挺新啊，诶，这游戏不刚出没几年嘛？”
　　孟昭扬回头看看沈一举在手里的盘，又看看他的脸，“我也刚毕业没几年啊……”
　　“啊？你都二十七了还没几年？蹲班了吧？”
　　“不是，我念研究生了，去年才毕业。”
　　沈一楞了楞。
　　“行了，这弄好了，你试试。”孟昭扬说完起身去了卫生间。
　　沈一低头摆弄着本子，尽力把别扭的情绪扔到一边。
　　孟昭扬回到卧室直接绕到了窗边，“能上网了么？”
　　“能。”
　　“那就行。”孟昭扬坐到床边儿，点上烟。
　　“诶，你这本子里怎么什么都没装啊？”
　　“咳，我平时都不用本子，上回GHOST完系统就放那没管。”
　　“家里还有台机？”
　　“嗯，24寸的CRT呢！”
　　“不是吧？都什么年代了你还用CRT啊？”
　　“液晶偏色，干活儿不行。”
　　“干活儿？干什么活儿？”
　　“做平面广告。”
　　“你广告公司的？”
　　“不是，我是老师。”
　　“得了吧你！”沈一愣了一下，跟着乐了，“上回我说你一句有当老师的天分你就把自个儿划到知识分子堆儿里啦？有你这样儿的老师吗？”
　　“我哪样儿了？”
　　“就你那小辫儿，那大大咧咧的样儿，怎么看也不像老师啊！”
　　“我是美院儿的。”
　　“靠！你还真能扯！”沈一瞥了他一眼，伸手够过几张盘。
　　“嘿嘿，不信拉倒！”
　　“诶，这你还会玩儿么？”
　　孟昭扬低头瞅瞅，星际争霸，“还行，不太熟了。你会玩儿？”
　　“上学的时候总玩儿。”
　　“那吃完饭咱俩比划比划？”
　　“行啊！”
　　“诶，你胳膊行么？”
　　“没事儿，玩儿这个用不着胳膊，手指头能动就行了。”
　　“那行。”
　　“对了，你下午不上班儿啦？”
　　本来孟昭扬下午没课，可一琢磨，既然沈一不相信他是老师干脆来点儿神秘感得了，于是张嘴来了这么个理由——今儿青年节，放半天儿假。
　　“您还在‘青年’的范围里么？”
　　“28岁以下都算呢！”
　　沈一听完大笑着倒在了床上。
　　对着这么一个人还能计较什么呢？就这样吧，过多久算多久得了。
　　至于了解……慢慢总会有的，也许等不到有了了解就该散了，这都说不准的事儿。
　　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