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吟》暝色

2、秋雨一帘长恨歌

　　那男子轻轻一笑，道：“青竹夫人过奖，原某比起姬夫人来，实是逊色许多。”
　　绿衣女子闻言，一双美目刹时闪过阴冷之色，瞬时又掩口轻笑，道：“原城主太夸奖妾身了，我只是一小小弱女子，怎能和原大公子相提相较？”说罢又是一笑，水汪汪的眼神直向那男子脸上瞟去。
　　这妖媚万方的绿衣女子，正是江湖上人称“青竹夫人”的姬青娘。有此绰号一是因她喜服绿衣，一年四季几乎总是翠色衣裙；二来她虽长的妩媚妖娆，行事手段却极阴险狠毒，几可令人发指。又兼她使毒之术精妙无双，令人防不胜防。“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这青竹夫人之名，就由此而来。
　　石守信听得二人对话，大惊道：“你――你是苍城之主！原空城？！”面色一连几变，握刀五指亦不由自主轻轻颤动，掌心慢慢渗出汗来。
　　传言苍城是江湖上最为神秘的所在，没有人见过它在哪里，更没有人知其内中详情。苍城中人甚少行走江湖，即使惊鸿一现，也是极其隐蔽，不被外人所知。甚至有人怀疑，苍城终究只是江湖传言，不足可信。
　　石守信汗透衣背，他虽不是江湖中人，但原空城三字入耳，心中却极震憾！只因不久前他知晓的一个绝大秘密！――赵匡胤在密室中对他提及的那场惨烈异常的战役――
　　寿春之战！

　　寿春城下，两军交锋。
　　周世宗柴荣亲征寿春，坐镇淝水督战。大将赵匡胤带领精锐军士倾地而出，开始攻城！云梯、擂石、滚木、石灰……冲杀声、叫喊声、兵器交磨声不绝于耳。两方军士的鲜血不住喷涌，几将寿春城墙染成赭色！
　　每个人的眼都变得血红！在杀戮中，每个人最原始的野性开始显露。
　　惨叫与哭喊，泪水与血水……寿春城摇摇欲坠，几成一座活地狱。饶是从军多年的将领，这样恐怖血腥的景象看入眼中，仍觉得背心阵阵发凉。
　　赵匡胤面上阴沉如水，军前下令――
　　一土不失，一人不留！

　　尘土飞扬的战场中，突然出现一抹银色的身影。
　　这身影仿若天外突然出现的流星，飞速自攻城士兵头上掠过，众人只见银光闪过，一个银衣男子的身影已从自己眼前飞过，直向众军所拥的赵匡胤大帐直扑过去！众亲兵大惊之下纷纷拔刀，却连这男子面貌尚未看清，这身影竟迅如闪电般，已被他连掠数人，在大帐前一闪而没！
　　……
　　未已，军前传出赵匡胤号令：周兵退踞寿春城十里，待寿春守城兵士受降。

　　石守信至今记得，寿春一役后，他从未见过一向城府颇深的赵匡胤，脸上会出现那种混杂了惊恐、羞愤、痛恨的表情！
　　“苍城之主……好个苍城之主！”赵匡胤目光深沉难测，缓缓道：“好个原空城！”

　　石守信双眼死死盯着眼前这个温和的男子，那个赵匡胤口中在寿春城中的如鬼魅般的银衣身影，居然就出现在他面前！
　　虽然现在他手上没有武器，笑得无比温和。

　　那男子轻笑道：“原某之名，何足挂齿。”
　　姬青娘媚眼如丝，娇声道：“江湖上对原城主传说甚众，然城主你如龙在天，我们这些不入流的小字辈能见上城主一眼，已是天大之幸了！”姬青娘眼波流转，道：“小女子有幸，在周军围攻寿春时，曾见城主风采……城主银衣银剑，气势不凡，出入大军如无人之境，就算只让妾身看上一眼，也是三生有幸呢！”说罢向石守信瞟了一眼，又笑道：“听闻苍城之主银剑威震天下，今日不知妾身能否得见？”
　　原空城轻轻一笑，淡淡道：“姬夫人若能将这李姓少年留下，原某银剑恐无出鞘之意，但若执意要将他带走，要见原某银剑，却也不是难事。”
　　姬青娘脸上惊恐之意一闪而没，随即娇笑道：“苍城之主要留下的人，据说是没有人能走掉的。我一个小小女子，怎能挡得了苍主大驾？只是――”她如春葱的手指轻轻欲抚上李煜的脸，腻声道：“这位小哥生得白净得很，真让姊姊喜欢……”

　　姬青娘的眼前一道银光闪过，距她鼻尖一尺外，突然出现了一柄银光灿然的剑。
　　银剑！
　　在场众人俱感到寒气森森，竟无人发现这剑怎样出现在原空城手上！

　　原空城手持银剑，剑尖光采流动。叹道：“石将军，姬夫人，看在原某面上，还是将这个少年放了罢。”
　　姬青娘五指停在李煜脸颊三分处，一张精心修饰的脸不知是让剑光所映，还是心内害怕所致，粉颊隐隐透出青色，勉强笑道：“原……原公子，这……这是为何？”
　　原空城面色如常，道：“原某虽不常在江湖上行走，但也知姬夫人用毒之术很是厉害，原某尚可受得一二，但这少年若死得不明不白，原某岂不罪过？”
　　姬青娘一张粉脸瞬时变得灰白，颤声道：“原……原城主……妾身此来，本是受人所托……城主你可要剑下留情――”她本是可怜兮兮，声音颤抖，待说到“剑下留情”四字时，突然声音一高，右手突扬，身前突然散出一缕烟雾，左手五指疾张，向李煜衣领抓去！几乎同时，只听“嗤嗤”几声响起，五根寸许金针疾向原空城后背射至！

　　烟雾弥漫，金针迅疾！
　　姬青娘抓起李煜衣领，身形急向后退去！右手向本已破烂的木门一击，木门应声而碎。这样一个娇小的女子带着一个人奔跑，竟是快如脱兔！她算准原空城将注意力都放在李煜身上，任是做梦也绝想不到身后变招陡生。这散出的烟雾唤作“绵里刀”，常人只需吸上一点，发作时全身剧痛不已，直如千万把刀割肉刮骨一般，令人生不如死。饶是如此，只因传言原空城武功高不可测，虽有十足把握，姬青娘仍不敢回头，带着李煜施开轻功，向扬州城外跑去。
　　姬青娘一口气跑出十余里，方在一处桃林前停住，将手一松，李煜软绵绵的身子跌落在地。他本就柔弱秀气，平时长在深宫，被人锦衣玉食奉承惯了，哪受得了这样的苦楚？被姬青娘拉着快速奔跑，直觉这两条腿象别人的一般，空荡荡的没了半点力道；想说几句气愤言语，一张口却是“哇”地一声，几乎连隔夜饭也要吐了出来。
　　姬青娘口中啧啧道：“这细皮嫩肉的小哥，却是如此不经折腾……哼哼，哼哼！”
　　李煜正吐得晕天黑地，闻得这讥讽言语，气得刚要回嘴，却看到姬青娘虽笑得妩媚，一双笑眼看着自己，但目光中隐隐透出阴寒之意，直觉背后发凉，想要说的话全吞到了脖子中。
　　姬青娘见他不敢回嘴，笑容中愈见得意，突然嘬口发出几声鸟啼，在空林中很是响亮。不多时，只见林外一个黄色人影忽隐忽现，未已已到二人近前，却是一个黄衣男子。年约二十几岁，长得倒也端正，只是一张脸上轻涂脂粉，双眼不住透出轻佻风流之态，一身黄绸衣服飘啊飘地，散发出浓浓香气。黄衣男子向姬青娘嘻嘻笑道：“还是我的乖乖小青厉害！只是略施妙计，便耍得那个什么城主团团转！”
　　姬青娘咯咯轻笑，伸出青葱般的手指用力点了一下黄衣男子的额头，道：“还夸口！要不是老娘我巧施妙计，你这只到处拈花惹蝶的小黄蜂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黄衣男子哈哈大笑，满脸得色，他名叫黄离风，江湖上人称黄蜂公子，素与姬青娘臭味相投，焦不离孟。他伸手向姬青娘盈盈细腰挽去，道：“那是自然！我发出黄蜂针后，马上自房顶穿出，一时也不敢停留。咱们两人合击之术，一次也没失败过！只是可惜了石守信和他手下兵士，恐怕这次是同做了黄泉之鬼！”
　　姬青娘被那只手一挽，不由轻哼一声，声音娇媚十足，“那些人死便死了，有什么好可惜的？”
　　黄离风脸色一变，正在逞好色之欲的手也停了下来，慌道：“可……可石守信若死在我们手下，这怎样向赵匡胤交待？”
　　姬青娘眼神向趴在地上软做一团的李煜投去，冷冷道：“何须向他交待！这头落在我们手上的肥羊，人人都欲得之而快，我们为何非要将到口的肥肉送到姓赵的手里？”
　　黄离风涂了轻粉的脸更加白了，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本就优柔寡断，半点主意也无，平时万事都由姬青娘做主，但听得她此言出口，却是吓了大大一跳。嗫嗫道：“那……那你要……”
　　姬青娘得意一笑，道：“将他送到契丹王那里，不是最好不过么？”
　　“什么？”“什么！！”黄离风与李煜齐齐大声叫了起来，却是一为惊吓，一为害怕！李煜俊脸吓得雪白，全身都禁不住颤颤发抖。他虽然年纪不大，但早在宫中听闻契丹蛮子如何残忍可怕，要真被这对狗男女送到他们手中，下场可是大大不妙！而黄离风听闻“契丹”二字，亦是脸上变色，道：“你……这……”
　　姬青娘向他啐了一口，道：“怎地这样没胆了？现在后周、南唐都想一统天下，可还是奈何不了对方。那个赵匡胤虽然心思慎密，又有大将之才，可能否成得大事，也难有定论。依我看来，谁得到眼前这个小子，就是得了控制南唐的一着重棋！而契丹兵强马壮，又早有吞并中原之心，我们要将他送到契丹，那些未开化的野蛮人能不对我们感激万分？到时金银财宝，还怕我们享用么？”
　　黄离风脸一阵青一阵白，颤声道：“这……这……”他刚要说“这还需从长计较”，却听得一个低沉温柔的男声缓缓响起：
　　“这主意打的不错，不过现下已晚了。”

　　黄离风同姬青娘对视一眼，发现对方的脸都已变成一种可怕的青灰色。
　　便是上百个契丹人将他们重重包围，也没有现下可怕――
　　没有突然出现在离他们百米之内的这个男子可怕！

　　静静的桃林外，倏时响起一声苍凉的狼嗥！
　　原空城仍是一身破旧不堪的褐色长衣，脸上带着随意又温和的笑容，看起来又温柔又悠闲。他的眼神却散发出阵阵怒气，比他手中的银剑还要锋锐万分！
　　在原空城的脚下，傲然立着一头硕大无比的青狼。

　　姬青娘颤声道：“苍城之主……银剑青狼！你――你没有――”鲜红的嘴唇不住开合，却不能说出一句话来。黄离风吓得早已躲在她身后，连头也不敢探出。
　　原空城朗声笑道：“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既然青竹夫人现身，附近怎能没有黄蜂公子？这前后夹击之术虽令人难防，但总不能万试万灵。”说着轻拍青狼头顶，意态悠然。
　　姬青娘深吸一口气，脸上慢慢现出一抹妖媚的笑容，道：“这样说来……我们这点末技，很是难入高手法眼……不知石将军他们又如何了？”她脸上虽笑容可人，心中却惊恐非常。眼前这头青狼身形足足比寻常野狼高大一倍有余，青灰色的皮毛光滑柔顺，顾盼之间颇有雄仪。她只是稍稍向前迈出一步，青狼便慢慢踱向前，两只前爪拄地，后身缓缓下蹲，竟是做势欲扑！――这青狼虽是野兽，但反应之机敏却不下江湖一流好手！

　　但青狼再可怕万倍，都比不上眼前的原空城可怕。
　　眼前这个笑容温和的男子，已同酒楼上初见时判若两人！
　　他全身上下每一个部位，甚至每一个动作，无形中都缓缓散发出极压迫的气息，无声无息地向两人逼近――在这一刻，他不再是一个落拓不羁的狂生，而完完全全成了傲睨天下的霸主！
　　苍城之主！

　　原空城轻叹道：“青竹夫人果然下手无情……黄蜂针只是对原某所发，原某一人承受并无不可，但夫人的‘绵里刀’却是殃及众多无辜……若原某思虑不及，反应不到，不又是多了几条冤魂？”他话语轻缓，声音低沉，听不出是喜是怒，双眼却是寒光一闪，直向姬青娘脸上扫去。
　　姬青娘直觉这眼神凌厉有如刀割，忙笑道：“妾身这点小小本事，自知难不了原城主你！只是……只是当时小女子一心逃跑，手下难免乱了方寸，差点……差点……小女子也是懊悔得很！”说罢掩袖轻泣，竟是显得十分伤心。
　　原空城缓缓道：“是么……若不是原某以袖风击出毒烟，夫人这一乱方寸，可是要死伤无数……那么，你们欲将南唐王嗣送到异邦，却又何解？！”说至最后一句时，已是声色俱厉！原空城身虽未动，手中银剑突然光华大作！剑尖轻颤不已，响起细密的“嗡嗡”声。
　　姬青娘正哭得起劲，突见原空城银剑有异，哭声戛地止了。却听身后黄蜂公子黄离风叫道：“原城主！此事我一概不知，都是那贱人所为。还请原城主放过小的！”却是身形向后疾退，三纵四纵之下，已没入身后密林。
　　姬青娘脸色大变，嚷道：“你这个贪生怕死的混蛋东西！居然把我扔下独自逃命！”骂得几句，忽用力跺了几下脚，道：“罢了！罢了！”伸手提起倒在地上如一滩烂泥的李煜，对原空城道：“小女子一时鬼迷心窍，才做出此等事来，这个公子哥儿就交给城主，只盼城主念我是个女子，放我走罢了。”手上加劲，远远向原空城掷来。
　　原空城冷眼旁观，见这两人突生异变，黄离风逃进密林，却也不去追赶。又见姬青娘哭骂一阵后突然将人掷来，心中隐隐生疑，亦将袍袖一展，一道柔和的劲风挥出，将李煜身体轻轻托住，抱在怀里。柔声道：“你不用怕了――”只觉怀中少年一动不动，亦不言语。原空城忙低头看去，却见李煜眼目半睁半闭，牙关紧咬，唇边一圈青紫印痕，气息渐有渐无，竟是中毒渐深之像！饶是原空城性子缜密沉静，也不由脸上变色，大怒道：“你竟敢――”忽然整个人抱起李煜直直飘开三尺，只听身后嗤嗤几声轻响，七八根金针钉在他原站立之地，根根入土三分。
　　黄离风哈哈大笑，一扫方才贪生怕死之态，得意道：“就算你是苍城城主，今日想在我们手上占便宜，却是休想！”
　　原空城双眼微眯，缓缓道：“好……好……”一手持剑，一手托住李煜身体，向姬青娘看去，一字字道：“看来，解药是在你身上了。”正欲上前，忽然脚步顿住，身子轻轻一晃，面色刹时苍白如雪。
　　姬青娘咯咯娇笑，道：“原城主，妾身一身是毒，碰过的东西说不定也沾了些须，城主可要小心了，这小子身上的‘沾衣散’贵重得很呢！”
　　原空城深深吸气，沉声道：“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二位!”他虽话语平稳，毫无惊慌之色，但隐隐只觉头目森然，抱住李煜的左手渐渐麻木，直向全身蔓延开去。偏偏双手全无放处，身上纵有灵丹妙药，又如何能拿出来救急？
　　姬青娘见原空城一动不动，脸上笑容更是艳如春花：“原城主，妾身虽在江湖上名声不值一晒，但对城主仰慕已久……姓李的小子虽人人可抢，但在妾身心中，城主可比那小子强上了千万倍……”秋波暗送，莲步轻移，却是一步步向原空城逼近。
　　原空城苦笑道：“是么……”只觉半边身子竟似毫无知觉一般，李煜身体好似千斤巨石，差点抱持不住。眼见姬青娘渐渐走近，突然发出一声清啸，右手一振，一道银光冲天而起！
　　姬青娘大骇失色！！她虽武功平平，但施毒之术却是数一数二，她只道原空城中了沾衣散后行动不得，却未想他仍能举剑反击！原空城武功可怕之处她早尽知，只见银光一起，她连忙身形一纵，拼命向后闪去――
　　只见银光闪过，却未向姬青娘追来，反是在李煜身上绕得几绕，他身上锦衣随着银光碎成片片蝴蝶，在空中慢慢飘落。原空城左手用力，将李煜身子托上青狼背上，趁势拉下他腰带，眨眼间已将他软软身体绑在狼背。喝道：“小灰――快跑！”

　　这一下变起促生！姬黄二人都怔了半响，才意识到原空城所作所为！姬青娘娇咤道：“不要让那狼跑了！”飞身而起，十指连弹，早有数枚弹丸向苍狼击去！黄离风见姬青娘动作，亦是十几枚金针都向苍狼背上之人射去！
　　青狼一声高嗥！它虽身形庞大，背上又负了一人，但丝毫不减英武之气！原空城大喝之下，它早已跃在半空，向密林深处疾驰，竟是全不犹豫。原空城一声长笑，银剑在苍狼身后闪起一片银辉，只听叮叮几声轻响，金针与弹丸纷纷落地。
　　姬青娘对黄离风喝道：“我们快上！他便是再强悍，中了我的沾衣散擅动真气，也坚持不了多少时间！”却见原空城自怀中掏出一丸丹药欲吞，手却不由一抖，丹药滚落泥土中。姬青娘不由得意笑道：“原城主，看你能坚持多少时候！”自袖中抽出一把短剑，便要攻上！
　　原空城不由苦笑，这沾衣散确是十分霸道！他此次至扬州访一老友，遇到石守信抓拿南唐王储，现在天下初平，战争渐消，若李煜让他们抓住，岂不是干戈又起？他动了恻隐之心，却未想到自己着了道儿！刚才让青狼救走李煜，妄动真气，现在麻木之感已传遍全身，几乎动一根手指也是困难！只听“当”地一声，手中银剑再也把持不住，掉在地上。原空城眼睁睁见姬青娘同黄离风一点点逼近，自己空有一身武艺，若是平时，便纵有十个姬青娘也不在话下，可现时，只是一个小小孩童，也能要了他的性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不知自何处，幽幽传来阵阵歌声：
　　“西城立，蛟龙起；云罩日，四海一。
　　黄衫儿，人如虎；英雄出，百姓苦……”

　　歌声飘飘渺渺，悠悠荡荡，清晰得好似就在耳边歌唱一般，又似雾中寻花，全无着处。原空城汗珠滴滴滚落额角，只觉那歌声不是男声，又似不像女声，清越超然，却在甜美之中，蕴含无限温柔，仿佛就在他耳边低声抚慰，舒服无比。不由得腿一软，整个人慢慢坐在地上。
　　姬青娘双目大睁，这奇异神秘的歌声在空中不住回响，她却似听到了什么可怕物事一般，尖声道：“你们听到了么！！！你们听到了么！！这是――这是――”
　　黄离风见姬青娘举动大异，急道：“小青！你怎么了？”却听得歌声愈来愈近，声音一转，唱道：
　　“英雄意气，儿女情苦。
　　长鞭挥出，可怜焦土！”
　　歌声阴柔中透出豪迈之气，这短短几句唱出，竟隐隐有金戈铁马之声！姬青娘姣好的面容不住扭曲，嘶声道：“龙女！！这是龙女的歌声！！龙女――龙女怎会来到这里！！！”她好似听到最可怕的东西，突然拔腿狂奔！

　　原空城倚在一棵桃树下，只觉那歌声温柔动人，令人听来平和安心，不知是那歌声之力，还是身上毒性发作，只觉眼皮越来越沉，终于完全垂了下去……这歌声一直飘荡徘徊，仿佛就在他身边不曾离去……他丧失意识前最后记得的，就是他的额头上，轻轻覆上一件冰冷的物事，他的鼻中亦嗅到一股清新的香气，仿若水气氤氲。
　　他只记得自己在黑暗中伸手拉去，却似触到了……又似什么都没有……

　　（此章已完，待后请品评下一章：雁叫空城一二声）
　　注：妙音传的章节名，都拟用七字诗，或诗，或对联。
　　楔子之一的春风十里扬州路，选自杜牧诗，全文为“娉娉婷婷十三余，豆蒄稍头二月初。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做为楔子一的标题，意为本文开篇选扬州入题，以此为喻。
　　之二的“秋雨一帘长恨歌”，是我的对句。
　　偶不擅写历史题材小说，此章写的很是痛苦，若有不尽之言，不雅之句，各位看官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