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程书院》墨散散

6、第六章 战书

　　第六章战书
　　是夜，白府后院假山后的小门旁，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两个瘦小的黑衣人正偷偷摸摸的要从小门出去，难不成白府这个书香门第也遭贼了？
　　跟在后面的黑衣人突然停住，拍了拍前面那个人的背，道：“小姐，你确定我们这么晚了还出去吗？”
　　“嘘——好不容易才骗过我娘，你现在又这么大声，不怕把家丁招来啊！你要是不想去，那我就一个人去了哦。”原来走在前面的是白家小姐白蝶，走在后面的则是丫环青儿。
　　“我要去我要去！”青儿忙说，虽然自己很想很想上床睡觉，但为了保证小姐的安全，我青儿是义不容辞的要跟去的！即使被老爷夫人发现了责骂，我也要为小姐顶着，“不过小姐，为什么我们要穿着这身夜行衣啊？”
　　“青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笨了啊！都说是夜行衣了，当然是夜里穿着方便行走，好掩人耳目啊！”说罢，青儿拍了拍自己的脑瓜，然后就继续跟着她聪明的小姐奔跑了。

　　东大街，赵大贵家一片灯火通明。
　　“我说大贵啊，你们家这一天得用掉多少蜡烛啊？”何哲文坐在凳子上，悠闲的吃了一口桌上的点心，“唔，这点心甜而不腻，还带着一股茶香，真是爱死这个厨师了。
　　一瞬间，桌前放着的一盘茶点就被他吃个精光。
　　“别提了，这不我爹去收账，结果那人跑了，只留下一堆蜡烛的存货。”赵大贵说起这件事便皱起了眉头。
　　“天干物燥的，你们可要小心火烛啊！哦，对了，你们家真金白银也不怕烧，是吧。”何哲武也喜欢拿赵大贵开涮。
　　这赵大贵倒也很坦然，早就习惯了这几个“狐朋狗友”的毒舌，这话就从他左耳进右耳出了。
　　“少爷，白少爷来了！”管家刚通报完，白蝶后脚就进了来，很是轻车熟路。
　　“哟，哥几个已经吃开了啊！”
　　“我们这边可都吃完了啊，要不，咱再另开一桌？”何哲文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似乎肚子还没有吃饱呢。
　　“你最近可没少吃啊！”白蝶看着一桌的狼藉，皱起了眉头。
　　“咱们言归正传吧，你今儿个找我们来，可不是让我们来大贵家吃这点心的吧。”
　　何哲文一语点醒了白蝶，“当然不是啦，你应该知道我找你们过来有什么事吧，万事通先生？”
　　“现在干扰你白大小姐的，无非是两件事儿，第一，你母亲要逼你完婚，这个好解决，你只需借口兄长白锐尚未成婚即可；第二么，想必就是新来的金子殊了，从来没有人敢像他那样挑战你在班里的权威，这虽然是件小事，但……”
　　何哲文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白蝶抢词过去：“什么叫小事？你说我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
　　“不要着急嘛，我还没说完呢，虽然那小子不过是一个难以驯服的新生，但谁让他得罪了我们小白呢，得罪了小白，那就是得罪了我们！”
　　何哲文说完这番话就静坐在一旁，看着白蝶，一副“还是我了解你吧！”的模样。
　　“我插一句嘴哦，大家都是同学，何必伤了和气呢。”赵大贵一向都是主和派，“那天在街头酒馆碰到他，他还请我去吃饭了呢。”
　　“什么？他还请你吃饭了？赵大贵同学，这可是赤裸裸的反间计啊！”
　　“那，你有什么办法来挫挫他的气势呢？”何哲文慢条斯理地说。
　　“呃……”冷不丁的这么一问，倒问住了白蝶，不过她突然就有了一个主意，“今天可是五月廿六？”白蝶问道。
　　“是啊，不过你怎么突然问起时间来了？”何哲文有些不解。
　　“呵呵，再过十天，可是六月初六了。”白蝶边说，边朝这几人挤了挤眼。
　　何哲武当下明白过来，“啊，那是一季一度的讲会大赛。”
　　“小白，莫非你是想要……”何哲文一下明白了她的想法。
　　“没错。”白蝶抢过话头，“我就是要在那天的比赛上，和金子殊一较高下！”要知道，她小白虽然读书不怎么行，但对于讲演、辩论之类，可是一向信心十足的，而且自从她参赛以来，已经连续三次在讲会大赛上都拔得头筹了。
　　“但你能保证金子殊有兴趣和你比赛吗？”赵大贵见他们聊的起劲，适时地泼了一盆冷水。
　　“这个……我还没想过耶。”白蝶倒是的确没考虑到这一点。
　　“这倒不怕。”何哲文接上话头，“想那金子殊也是血性之人，只要小白给他下一封战书，他是一定不会不接的。不过，小白，那人高深莫测，你确定你能赢吗？”
　　“对啊，你应该连这次讲会什么话题都不知道吧，万一是你不擅长的，那可……”何哲武也开始在一旁泼冷水。
　　“话题还有什么擅长不擅长的呀，别忘了，我可是连续三届的头名啊！”白蝶说着便越想越自豪，“哈哈哈，要打败金子殊，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小白，你现在的表情很骇人啊。”何哲武看着难得张狂的白蝶，便有些心虚，“还有，你那点光辉历史，早已人尽皆知啦。”
　　“好啦好啦，天色也不早了，没什么事我就回去啦。你们几个再好好想想，还有有什么其他办法可以来整治那个小人的。”说罢，大叫一声，“青儿，咱们走。”便蹦蹦跳跳的走了。
　　“真是一对欢喜冤家啊。”赵大贵边摇头边叹道。
　　何哲文正吃着茶，听到这句话，差点一口茶水吐了出来，“咳咳，大贵，你知道这‘欢喜冤家’是什么意思吧？”
　　“知道啊，你看他们两个，斗来斗去，不就是一对欢喜冤家么？”
　　“呃，也对，也对，哈哈哈哈哈。”

　　第二天一早，金子殊一起床就喷嚏连连，左眼皮也不停在跳。他也没在意，穿上衣服就和小石头一块去书院了。
　　“哎，我说小石头，今天这个白蝶又会给咱什么好戏看呐？”自从和这个白蝶结上梁子以来，金子殊的生活显然增添了不少乐趣，本来以为书院的生活会非常沉闷无聊，有了白蝶找茬，倒是比在宫中整那些大臣啊什么的好玩多了，有时，他对这个白蝶甚至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主子，您说他使得那些个招数哪一招您没用过？比起您来，他还嫩了不少啊！”话虽这么说，小石头心里也暗暗感激白蝶，若不是他每天消耗主子的精力，遭殃的早就轮到他小石头了。
　　这话对金子殊而言还是很受用的，他很满足的点了点头，自我陶醉了一番。
　　一进书院，金子殊便觉得气氛与往日有些不同，他即刻吩咐小石头慢行，随时注意身边情况。可是直到他抵达教室，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教室里只有三两个人在早读，白蝶甚至还没来上学。
　　“小石头，现在是什么时辰了，难道我来得太早了？”
　　“主子，和往常一样，并没有来早啊。”
　　“那人们都去哪儿了？”他拍了拍坐在他前方，一如既往正在发呆的徐哲，“徐兄，你可知大家都去哪儿了？”
　　徐哲明显得被金子殊这一拍吓了一跳，他抚了抚胸口，见是金子殊，便道，“是你啊，金兄，真是吓煞我也，请问有什么事么？”
　　金子殊没好气地说：“我是想问你，怎么教室里就这么几个人，其他人都去哪儿了？”
　　“哦，金兄有所不知，今天是讲会公布的日子，大家应该都去布告栏那边了吧。”
　　“讲会，什么讲会啊？”
　　“嗯，金兄是新来的，有所不知，待我慢慢道来。”徐哲调整了自己的坐姿，转向了金子殊他们。
　　原来院长白鸿鹄自他父亲手中接管乌程书院以来，本着活跃院内气氛的想法，定下每年三月初三、六月初六、九月初九以及十二月十二举行讲会大赛。讲会大赛每年都有一个主题，依据这个主题，参赛人员可以适当调整自己的题目，在书院所有老师、学生面前进行讲演，讲演过后，便是参赛人员之间的辩论时间，辩论结束后，是回答听众提问的时辰。之后也是最后，众人根据所好进行票选，票数最多的即为得胜者。由于得胜者可在学期结束后的操行评分上加分，对自己进阶班级有所帮助，并且前三甲书院免书杂学费一年，而且还能在一年内，任得五天假期，所以每次参加的人数众多。讲会的初衷是集思广益，因而当天也对外开放。一到这天，在兰城，但凡是对学问感兴趣的普罗大众，还是尚未出嫁又想觅得如意郎君的闺阁少女，甚至是想给自己女儿找一门好亲事的苦心父母，都会到乌程书院来参观此项赛事。久而久之，这就变成了兰城的一大特色，一到这一天，不仅书院的操场挤满了人，连两旁的街道都是想趁着这天来赚一笔的各种小摊小贩。所以至今以来，这个讲会已然成为了兰城的一大盛事。
　　金子殊一听说有五天假期，心里便激动的不得了。
　　“那，这如何参加讲会啊？”
　　“金兄有所不知，想要参加讲会十分简单，只需在报名当天日落之前，去单副院长处报个名就可以了，据说副院长是过时不候。”
　　“好，小石头，咱们报名去！”刚说完，金子殊一阵风似的走了。
　　一走到后院，金子殊他们就瞧见布告栏前围满了人，想必上面贴的便是讲会的话题了。金子殊使了个眼色，小石头心领神会，挤进人群，嘴里还嚷嚷着“哎，让一下嘞让一下嘞。”
　　等他挤到布告栏前一看，上面贴的并不是讲会的话题，而是一封挑战书。
　　小石头顺着念道：“我白蝶，正式向金子殊，嗯，金子殊，啊？”一看到他主子的大名被写在挑战书上，小石头便大呼不好，连忙将其撕了下来。众人一见有人撕下挑战书，都非常有默契地让开了一条道。
　　“主子，你快看。”
　　“这是——”金子殊边看边皱眉，“什么？挑战书？”
　　“有必要那么惊讶吗？”原本在看布告栏的众人一致地向声音来源望去，来人正是一身白衣风度翩翩的白蝶，在她身后，照例跟着一文一武何家兄弟以及憨憨厚厚的赵大贵。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啊。”
　　“白蝶她就是女——”赵大贵的女字还未说出口，圆场也没打成，便被何家兄弟劝下去了。
　　“哼，本大爷不和你一般见识，接不接受挑战，直说吧！”白蝶轻蔑地看了一眼金子殊。
　　“赢者如何，输者又如何？”金子殊拿着挑战书，慢条斯理的说。
　　“输的一方在早会后、上课前当着书院众人，向赢的一方就自己的无理取闹低头认错，并且必须取得对方的原谅后才算。而且，输的一方你必须答应赢的一方做三件事，永不得反悔，若反悔，便是一辈子抬不起头的乌龟。”
　　“好，一言为定。”
　　“那咱们击掌为盟。”说罢，白蝶伸出手掌，金子殊也伸出，两人击掌三下，立定盟约。
　　众人倒是狠狠瞧了一场热闹，并且已有好事者议论纷纷。
　　甲说：“看其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好不默契。”
　　乙答：“嗯，听地字班的朱茂盛说，他们二人可在班里闹开了锅，要不咱们也来推波助澜一把？”
　　丙道：“二位说的是，反正只要有白蝶参赛，咱们也拔不到头筹，既是如此，咱们今次就先都不要报名，且让此二人讲会上见分晓，如何？”
　　丁回：“哈哈，这个主意不错，那让我再去呼吁一下大家都来依此计行事，到时来好好地看一场戏吧！”
　　众人看好戏的力量果然是强大的，单九原副院长在老师休息室一直等到日落也只有三人报名。他坐在桌前，将报名簿翻来翻去，看着上面的三个名字：金子殊、白蝶以及孙宇，心里不断嘀咕。这往常的讲会大赛，报名者不下半百，也即每四个学生中便有一人报名，莫非大家都故意来的比较晚？单九原决定再稍等一会，可背运的他，直到等到月明星稀，还是不见有人来报名参赛。无奈之下，他也只好放弃等待了。
　　今次讲会的主题在第二天与报名表一起被贴到布告栏上，主题为：论“泛观博览，而后为之约”，由于报名者仅有三人，故而今次只有得胜者一人有资格获得五天假期以及操行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