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程书院》墨散散

10、胜者即为王，败者吃苦头

　　一个时辰过后，原本稀稀拉拉只剩下几人的书院重新又挤满了人，白蝶眼尖，一眼就瞧见了迟迟未出现的孙宇。
　　“咦，孙宇同学，你，不会是才来吧？”
　　那孙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哦，是小白啊，我今天上午一直昏昏沉沉，加上四肢无力，实在起不得床，故而睡到刚刚才起，连比赛都错过了。”
　　“什么！四肢无力？该不会是被人下药了吧？”
　　听她这么一说，他立刻澄清道：“我在这儿又没有什么仇人，又有谁会下药加害于我呢？”
　　白蝶心想，那人的目的很明显就是不想让孙宇参赛，自己没有做过这些龌龊事，那就只有金子殊了，“那个小人！”她咬牙切齿道。
　　“嗯？什么？”
　　“哦，没，没什么，要宣布比赛结果了，快听听吧。”
　　单九原和一票老师鱼贯而入，单院长手上拿本簿子，清了清嗓子道：“今次讲会，是本院有史以来参赛人数最少，却是投票人数最多的一次。啊，这个票数呢，现在就在我手上的这本簿子上了，下面我们有请专程赶到的，我们兰城的知州大人——田大人来，宣布一下比赛的结果。”
　　一个黑胖子说着便上台了，一口方言也让台下的年轻学子会心而笑。
　　“今天，来到这个乌程书院，也让饿（我）想起了饿的少年时代，万千感慨就不多社（说）了，饿（我）在这里，只向大家呼吁一下，要珍惜现在的岁月，好好读书，考取功名，报效饿（我）朝！饿听社（我听说），今天的比赛虽然只有两名选手，但是却非常之精彩，下面，就让饿来宣布一下比赛滴成绩！”
　　“白蝶，两百九十。”
　　一听白蝶如此高票，台下不禁一阵惊呼。
　　“金子殊，两百九——咳咳咳。”
　　“什么？两人票数一样？”台下开始议论纷纷，白蝶和金子殊虽没有很高兴，但也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咳咳，抱歉，大家，饿最近偶染风寒，嗓子也不大好，下面继续宣布啊，金子殊是两百九十三票，所以获胜者是金子殊同学，我们恭喜他！”
　　我居然输了？！白蝶听到，不由得倒退一步，该不是听错了吧？她朝四处张望，众人投她以各种幸灾乐祸的眼神。
　　站在她旁边的孙宇也替她惋惜道：“小白，你居然三票之差输了，真是可惜啊。”

　　第二天早晨，白府后院蝶舞居内。
　　“小姐，小姐，快起床啦！”青儿丫头还在叫白蝶起床，“快要迟到啦！”
　　白蝶忽的睁开眼，只感觉头痛欲裂，“哎哟，头疼——”她眼珠子转了一骨碌，便边用拳拍着头，边说，“青儿啊，今儿个你帮我告个假吧，就说小姐我头疼，上不了课了。”
　　“小姐，来，喝下这碗解酒汤，你的头应该就不疼了。”青儿从桌上拿起一个小盅，又坐到床侧，作势要喂白蝶喝，“来，小姐，小心烫哦。”
　　白蝶见推辞不过，只好在床上努力撑起来，慢慢喝下这碗汤。
　　“怎样，小姐，平常你若是喝醉酒，只要早晨一喝我青儿的解酒汤就会生龙活虎的，今天应该也还好吧？是不是能起来去上课了？”
　　白蝶一听要去上课，便又哎哟哟的叫起来：“青儿，你看我都疼成这个样子，你竟还狠心送我去书院！”
　　青儿见她小姐这副模样，便说：“小姐，你在我跟前儿就不用装了，若是不想去书院，我青儿帮你去告个假就是了，不过即使今天不去，明天不去，你总有一天还是得去书院，还是得去面对那个金子殊吧？横竖今儿去了，明儿个就不用担着心了，有句话不是说了，早死早投胎不是？”
　　白蝶没想到青儿这小丫头居然把她自己看的这样透彻，而她说的虽然不中听，但也句句在理，不过就是向他金子殊低头认错，并答应他三个条件么。便只好装模作样地说：“哎呀，好青儿，今天这个醒酒汤现在才见药性，我头赶巧儿不疼了，等我会儿，我马上就起床梳洗去书院。”
　　青儿看着她小姐还在逞强，心想，其实小姐也怪不容易的，这么好面子的一个人，如今却要在全院师生面前去向金某人认错，光是想想她都臊的慌，何况是小姐呢。
　　“对了小姐，老爷和夫人一早便出门了，大概要半月左右才回来。”
　　“嗯，好，我知道了。”
　　“那小姐，你先收拾着，我就下去了。”她还得到厨房拿小姐的早点，小姐即使去了书院受气，也得吃的饱饱的有力气去受气。
　　白蝶见青儿走了，便又躺回床上，想起昨天晚上与何家兄弟、大贵还有孙宇一道吃酒，众人虽然是想安慰她，不过一个没憋住，“批斗金子殊酒话会”就成了“嘲笑白蝶酒话会”，她更是喝了不少酒，连怎么回的家都没有印象了。
　　她向来就要面子，从小到大更是从没在人前服过软，这会子要去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认错服软，心里还真当有些吃紧的。想了一想，又怪起自己来，当时就不应该说输的一方要在早会时低头认输的，光是答应做三件事不就容易多了，唉。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若不然，我小白吃上他几副，现在也不必如此煎熬了。
　　“小姐，你怎么还没梳妆打扮呢”青儿端着早点进门，却见到白蝶一副“大”字躺在床上，便连连惊叫。
　　“莫叫莫叫，我马上起来了啦。”
　　二人七手八脚一阵忙活，总算是赶在早会前到了学校。
　　早会的主持人是单副院长，他回顾了昨日的讲会之后，便早早宣布早会结束，而各个年级的学生们仍齐刷刷的站在操场上，没有人有离开的意思。
　　“怎么都不走啊？”白蝶问旁边的何哲文。
　　“小白，下面该你上了。”何哲武大声说道。
　　“额？”
　　“道歉的事情……”赵大贵同情地看着白蝶。
　　“什么！”，白蝶虽然已经知道，但心里大呼，这下真的完了，丢脸丢到奶奶家去了。
　　在白蝶还在思考到底要不要上台的时候，金子殊却缓缓走上台。
　　“各位同学，感谢大家对在下和白蝶同学比赛的关心。”金子殊说道，“不过，比赛结果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还烦请各位能够回避一下。”说罢，他对着大家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众人纷纷道：“哎，本来还想看好戏的。”也有说“真没劲。”的，片刻过后便都渐渐离开。
　　赵大贵走之前还不忘对白蝶说：“我就说过金子殊不像你想象中那么坏吧？”
　　白蝶也没想到金子殊竟会这样顾及她的颜面，故而怔怔道：“嗯”。
　　等到人都走光了，白蝶才走到金子殊跟前。
　　“谢谢你，还有之前的误会就让它过去吧。”
　　“我又不是为了你，让你当着众人的面向我道歉，显得我多没风度啊。”
　　“你——”金子殊的高傲态度一下便让白蝶气结。
　　“不过你说的，之前的误会都过去，这一点我很同意，毕竟我也不是一个那么记仇的人。”
　　“嗯，前事不记，那我要答应你做的三件事没有那么好勾销吧？”
　　“哦，对了，谢谢提醒，你还得为我做三件事呢，这我得好好想一想。”
　　“那你想好了再通知我吧，我先上课去了。”白蝶说着便要走。
　　“说起上课，有了！你该知道，我有五天的假期吧？”
　　“这不是人尽皆知的么？”由于每年的三次比赛，获胜者的五天假期不能叠加，故而每年，白蝶都能享受到五天的假，今年却被……
　　“那好，我希望这五天由你来陪着我到处逛逛。”
　　“什么？大哥，你放假五天，但我可是要上课的啊！”
　　“嗯，我就定在六月初十到六月十四这五天吧，十号早上，我要在我家门口见到你。”金子殊摆了摆手便要走。
　　“诶——”
　　“还有什么事？或者，你也可以向我认输求情啊，我不是这么不通情理的人。”
　　“哼，我才不会向你这种没有风度的傻子求情呢！”白蝶咬牙道。
　　“哦，对了，除了你，我不想见到其他人。”说罢便转身走了。

　　一回到教室里，众人就围了上去。
　　“听说你要逃五天的课？”何哲文一脸笑意。
　　“啊？你们都知道了啊？”
　　“不仅如此，我们还知道，那五天你要和金子殊一起度过。”何哲武也是一脸的微笑。
　　“所谓孤男寡女，虽说咱们是同学，但是传出去总不大好吧。”赵大贵在一旁担忧的说。
　　“这有什么啊？大贵，我什么时候怕过别人说什么了？”白蝶不想认输，便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话说，金子殊这个不要脸的，居然还跟你们说这个啊？”
　　“呃，其实倒也不是他说的。”何哲文有些犹豫着。
　　“只不过，你们谈论的时候，我可是一直在操场上啊，当然是听得一清二楚啦。”说话人是地字班里一身好功夫的谢伟卿。
　　“什么？！你们——你们真是太过分了！不仅不出来帮我，还等着看我闹笑话啊！”
　　“算了，白蝶，咱们也要适时地满足别人热衷于看热闹的情绪嘛。”金子殊不知何时也钻到这一边来。
　　“你倒是又来幸灾乐祸了。”
　　“别这么消极嘛，咱们可是有五天的假期哦，想想看，多么令人兴奋啊。”
　　“是你有五天假期，而我是得逃课五天，好吧？！”
　　“好啦好啦，不要吵啦，小白，你想想，做完这件事情，你就完成了三件里的一件了哎。”赵大贵又想当和事佬。
　　这么想想，倒也是的，反正撑死就是三件事，做完就行了。白蝶心想。
　　众人还在班里热烈地讨论，就传来了上课的钟声，大家这才稀稀拉拉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书法老师周狂草一进教室，便指着金子殊说：“你表现的很好。”金子殊微微一笑，朝他点了点头。
　　“白蝶同学，其实老师昨天可是投票给你的哟。”他又指了指白蝶道。
　　“承蒙老师抬爱。”白蝶得意得朝金子殊白了一眼，方才坐下。
　　“好，闲话不多说了，我们开始上课。”
　　因受了书法老师的赞赏，白蝶这一节课特别积极，周老师要求课堂内临摹一篇宝塔序并自由发挥书写一篇，结果她一人便用隶草行篆各写了一遍，待下课呈交上去。

　　转眼就到了六月十号，白蝶极不情愿地爬起来。
　　“小姐，你真的准备去会那个自大狂啊？”
　　“没办法，是我自己说的答应要做三件事，现下想反悔都不行。”
　　“要不要我陪你去啊？”
　　“得了，我还是自己去吧，一人受苦总比两人煎熬的好啊。”
　　“可是小姐，你的安全——”青儿刚一说出这句话就后悔了，不论对方是男是女，从来都只有她家小姐欺负别人，哪有别人家来欺负她家小姐的？
　　“嘿嘿，笑话，小姐我还能被别人欺负不成？”果然，白蝶自己也自信满满，似乎都忘了她这次正是输在了某人的头上。
　　到了东大街上，白蝶左右寻找，放眼望去的，都是些深宅大院，这可是兰城富人聚居的地方啊，总算是在东大街快到头的地方，她找到一户没有牌匾的人家。
　　“不是说这金子殊是京城过来的富家少爷嘛，看这府邸，也没看出有多少好嘛，估计家底也不怎么样。”心中暗暗想着，便上去敲门。敲了几下，便有人来应门。白蝶见开门的是一位老大爷，便问：“老大爷，请问，这是金府吧？”
　　那管家点了点头，道：“您就是白少爷吧？我家少爷已经吩咐下来了，您随我进来便是。”
　　“金子殊他在干嘛啊？不是说在门口见吗？”
　　“抱歉，白少爷，我家少爷刚刚起床，现在正在洗漱，请您先到正堂等他。”
　　“哦，好的，那有劳您带路了。”白蝶见到老人家，向来恭敬。
　　管家心想，这小公子倒有礼貌，便微微一笑，带着白蝶进门。
　　到了正堂，金子殊已经开始吃早点了，见白蝶到了，他倒也不急，拿过一根油条道：“你吃过了？”
　　“嗯，我可不像某些人，让别人早点过来，自己却磨磨蹭蹭的要人等。”
　　“呵呵，真是急性子，咱们有五天呢，不急，慢慢来就好，来，坐下再喝杯豆浆吧。”金子殊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我不饿啦！”
　　“那也好，就烦请白同学等我了。”
　　“对了，这五天你都想干什么啊？”
　　“唔，这个嘛，我倒是没有好好想过。”
　　“要不咱去书院？来看看咱们谁能坚持上课，一天不出教室吧！”白蝶送上星星眼。
　　“呵，白同学，你这个提议太好了！”
　　“是吧，我也觉得，这样既可以考验我们的意志，又不用花费太多。”
　　“而且啊，你也不用逃课了，这可是一箭三雕的妙计啊！”金子殊话锋一转，道，“你以为我这么傻吗？”
　　“不去就不去啊，我只不过提出一个意见而已，你有必要这样么，真没风度。”白蝶没好气的说。
　　“哦，有了！”金子殊像是有什么计策似的，“来，跟我走。”白蝶只好跟在他后头，走进了后院。
　　金子殊边走边说“会骑马吧？”
　　“哈，你这不是小瞧我么，我骑术课成绩可不低。”
　　“我可不知道某位吹神什么时候不是在吹牛啊。”金子殊将白蝶带到马厩，回过头淡淡的说。
　　“金子殊，你——！”白蝶又为之气结。
　　“好了，除了那匹，其他随便选一匹吧。”金子殊指了指马厩里一匹乌黑发亮的马说。
　　白蝶上前一步，瞧了瞧，道：“除非你把其他两件事取消，否则我就要这匹黑马。”哼，自己挑好马，我才不让你得逞呢。
　　“那好吧，这匹马就让你骑，你可别后悔啊，我可是为了你好！”
　　一听金子殊这么说，白蝶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半个时辰后，兰城北大街，一匹黑马似脱缰的野马在驰骋，搅得街道两旁不少摊贩的摊子都倒了。而马背上坐着的白面书生更是像吓傻了一般，紧紧握住缰绳，一动都不敢动。
　　“啊——”两边的摊贩只听得马上的俊俏书生喊着“金子殊，我恨你！我要杀了你！”
　　不知为何在快要撞进一家店铺之前，黑马像是听到指令似的，适时地停了下来，马上的书生见状，赶紧下马，马上跑到街边开始哇哇地吐开了。
　　此时，又来了一匹褐色骏马，停在黑马旁边，上面又下来一个要比刚才那个书生要更加阳刚一些的身着紫衣的少年。
　　“咳咳，白同学，你没事吧？”紫衣少年用扇子拍了拍那个正在呕吐的背影道。
　　“金子殊，你不得好死！”白蝶用力甩开金子殊放在她背上的扇子，恶狠狠地说。
　　站在一旁的金子殊无辜地说：“为什么要怪我啊？我可是提醒过你的哦，此马野性难驯，一般人碰都碰不得它，也只有我坐上去它才安分，像这样，带着你跑过一条街，已算是幸事了诶。”
　　白蝶见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脸上也顿觉无光，便诜诜起身，三步并作两步，骑上了金子殊骑来的棕褐色的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