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程书院》墨散散

8、第八章 多事之第八章 多事之初夏 （下）初夏 （下）

　　“儿臣参见母后。”
　　“嗯，平身吧。”
　　“母后今日怎么不好好歇着，让儿臣去向您请安，反倒自己过来了？”
　　“诺，哀家倒是想好好着歇息歇息，可你们是让我一刻都不得安生啊。”
　　“母后，今日天气不错，要不儿臣陪您到御花园走走？”在母亲面前，皇上只好开始打太极。
　　“要是哀家今儿个不过来，你是准备一直欺瞒哀家了吧？”太后拿起奴婢端上的茶，轻轻啜了一口，又放下杯盏。
　　“母后，您说的哪里话，儿臣怎么敢欺瞒母后大人您呢。”
　　“那心月小丫头的事情，你是打算何时跟哀家道明啊？”
　　“这——母后——其实，儿臣本想不让您太过担心，故而没有第一时间向您禀报。是哪个人过去扰了您的清闲？”说罢，朝张贵妃瞪了一眼，吓得她低下头，贴在皇太后身边。
　　太后见状，缓了缓便道：“你也别埋怨芳筝，今儿个是哀家手下的小丫鬟无意中听到这个消息，恰巧芳筝过来请安，哀家就顺道问了她这个事。怎知确实是这么回事，你倒是说说，这小丫头这么不懂事，难道你就打算这样算了？”
　　“儿臣是想，先将心月找到，等她回来再另行处置。”
　　“嗯，心月小丫头实在太过顽皮，依哀家看，长此以往下去也不是办法，心月丫头今年可有十五了吧？”
　　“是，再过两个月，就整整十五岁了。”
　　“哀家十五岁之时，已经入宫与先皇成亲了，皇帝你可为心月觅好婆家了？小丫头就得让婆家好好治治，才会懂事。”
　　“这，儿臣觉得心月丫头还小，还想让她在朕身边多待些时日，毕竟她从未受过委屈，可是得给她寻户好人家，再嫁过去的。”
　　“嗯，皇帝所言极是，不过我看杜尚书有个孙儿，叫杜子均的，便很不错嘛，德才兼备，而且啊，听他爷爷讲，那孩子对下一届的状元可是势在必得啊。”
　　张贵妃在旁边竖着耳朵听着，心想，这太后平日里总说要清修，实际上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人人都知道，杜子均是杜太后的堂哥杜知明的孙儿，四皇子金砚瑒的表哥，若是公主嫁与他，杜家的实力恐怕又稳固不少。
　　“母后，皇室子女的嫁娶，牵涉太多，容儿臣再好好考虑考虑吧。”
　　“嗯，现下最重要的是早点把那个不懂事的丫头找回来。”
　　“是，儿臣谨遵母后教诲。”
　　“好了，那哀家就先行回宫了。心月那边有什么消息记得及时过来禀告哀家。”
　　“是，母后，儿臣恭送母后。”
　　太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张贵妃也若有所思地告退了。
　　在皇上看来，总算是解决了一桩事，不过他又觉得即使现在把心月找回来，也留不了多，形势所迫不得不让她出嫁，一想及此，他心里便万分的不舍得。虽说自己总共五个孩子，只有她一个是公主，故而她平日就算再怎么出格，自己也不曾深深追究过，顶多关个几天也就心里十分舍不得，把她放出来了。总说女大不中留，但还是可以找一家离皇宫近的人家嫁出去吧，以后回宫也方便，他一边想着一边又走到皇位上。
　　奏章还未批阅完毕，自从自己抗下这个江山以来，真是没有一天好好休息过，每天都是顶着压力度过的，到现在，头发都已经开始白了，身体也大不如从前。有时候想想，自己真是累啊，真恨不得抛却一切，像年轻的时候，无所顾忌，再去游山玩水一番。想到如此，永仁皇帝便摇了摇头，心中苦笑了一下，自己怎么开始有这样的念头了，当初的理想信念都去哪儿了？还是不去想它了，处理政务要紧啊。

　　杜太后一回寝宫，便有宫女报说四皇子早已过来请安，在屋内候着。她便对张贵妃说：“芳筝啊，今儿个你就先回去吧，要是再有什么小动作——”
　　“是，母后，要是再有什么消息，臣妾一定会即刻回报。”
　　“嗯，那都下去吧。”说罢，便回屋内了。
　　“奶奶，您可算回来啦。”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一见到太后，便亲昵地钻进她怀里。
　　“哦哦，我的乖孙子，来看奶奶啊？”
　　“嗯，皇后母后说，今天奶奶不用在佛堂清修，就把瑒儿带过来给您请安啦。”
　　“那皇后人呢？”
　　“皇后母后见您不在，就先走了，说等过会儿再来向您请安。”
　　“瑒儿最近都做什么啦？”
　　“最近皇后母后给儿臣又请了个师傅，专门教儿臣骑马和射箭呢。”
　　皇太后听说，心里想这皇后对几个皇子倒是挺上心的，怎么教出来砚琪和心月那么不知轻重，不叫人省心呢。
　　“奶奶，您在想什么呢？今儿个天气好，我陪您去御花园散散步吧！”
　　“你们父子俩倒是一条心，都想着拉我去花园散步，也罢也罢，咱们祖孙俩好好去散散。”
　　祖孙二人说罢便去散步了，金砚瑒在花园里跑来跑去，搅得宫女太监们都欢笑连连，一干人等毫不开心。

　　再说那张贵妃刚一回到芳华宫，便有宫女来报，皇后已经在内等候多时。她于是慌慌张张跑进宫内，差一点还被门槛绊倒。
　　皇后见到这一幕，憋着笑，道：“张贵妃，怎么火急火燎的，本宫也没什么急事，你且慢慢行来，不急不急。”
　　张贵妃有些恼怒，心想，这皇后莫非这么快就知道我在太后面前告她状的事情了？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说的都是实情，又不是凭空捏造的，想及此，便直了直腰板，脸上堆笑，“哎呀，呵呵，是皇后娘娘呀，您等了有一会儿了吧？都怪本宫不好，今儿个起早，想起要去给老主子请安，便自作主张过去了，也不知道皇后今日过来找本宫，怎么不先让下人们过来报个信儿呢，本宫也好准备准备，也不叫您白等了这一上午呀。”
　　沈皇后见她满脸笑盈盈，便也换上笑脸：“贵妃言重了，本宫过来，一是皇上昨日赏的这几匹料子拿过来给你挑挑，二是今天本来就无事，等等也无妨，所以就没事先通知你。”
　　张贵妃一看桌上放的几匹料子，眼神就开始放光，又不好表现出来，便又满脸堆笑道：“哟，不就几匹料子么，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姐姐何必亲自送来呀，找几个太监宫女的也就抬过来了。”
　　沈皇后听出这张贵妃话中有话，但她并不介意，“妹妹此言差矣，姐姐也好久没和妹妹叙旧了，也正好过来看看妹妹。”
　　“呵呵，怎么说也该妹妹去看姐姐的，可是姐姐你也看到了，妹妹这几日实在是太忙，实在抽不出时间来——”
　　“妹妹，咱不说这外人话，咱们姐妹之间，哪有谁该去看谁之理？谁有时间谁就走一趟，毕竟都二十多年的交情了。”
　　“呵呵，也是姐姐不怪罪，要换做其他人，早就怪妹妹不懂事了。”
　　“那其他也没什么事了，妹妹这几匹料子你先选，选完再派人把剩下的送到我宫里，好让其他妃子再选，那本宫就先行走了。”沈皇后摆了摆手道。
　　“臣妾恭送皇后。”

　　回宫的路上，沈皇后的贴身宫女说道：“小姐，你看那个张贵妃阴阳怪气的，听得我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原来这鸳鸯是沈皇后自娘家带来的丫鬟，在人后一直都叫她小姐，入宫将近二十年来都没有改掉。
　　“鸳鸯，你这张嘴啊，就是不饶人，咱们都这把年纪了，待人对事都应该宽容一些。”
　　“小姐啊，你倒是宽容了，她呢？到处去告状，唯恐别人不知道公主私自离宫的事，整天介不是嫌东家就是赖西家，她要是有小姐你一半的胸怀，也不至于搞得皇上避她唯恐不及啦。”鸳鸯对张贵妃的不满早就不是一天两天了，起初她张贵妃仗着自己年轻貌美，侍宠生骄，从来不把后宫的其他妃嫔放在眼里。后来又仗着生了二皇子，即使现在美貌不如从前了，却还是到处挑拨是非，早前后宫还有妃子因为她的挑拨而打闹起来的，还出了人命，皇后看在二皇子份上不想让他年轻轻便没有母亲在旁，便做主将此事压下，怎知她却一点也不知收敛，依然故我。
　　“好啦，心月的事情，被她捅出来倒也好，反正迟早会被人知道的，现在呢，起码不用瞒着母后那么辛苦了。”
　　“小姐，你啊，无论出什么事都往好的方面想，我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照你看，你小姐我岂不是应该整日愁容满面，茶不思饭不想的才对了？好啦，你也别为我打抱不平了，人活着，就在于自己自在，别人想怎么活，我们也管不了，索性就让自己活得舒服一些。其实没有什么是那么大不了的，就像我现在，只希望每天早上醒来，皇上健健康康的去上早朝，我的儿女们也都没有大烦恼，身边的人们都一切照旧，那样我就很满足了。”说着，沈皇后突然叹了口气。
　　鸳鸯忙道：“小姐，怎么了，想心月公主了？”
　　“是啊，也不知心月一个人去了哪儿，她这十多年来一直在宫里，即使再皮再闹，那也是对着宫里的人，你们也都让这她，若是到了民间，没人再让着她宠着她，我真不知道她会不会受人欺负。”
　　“小姐，你当年不也是千金小姐，还偷偷带着我一同男扮女装出门去玩？不是一点事都没有嘛？”鸳鸯说着，不禁想起当年来。
　　“呵，你说的倒也在理，不过当时，我和你好歹是跟着爹娘哥哥们出去逛过集市的，她又少了些经验，也不知道她身上有没有带着银两，唉，真让人不省心啊。”
　　“小姐啊，你也别急了，我看心月她自小就聪慧，别人不被她骗就很好啦。”
　　“嗯，但愿如此吧。”
　　二人边说边走，不一会儿就到了御花园，见四皇子和皇太后在花园里玩得开心，沈皇后也顾不得那么多，叫人去备了点心，自己便坐到到花园的凉亭内，远处金砚瑒已经看到她，还朝她挥了挥手叫：“母后！”
　　沈皇后也朝着那儿摆摆手，喊道：“累了就过来歇歇！”
　　天气微热，御花园里百花齐放，姹紫嫣红，连带荷花池里的荷花都已含苞待放，整个御花园里有着淡淡的各种清香。真是一个热闹的初夏啊，沈皇后心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