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蛙妖精》空心岚

2、第 2 章

　　小月姑娘一个人走在路上，想到最近的城市去。离家经月，盘缠已然用尽，于是想到大一点的地方寻些活计。
　　一路上，小月时常担心青药公子会突然现身，一直战战兢兢。等好不容易快到安阳城，却又被几名江洋大盗拦了去路。
　　小月心中叹息，不知自己的磨难还要持续到几时，她已是累极，经不住软倒在地上，轻声道：“小女子已身无旁物，怕要让几位失望了。”
　　“那有何妨，小娘们上好的姿色，卖去青楼一样发财。”
　　“小女子一心向佛，若辱我，只好以死明志！”说着就要咬舌自尽，牙齿却像被什么力量引得滑开，没有咬住。几匪正要冲前阻止，也被一股无形大力摔了出去。几人惊疑不定，将手中大刀四面挥舞，下一刻却刀身崩裂，碎片四溅，将几匪划得遍体鳞伤，唯有小月姑娘安然无恙。
　　匪徒们吓破了胆，大喊着：妖怪啊！惊慌地逃走了。
　　妖怪？小月心中忐忑，四处一望，正好看见一个青影从路旁的大树上跳了下来。小月眼一闭，心叫糟糕，果然又被这妖精缠上了。
　　“小姐没有伤着吧。”只见蛙兄一脸谄媚的笑意，伸手将她扶起，全没了上次见面时那样的冷酷邪魅。小月神色不定，但毕竟为他所救，只好轻声道谢。
　　“小姐此去乃是安阳城吗？”
　　小月避他唯恐不及，又怎会答他，正思量该如何脱身，那妖精却又笑眯眯地走近来，谄道：“小月姑娘，上次正逢月圆佳期，在下有些失态，还望小姐海涵。此去一路凶险，还是让在下陪同姑娘前往吧。”
　　小月一脸惊异，心说这妖精怎么变得如此厉害。上次离去时明明说得决绝，如今却似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般，说话举止犹如俗世的花心公子。小月姑娘正欲说话，却突然被他牵住了手，挣也挣不脱，一时又羞又急，只顾拼命用力想把手抽脱出来。
　　蛙兄依然一脸笑意，眼如弯月，深情款款地说道：“姑娘想必也已看出，在下对姑娘是一见倾心，上次说得都是些胡话气话，从今往后愿长伴姑娘左右，永不分离。”
　　这人，这人！小月涨红了脸，却又不知如何是好。这分明是登徒子，又哪像什么妖怪？
　　“公子放手！快放手！”
　　蛙兄这才松手，小月姑娘却一下用力太猛向后仰去，于是又被他拉住，顺势扯进了怀里。蛙兄拥着小月姑娘，就像搂着什么万分心爱的宝贝，一开口声音竟隐含哽咽：“莫要再赶在下走了，上次虽说是在下不对，可姑娘也确实绝情，在下不想再离开姑娘了。”
　　小月姑娘整个人僵成了石像，脑中纷乱。她自幼寡情少欲，跟家人亦不曾如此亲近过，人情种种更少接触。自遇见这古怪的妖精公子，一向平静的心全被扰乱，往日在书中读过，从旁人那里听闻的种种情绪倒似一下子全明白过来。
　　蛙兄见怀中佳人对自己的深情告白全无反应，于是松开一些去看她的眼睛。小月姑娘看见一张泪盈于睫的痴情面孔，没来由的，突然整张脸红了个通透，心中羞惭，直想晕倒了事。
　　蛙兄却哪里明白小月姑娘的这些心事，他只是自顾自地心喜，可如愿守在佳人身畔。他第一眼见到这女子，就像平日见到明月那样安宁甜蜜，所以才痴缠不休，只愿能天天看着这女子。可惜上次正逢满月，自己妖力旺盛，才一时糊涂，撂下狠话离去。不几日醒悟过来，真是悔恨不迭，只好偷偷跟在小月姑娘身后，暗中保护。如今逮着机会诚意致歉，小月姑娘大度，终于原谅他了。
　　小月于是傻傻地跟着蛙兄往安阳城去，直到在一家饭馆中坐下，热饭热菜上齐才稍微回过神来。自己的混乱暂且不管，这公子毕竟是妖精，现下虽然和气，难保哪天不会再像上次那样情绪大变，若不慎伤及他人自己岂不罪该万死？心下着急，一时也理会不了许多，直言道：“公子不能如此。”
　　蛙兄楞住，表情顿时由喜转悲，眼泪都落下来，喃喃道：“怎么，怎么你还是要赶我走吗？”
　　小月见他模样似乎真的十分悲切，不禁有些不忍，于是别转头，咬咬牙点了点头。
　　椅子骤响，小月忍不住转头望去，却见蛙兄立在桌前，脸孔涨红，神色古怪，倒有几分小孩子发脾气耍赖的架势。
　　“那你要我怎样？要怎样才能留在你身边？”一边说一边还将筷子摔到桌上，全不顾大堂里的其他许多客人。
　　小月再次呆住，这人，这人怎么有如此多的变化？她天性平和，遇上这全无章法随心所欲的妖精，真是束手无策。
　　店小二这时讪讪地走上前来，劝到：“二位，小店还要营生，两位若有什么问题，可否移驾外面解决？”
　　蛙兄霍地转头面向他，吓得店小二以为他要发火，却见他双眼含泪，满腹委屈地诉道：“你说，你们人类的女子怎么这般无情？对她好也不行，坏也不行，你说说在下该怎么办？”
　　店小二只好继续赔笑，拿眼去望那位女子，心想：你这女子也不见如何天香国色，又不似娇纵蛮横，怎么能把这位爷逼至如此田地？
　　迎着店小二古怪的视线，小月真是羞得无地自容，她想走，可这饭钱……虽然是被对方“强行”带来，可自己对他如此这般，这样甩手就走，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
　　一时僵持不下，蛙兄却全不管这些，兀自生气。他是妖精，一向肆无忌惮，对任何女子，无论是人是妖都能手到擒来。唯有对小月，虽说自己对她痴迷不已，也禁不起这样的折腾。可也不能像上次那样说走就走，事后还得反悔，最后只有耍起赖来。蛙兄学的当然就是人类小孩子的那一套，见过他们一哭一闹都能得偿所愿，于是学了个囫囵，全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我们还是先离开吧。”小月红着脸，决定先别让人看笑话要紧，他们之间奇怪的“恩怨”，理应私下解决。不想蛙兄不吃这套，仍旧不依不饶：“我不要，你若不给我一个答复，我们哪里都不去。”
　　小月哀叹一声，突然有些认命，觉得自己恐怕是躲不开了。或许佛祖让她在皈依之前先修行，渡化这妖孽积修功德，又或许这是前世孽障，不化解不能出家，唯有直面它。
　　这样一想心中有些释然，小月也顾不得许多，让他坐下，不要吵闹，缓缓说道：“你若要跟我，须先应承我三件事。”
　　“好，你说，我做不到的事恐怕不多。”
　　“第一，不论发生任何事，你绝不可以伤人、害人。”
　　蛙兄眼中光芒闪动，道：“若是恶人要伤你呢？若人要伤人呢？”
　　小月皱眉，轻道：“我们少生是非就是，这世间总还有公理正道，若有不义之事，自有官府处置。”
　　蛙兄轻哼一声，心下自是不认同。它修行千年，什么事没见过，但他也明白小月姑娘长于深闺，只知诗书未经世事，想法天真也是难免，于是不再辩驳，算是应下了，反正他总有方法保得两人周全。
　　“第二……第二你要听我命令行事，不可再像以前那样莽撞胡为。”
　　蛙兄这次应得干脆，反正要跟着她，听她指示也没什么不好。毕竟人妖不同，人情事故还是人类自己更明白些。
　　“第三……我还没有想到，以后再说吧。如此，你若谨守规矩就可以跟着我，若有违犯，两下再不相干！”
　　蛙兄见她说的认真，也板下面孔答应，不管怎样，自己终于得偿所愿了。